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姜...

說起這個名字，故事似乎就有點太久遠，卻也太短了。

以至于顧淮開始都想了一下這個名字為什么這么耳熟。

林姜的父母也是季城玻璃廠的職工，更巧合的是分配的房子就在顧淮家里隔壁。

那個時候不講究什么所謂的青梅竹馬，更常見的說法是光著屁股一起長大。

只不過那個時候都還小，記憶差不多都停留在那些小時候被父母催促也不想回家，一起在小區內外玩耍的日子。

聽起來很美好，好像能扯到青梅竹馬的青蔥歲月。

但是實際情況有所不同，大概是從小學六年級左右，林姜就隨著她父母工作的調離而搬家。

兩人唯一的聯系方式就是QQ，而且時間太久，當時根本就沒有改備注，現在大家也沒有玩QQ的習慣，讓顧淮現在當場去搜索對方是誰都不一定找得到...

顧淮突然恍然大悟對方為什么會對許程說認識自己了。

的確，還都是來自季城。

但是問題又來了，過了這么久，顧淮也覺得自己模樣和小時候變了很多，她是怎么認出來的？

難道女生真的天生就有愛人的本能？所以模樣都認得這么清楚？

只是也不得不承認，女大十八變。

印象中的林姜就是個愛哭鬼的形象，比自己就小一歲的她，好奇心比誰都重。身為女孩子，那個時候卻會跟著自己跋山涉水的探險，什么采桑葉，什么抓獨角仙。

但是一旦被父母抓住，那就是嚎啕一頓大哭，整棟樓都聽得見。

如今現在變成了這樣優雅又知性的形象，顧淮是怎么都想不到，反差真的有點太大了。

人難道會是因為熟悉才感覺陌生的動物嗎？

不過就算認出來了，又是因為什么非要見到自己不可呢。太多反常，是自己的理智難以忽視的現實。

“怎么不說話了，還不記得？”

林姜拿起手機來，掃了一下桌子上的二維碼，似乎這個時候開始才準備點單。

顧淮愣了愣回過神來，“當然記得，就是沒有想到...畢竟過去這么久了，誰知道你現在長這樣？”

“那我是怎么認出你的呢？”林姜反問。

顧淮點點頭，“是啊，你怎么認出我的？”

“...”面前年輕貌美的女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是在裝傻。”

顧淮直接否認。

“跟傻不傻的沒關系，現在的我要是出現在以前的我面前，肯定也不敢相信，你怎么認出來的？”

林姜顯得毫不在意的說，“哦，有天我爸媽給我看了你媽媽發的朋友圈，有你最近的照片。”

“...難怪。”

得到了答案，顧淮好像是得到了釋放。

靠著椅子放松下來。

看到這一幕的林姜反倒是饒有趣味的笑著說，“怎么？你不會開始以為是我過了這么久對你念念不忘，所以一直記得你的模樣，哪怕你在茫茫人海之中我也能一眼認出來吧？”

顧淮瞥了她一眼，這樣的說話方式和見面的時候又稍微不一樣了。

仿佛帶點跳脫才會是她的本性。

別的不說，倒是讓自己感覺沒有那么生分尷尬了。

“從來沒有這么想過，我只是幸好你講的合情合理，的確不是騙子。”

“騙子？合著你來的這么慢，是覺得我是來仙人跳的？”

“不然呢，哪個正常女人會看到我的照片愿意千里迢迢來相親...呃，見面。”

一不留神說順嘴了，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察覺尷尬的顧淮趕緊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水，卻發現對面的林姜也沒有了言語，低下頭默默喝水。

相當默契的動作。

不是錯覺，甚至還看到了她面頰的微紅，那應該不像是腮紅的底色。

一時之間場面變得有點沉默。

直到喝完水的林姜輕輕咳嗽一聲。

“你覺得是騙子，那為什么還要過來？”

她問道。

顧淮老老實實的坐在位置上，但實在是無法直視這個女人的眼眸。和小時候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如今這么漂亮，這么有氣質的林姜。

顧淮甚至覺得小時候和她是鄰居都不可思議，說出去都像是在吹牛。

主要是這么多年，沒有什么戀愛經驗的自己，還是沒能改掉無法和女孩子完全對視的毛病。

以至于曾經也錯過了不少的姻緣，甚至有個大學認識的女孩很多年后告訴自己：當時你看都不看我，我還以為你對我沒感覺呢。我其實當時對你挺有好感的。

哪個男生會對漂亮女生沒有感覺？不看只是因為不敢看，怕看多一眼就被人誤會想癩蛤蟆吃天鵝肉。

至于為什么沒有這個勇氣，還不是因為成長經歷中從來沒有被肯定過自己的價值，都是被打壓式教育培養出來，一個個低頭看路，從來不敢望天的普通人。

“喂，我問你話呢。”

她的聲音很輕柔，只是略帶怪責。

顧淮才察覺自己又不經意走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他抱歉的看著對方。

“也沒什么。畢竟是許程擅作主張把我照片發上網把你叫過來的，我想怎么也有必要解釋一下。萬一不是騙子的話，也太不禮貌了。”

“騙人。”

看著顧淮說話的樣子，林姜毫不客氣的說。

“嗯？”

顧淮沒有聽懂。

林姜直勾勾的注視著他，“還不是你心里存著僥幸，覺得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概率不是騙子，都應該值得來見一見嗎？”

顧淮自嘲的笑了笑。

“心里的確存在僥幸，所以才會有想要解釋的念頭。不過如果不是你，而是真的不認識的人的話，我大概現在已經找好理由離開了。”

“那現在還要離開嗎？”

林姜問。

一只手拿著手機，那修長的手指握住手機邊緣，看起來十分輕柔的動作卻異常有美感。

“你有事的話，當然我就回去了...”

