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二房和三房的人便怒氣沖沖地來到了長房的院子。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過去,二房老爺時宏成一掌拍在案幾上,怒聲道:“現(xiàn)在都還沒有來,她眼中到底還有沒有我們這些長輩?”
時二夫人賈氏捻著帕子冷笑:“聽說她連發(fā)了幾天的燒,昨晚我和三弟妹去看她,都被賤奴攔在外面,排場可大了。”
三房老爺時宏段氣得將茶盞重重一撂,濺出幾點(diǎn)茶湯:“真是越來越目無長輩。”
時三夫人苗氏眼底精光而過,嘴上只道:“還不是你們縱的,大哥大嫂去了后那些家業(yè)就該咱們二房三房共同打理,如今都在那丫頭的手中,瞧瞧,連最基本的禮數(shù)都沒了。這哪是為她好啊,分明是害了她。”
正說著,時君棠的聲音傳來:“這家業(yè)之事,就不勞三嬸掛念了,侄女這幾日連著高熱,昨晚才退了下來,病體未愈來遲了些,還望叔嬸們見諒。”
堂內(nèi)的人目光落在時君棠身上,清麗的芙蓉面確實憔悴了些,再望向跟著的三人,不是熟悉的萬嬤嬤與春曉,竟一個也不認(rèn)識。
賈氏和苗氏對視了眼,昨晚夜黑,攔著她們的嬤嬤沒細(xì)打量,還以為是個粗使婆子,今日一見,挺面熟啊,隨即心下微訝,那不是大嫂以前請來的管教嬤嬤金氏嗎?
她不是早早離開了時府?
時二爺冷哼一聲:“君棠,你雖是長房的嫡女,平常生意上的事,任由你折騰也就罷了。可這手也伸得太長了些,方學(xué)究是我與你三叔還有幾位族老一同請來教族中子弟上課的,你竟然大鬧書齋,還要趕他出府?”
二夫人生氣地道:“堂堂時家嫡女,竟在書齋里撒潑,這要是傳了出去,會讓外人笑話我們時家沒個規(guī)矩體統(tǒng)。讓你幾個堂妹還怎么出去見人啊?”
“侄女也是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我們時家還有規(guī)矩啊?”時君棠端正身姿,唇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語氣雖輕緩但絕不軟弱。
來得這么晚,自然是在做一些事,再者就是平息怒氣,不受先前這些惡心人的事影響。
接下來她還要討回所有的公道,就不能任情結(jié)主宰身心,而得用腦子。
“你這話什么意思?”時三爺?shù)溃骸拔覀儠r氏是云州第一望族,三百余年詩禮傳家,底蘊(yùn)深厚,怎么沒規(guī)矩了?”
時君棠朝著門口喊道:“把人都帶上來。”
很快,六名孩子被巴朵帶了上來。
“爹,娘。”十二歲的時君婷,九歲的時明軒都是二房嫡出的子女,此刻委屈地看著父母,哭道:“大姐姐欺負(fù)我。”
三房嫡二子時明澤年僅八歲,看著苗氏大哭:“娘,大姐姐要打我。”
話雖如此說著,想到方才大姐姐的威脅,三人卻不敢跑到父母身邊。
二夫人賈氏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厲目看著時君棠:“時君棠,你這是做什么?”
苗氏一把走過去摟過兒子到身邊,發(fā)現(xiàn)他一臉驚恐,心疼的不行:“真是反了天了。時君棠,你對澤兒做了什么?他竟如此害怕?”
“二嬸三嬸怎不問問,他們是如何欺凌君蘭和明瑯的?天天遭受他們的欺凌,推搡,辱罵,這就是你們說的規(guī)矩?自詡名士的方學(xué)究,竟當(dāng)眾說我長房子弟不配做他的學(xué)生。這樣的為師者,二叔,三叔,就是你們?nèi)埶恼埗鴣淼膶W(xué)究?”時君棠眸光如冰凌子。
“這不可能。”時三爺?shù)馈?/p>
“不可能?”時君棠直接拿出一沓紙來:“這是六人的口供,都畫了押。連同伺候的下人們白紙黑字的證詞,都在這兒了。”
“什么?你竟然對幾個孩子用這招?時君棠,你瘋了?”時二爺怒聲道,這是衙門對待犯人的招術(shù)。
“瘋了?二叔要不要仔細(xì)看看?五月初二,時明澤和時明軒帶人將明瑯推入了荷花池。五月初十,將他從假山上推下來傷了腿,六月初一,君婷指使丫鬟強(qiáng)塞穢草入君蘭口中,還有這些,一樁樁、一件件記著呢。”
“這,這不過是孩子之間的玩鬧。”賈氏和苗氏抱緊了懷中的孩子。
“孩子間的玩鬧?好啊,讓時君婷,時明軒,時明澤也享受一下這些玩鬧,你們愿意不愿意啊?”
“你敢?”賈氏怒瞪著時君棠。
“我有什么不敢的?”時君棠起身,冷望著這些所謂的至親:“今日,我既然敢讓他們畫押,就是把這些都攤到了明面上,定要為我弟妹討個公道。要么,二房三房表個態(tài),要么,就按他們對待明瑯君蘭的法子,一樣樣還回去!”
時二爺和時三爺面色鐵青。
“時君棠,我們可是你叔叔嬸嬸,你竟敢這么跟我說說話?”
“侄女自是不敢,若二叔三叔覺得這些事不能勞煩長輩,那就把弟妹交給我吧,由我們這平輩自己來解決這事,如何?”
這話一出,瞬間安靜了。
“我是不可能把婷兒和軒兒交給你的。”賈氏護(hù)著一雙兒女:“你休想對他們做什么。”
“我也不會把澤兒交給你。”苗氏亦道。
時二爺和時三爺心里奇怪,那對姐弟時君棠從來不關(guān)心,怎么今個突然關(guān)心起來。
“君棠啊。”時二爺忍下心中怒火,耐著性子道:“你看,明瑯和君蘭也沒說什么,要真這么嚴(yán)重,他們早就來哭了,是不?反倒是你這一鬧,變得嚴(yán)重了,也是傷了兄弟姐妹間的感情啊。”
“二叔,他們不說,是因為我這個做長姐的不像樣,從來沒有去關(guān)心過他們,以至于被欺凌。我自會罰自己。”
“你。時君棠,他們都是你的弟妹,你,你......”
“時君棠,”時三爺不耐煩了:“你說吧,你想怎樣?”
“即刻將方學(xué)究逐出時府,不準(zhǔn)再踏入一步。時君婷,時明軒,時明澤三人關(guān)進(jìn)祖宗祠堂思過三日,每日僅許一餐粗食。思過之后,向君蘭和時瑯當(dāng)面道歉。我會請族中長輩親自監(jiān)督。”
“我不同意。”賈氏被氣得指著全身都在顫抖:“婷兒和軒兒,一個才12歲,一個才九歲,怎么受得了三日?一天還只吃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