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顧淮壓根沒有想到蔡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他甚至覺得當自己說完那番話之后,這個在自己高中生涯中令無數男生傾倒,將白月光這個詞匯具象化的少女再也不會和自己有任何交集。
但是...她卻在這個時候,騎著一輛白色的鬼火出現在自己面前。
怎么說呢。
人生里沒有踩著七彩祥云的絕世大英雄。
但是騎著鬼火出現在自己面前讓自己趕快上車的蔡琰,比大話西游還要荒誕。
她死死的盯著自己,那些暫時被嚇住的混混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這個女生是誰?來干嘛的?也太他媽漂亮了吧?
顏值的確可以有暫時的暴擊。
但是顧淮來不及多想多去欣賞她這一刻的堅定眼神了。
他想,多給他十分鐘時間,一定要用盡自己的詞匯來描述這個眼神,這張臉,以及她此時此刻無可匹敵的魅力,可以匹敵神跡。
他只能迅速的靠近蔡琰,然后跨坐上車。
身體不可避免的和對方產生接觸,但是蔡琰比自己想的更加落落大方,根本沒有在意,直接扭動把手,鬼火再次發動,朝著前方就開去。
后頭的人也反應過來了。
“他媽的!追上他!他們一伙的,給我追!!”
顧淮來不及去感受對方的發絲在風中飛揚飄逸到自己鼻尖前的清香味。
也無法去看此時天邊逐漸被火焰延燒的云彩多么燦爛。
更沒有時間去問蔡琰怎么這個時候出現。
他只能繼續自己的計劃。
“不要轉彎,往前開,就在前面那條街!”
“為什么?!”
蔡琰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聽得出來她也不是那么冷靜,但是還好,鬼火開的沒什么問題。
“聽我的就好,我負責。”
顧淮沉聲說道。
手沒有放在對方的腰肢上,沒有借著這個機會合理的占便宜,而是放在了自己屁股后的位置穩住重心。
“你負責個屁,你差點就被追上了,害得是我...”
“感謝的話之后再說,現在聽我的。”
“你...隨你啦!”
少女就往前頭開去。
因為這條街筆直而長,所以那些混混也能看清楚他們去的方向。
已經是氣急敗壞的張勛根本不管不顧,“媽的,給我追!就在那,他們跑不了多遠!追啊!!”
本來應該是沒有指望的事情。
畢竟兩條腿追兩個輪子還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只不過張勛很快發現,那輛顯眼的白色鬼火沒有開多久就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兩人甚至是匆匆熄火就下車朝著左邊方向跑去。
這可給張勛樂壞了。
還有這種好事?是電瓶沒電了?還是車子出故障了?
管不了那么多,他沒有受過這么大的侮辱,這個面子一定要找回來!
立馬帶著喊過來的幾個人朝著那邊沖過去,他也忽略了為什么這條街越看越熟悉,他甚至覺得對方是自找死路。
想在這條自己長大的街里跟自己繞彎彎?那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此時單線程的張勛就很容易的忽略了一件其實可以想到的事情,可是當他帶著人迅速左轉的瞬間,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氣喘吁吁的顧淮和臉色急切,卻漂亮的不可方物的蔡琰就在左邊巷子的不遠處,好像是再也跑不動也沒有地方可以去的樣子。
終于可以放慢腳步的張勛拿著手里的棍子,和自己的弟兄站在一起。
哪怕滿頭是汗也要露出自覺最猙獰可怕的表情。
“沒地方跑了吧?還美女救狗熊是吧?你們倆給老子拍電影呢!”
“呸!”
還故作兇狠的往旁邊吐了一口口水。
接著抬起頭來,舉起棍子指著兩人。
“今天老子不弄死你我不姓張!”
說完就要朝著兩人走來,先不管錢不錢的事情,先出個氣才是真的!
媽的,自己在這里混了這么久,第一次被一個高中生給打了,這口氣他怎么咽的下去?
只是當他和他的兄弟才邁出兩步。
“當啷...”
有些奇怪的聲音出現了,似乎是什么鐵制的東西碰撞到了墻壁發出的聲響,有些脆,有些刺耳。
更要命的是,張勛聽到竟然有些本能的恐懼。
他愣了愣。
然后,在顧淮與蔡琰的身邊拐角處。
一個顯得肥壯的身影出現。
一個頭發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面相上看,顧淮覺得很像是后來自己遇到的張勛的模樣。
當然,這樣也很合理。
畢竟...
“爸...爸?!”
臉上還有些油污,手中拿著一根自行車鏈條的男人出現在了顧淮和蔡琰的身前。
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散發出來的氣息很低沉,幾乎讓張勛喘不過氣。
他很熟悉這個男人,所以當然清楚這個男人此時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他此時此刻才反應過來,為什么明明可以騎著鬼火逃跑,但是顧淮卻要在這個地方下車。
為什么自己對這個地方無比的熟悉。
為什么...
因為這里他媽的是自己父親工作的地方!
是他平時根本不想來的地方!
“你還記得你姓張是吧?”
拿著鏈條的男人臉色鐵青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哪怕他已經不像是年輕時候那樣精神,那樣健壯,身材也走樣。但是扎根在張勛心里的陰影隨著他的出現幾乎是無限延展開來。
讓他瞬間的腿軟,仿佛立馬快要站不住。
那張剛才還很囂張的嘴臉,此時變得煞白,嘴唇都發干起皮。
“我...我...爸,你聽我說,我...”
“這些人是你朋友?你挺威風啊,這是要當社會大哥啊。”
男人諷刺的話讓張勛身邊的幾人迅速反應過來。
他們有些猶豫的看向張勛,畢竟都是張勛叫過來的,這個情況也沒人跟他們說過啊...怎么還帶父子相認這一集的?
打架不涉及家人這不是江湖規矩嗎?當然,這所謂的規矩也是他們看電視得來的。
“勛哥,我們...”
“走,快走!”
張勛壓著聲音喊道。
于是幾個人你望我,我望你,然后相當默契的在同一時刻轉身就跑。
一瞬間,場面下就只剩下了這四個人。
顫顫巍巍臉色煞白的張勛根本顧不上顧淮了,只能看著自己的父親拿著那讓自己恐懼了很多年的鏈條越走越近。
他的表情甚至變得哀求起來。
“爸...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我和他...”
“啪!”
“啊!!”
當慘叫聲在巷子里響起。
張勛幾乎是瞬間趴在墻上,身上跟有蟲子在爬似得,瘋狂抽搐躲閃。
這一鏈條下去,顧淮看著都痛。
真有人拿這玩意兒打孩子的?哦,在季城的確很常見。
這就是后面時代很多人沒有經歷過的教育方式。
張勛的父親一下一下的抽,開始張勛還能站著,到后來就是慘叫著滿地打滾。
“讀書不好好讀書,天天在外面混!”
“老子辛辛苦苦的賺錢,就是為了讓你在外頭勒索別人,為了讓你在外頭裝社會大哥!”
“老子就應該打死你這個畜生!”
“你媽都不要你跑了,你也不爭氣,你就混!你就給老子混!!”
夕陽如血。
顧淮的眼神里有些同情,但是不多。
看著地上打滾的張勛,記憶和街頭碰到他的時候重合。
他后來會有孩子,會過上自認為幸福的生活。
可是自己呢?
將近三十年的人生,在這個名為‘命運’的巨大泥潭里打滾。
抽打在自己身上的荊棘,從未讓自己有片刻的翻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