“怎么感覺你比小時候還笨？我當然有事，來找你不就是我的事嗎？”

林姜沒好氣的說。

顧淮眨了眨眼睛，此刻單純的有點像傻子，腦袋上都能冒出泡來。

“找我干什么？”

“當然是...”她突然整個身子朝著自己微微前傾，放在桌子上的手一步步朝著自己的手蔓延過來，顧淮沒有動。

他只是看著她每一個動作，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從未想過的曖昧氣氛迅速的蔓延，仿佛要從她的指尖傳遞到自己的...

“相親吶。”

在恰到好處，恰好讓人欲求不滿的距離停下來。

仿佛都能聞到她嘴里噴吐出來的香味。

那么近的距離依舊是無暇的面龐，以至于讓人不滿這張桌子是不是過于寬大了。

可是顧淮知道，這張臉不會靠的更近了。

哪怕她的香味像個漩渦，都在把自己席卷。

可是明明知道這些都不可能，她也不可能看到自己的照片就對自己產生相親的念頭。

但是心跳卻在誠實的加速，以至于這么理智，不斷警告自己的自己此刻說不出話來。

他想要動，卻好像被她的目光鎖定。

整個餐廳的燈光黯然失色，她的雙眼才是聚光燈，被聚集的那個人就在舞臺中央。

“咣當。”

突然從后方位置傳來的杯盤碰撞的聲音讓顧淮嚇了一跳，下意識轉過頭去，也終于從這樣神奇的魔法里掙脫出來。

他看過去，只是看到了一個慌張的背影正在擺弄桌子...這背影...怎么有點眼熟？

“喂。聽到我說話了沒？”

剛想仔細去看，林姜的聲音又把顧淮拽了回去。

女人臉上略有慍怒。

好像是不滿意外將自己營造的氛圍輕易破壞。

而顧淮也終于得到了清醒。

他笑了笑搖搖頭，“別開玩笑了，以你的樣貌，你的條件哪里需要相親。你說一句想要談戀愛，我估計這條街都能排滿隊。”

林姜看著顧淮自嘲的樣子，緩緩收回自己前傾的身子。

“你還挺會夸人的嘛。我看你嘴也挺甜，應該挺會哄女生的，怎么還要你朋友發相親視頻？”

“那是他神經病！突然說什么我需要找個女朋友了，就幫我想辦法，管都管不住...”

“是嗎？所以你不想找女朋友？”

“沒這個打算，都快三十了，也沒車沒房，一切都不確定，不想找人陪我受罪。”

清醒過后，就是一個人往海底沉，仿佛是腳上掛了千斤重的枷鎖，怎么也浮不上去的情緒。

“怎么這么悲觀，感情不應該是互相扶持，度過難關嗎？”

她輕描淡寫的問，雖然覺得對方說的輕松，也不像是真的這么覺得。

但是顧淮還是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以前或許的確會有這樣的感情，但是現在很少了吧。大家都見過好日子，都知道成功的生活是什么樣的，有了這個概念之后，愿意陪著男人去吃苦的太少了。而且我也不覺得有這樣的人，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接受。這不是什么大義凜然的責任感，只是我自私的會認為反而給我添加壓力。”

說完就看到林姜微微蹙起眉頭。

她望著自己，“雖然說的很有道理...也很坦誠，但是總覺得哪里不對。”

顧淮笑著說，“我的話不用深想，反正想來想去也沒有什么用，我就是活的這么矛盾，不用在意。”

“所以這么多年，你的情緒都是自己這樣消化的嘛？”

她輕描淡寫的低頭，說出的話卻讓顧淮表情一僵。

“什么意思？”

“沒什么，”她抬起頭再次看向顧淮，“意思就是...一邊儲蓄不滿的情緒，又一遍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去接受。我很好奇，你平時都不用發泄的嗎？”

她一針見血輕而易舉的揭露了自己的底層邏輯，真實狀況。

這一刻，顧淮**的有些突然。

是自己藏的不夠好，還是她洞察的太精準了？

顧淮不敢確定，但是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直到什么碰到了自己的手指邊緣。

看過去，是林姜推著她的手機碰觸到了自己的指尖。

柔美而知性的年輕女人笑起來了淺淺的梨渦。

“不管你平時過什么樣的生活，今天我陪你過。”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點單吧，坐了這么久不點東西不合適，你說呢？”

“我來點嗎？”

這種待遇從未有過。

哪怕大學的時候和同學一起聚餐吃飯，也沒有什么人問過自己的意見...他總是隨意隨和隨大流。

他永遠是湊數的那個人，他的意見從來不重要。

可是林姜卻說。

“當然了，我約你出來的，當然聽你的。”

說完這句話，還要帶上柔美的笑容，仿佛是堅冰也要被她融干。

“我不太會點，要不還是你...”

顧淮理所當然的對這樣的美好產生抗拒，不習慣幸福的人，感受到美好這種情緒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恐懼，是拒絕。

恨不得立馬逃回自己的冷酷牢籠。

可是他的手想要抽離，下一刻。

“啪。”

林姜的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背，柔軟溫潤的掌心緊貼自己的皮膚。

她笑容不變，雙頰淺淺的如櫻花瓣的粉紅。

“聽我的，今天輕松一點，什么話我都可以聽你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