離過年還有十幾天的時間,整個云州城都格外的熱鬧。
時家也無比的熱鬧,先是那位六堂叔與七叔公吵了一架,接著又是七叔公去時宥川那兒大罵了一頓,只因七叔公在衙門做文吏的那個大孫子突然被衙門趕了出來。
當晚,時二叔便去了七叔公的家里。
次日一早,七叔公來到了蘅芷軒,當知道大孫子真的能當上縣衙的主簿時,終于答應了支持時君棠為族長。
而同時,另一位族老亦來蘅芷軒表了態(tài)。
“姑娘僅用兩張文書便讓兩位族老支持,不費時間和精力,”小棗直樂呵:“可比咱們先前的方法有效多了。”
“有了這兩位族老的支持,其余幾位族老便不成問題了。”火兒亦道:“接下來,就等著時宥川跳腳了。”
時君棠自然也是高興的,但莫名的覺得這明德書院的文書來得過于巧合,是,雖然是她問時明程要的,但他卻一下子給了他三張。
就在時君棠這般想著時,巴朵進來:“大姑娘,終于查到了。二公子在禹州的南明縣有一支獨屬于他的商隊。”
“他自己的商隊?”時君棠微訝。
“是。這支商隊極為龐大,婢子和時康查到,云州,京都不少的貨源都是從這支商隊來的,哪怕咱們自個在鋪子里在賣的一些東西,也都是從這些商隊中來的。”
“我們自個鋪子?”時君棠想了想:“你說的不會是指琉璃,香料這些吧?”
“就是這些。”
時君棠握緊了雙拳,這些的盈利極為可觀,這家伙竟然賺自家鋪子的銀子。
“巴朵,你去莊子一趟,將明暉堂兄叫來。”時明暉去禹州對過賬,她要詳細地問一下情況。
時明暉來時,還以為有什么急事,一聽是問禹州的事,便道:“可是對賬有什么問題?”
“不是對賬的事,就是想起還沒有問過棠兄,當時去南明縣時,可有什么異常?”時君棠問。
“異常?”時明暉一時不明所以。
這讓她怎么說呢,時君棠想了想:“或者說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堂兄,你仔細想想。”
既然時明程將商隊建在了禹州南明,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肯定會有諸多的防備。她派人去南明對賬那么多年都沒人察覺出異常。
要么,人已經(jīng)被收買。
要么,就是習以為常了。
后者最為可怕。
時明暉想了想:“確實有些地方很奇怪,我每次去到一條名叫“北大街”的大街時,總會有事發(fā)生把我叫走。”
“北大街?”
“對。那條街也就普普通通,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既是普普通通,那為何堂兄對這街這般有印象?”
“堂妹還記得我說的那個失去了孩子,為此哭瞎了眼睛的婦人嗎?”
時君棠想了想:“記得。”
“那婦人就住在北大街,她每天都從北大街拄著拐杖出來,從咱們鋪子前走過,然后又走向縣門,在縣門口一坐就是大半天。”
時君棠本想問時明程的事,但這會倒是被這事吸引:“她為何每天要走這一條路?”
“聽說,她的孩子就是在這條街上弄丟的。當時,她帶著孩子去看病,將孩子放在籃子里抓藥,也就一會兒工夫,孩子不見了。”時明暉嘆了口氣,他自個去年剛做了父親,便聽不得這種孩子丟了的事。
“抓藥?哪家鋪子抓的藥?”時君棠問。
這一問,時明暉亦愣了下,因為那條街就只有一家藥材鋪,還是時家的:“十七年前的鋪子,現(xiàn)在也沒變嗎?”
時君棠看了小棗一眼,小棗領會,很快從內(nèi)室里翻出一本舊的賬本來,這本子里面記載了各鋪子的搬遷史,打開查了禹州南明的時家鋪子:“大姑娘,南明的時家藥材鋪沒有搬過。”
瞬間安靜了下來。
好半天,時明暉道:“難道那婦人的孩子是在咱們藥材鋪子里丟的嗎?”
“沒實證的事,不可亂說。”時君棠回想了下堂兄剛從南明回來時說起這件事的點滴:“堂兄,你說過,那婦人家以前挺窮的,但這幾年家里條件好了,有不少的良田,是嗎?”
時明暉點點頭:“是啊。可能是上蒼也看不下去了吧,就讓那戶人家發(fā)了財。”
“上蒼要是真看不下去,她的孩子就不會丟。”時君棠覺得這婦人雖可憐,但這事與她想知道的事并沒什么關系:“堂兄,你再細想,可見過別的,像是商隊之類的?”
“南明的商隊很多,要說什么疑點,我真看不出來。君棠,可是出了什么問題?”
“現(xiàn)在我也是一頭霧水,等我弄清楚了,再一一告訴堂兄。沒什么事了,今日麻煩堂兄了。”時君棠起身一禮。
時明暉笑笑,頷首轉(zhuǎn)身離開。
火兒吐吐舌:“真沒想到,咱們鋪子里竟然還發(fā)生過這樣的事。”
“是啊。”小棗亦道:“可誰會在大庭廣眾之下?lián)寠Z孩子呀?就算真搶了,那么多人看著呢,一個也沒有幫忙嗎?”
時君棠腦子已經(jīng)轉(zhuǎn)向另一邊,尋思著自己年后應該去趟南明,希望時宥川的事能在年前就有個結(jié)果,聽到小棗這么說,思緒又被拉了回來。
金嬤嬤亦在旁邊聽著:“確實奇怪啊。這倒讓我想起了京都以前發(fā)生的一件事。”
“什么事啊?”小棗和火兒皆好奇地問。
“有一大戶人家,主母連生了三個女娃,眼見再生不出兒子來就要失去丈夫?qū)檺郏銓⒁幻麆偵薏痪玫膵D人兒子給搶了去,亦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她是怎么搶的?”時君棠問。
金嬤嬤道:“如果那么多雙眼睛都是那主母的人呢?”
這話一出口,小棗和火兒都笑了起來,火兒道:“那怎么可能呢?”
“世上事啊,無奇不有。”金嬤嬤嘆道。
倆人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要是真的話,這簡直太可怕了,那被盯上的婦人是得多倒霉啊。
時君棠是相信金嬤嬤所說話的,對后宅的婦人來說,萬千寵愛,不及膝下有子承香火。就算掌了中饋之權,也要嫡子固位。
母憑子貴,子立母安,夫人們籌謀半生,爭的豈止是眼前的恩寵,那是一生的倚仗。
不過她從不這樣想,她的倚仗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