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自己在做夢。

或許真的是睡眠艙出故障了，所以自己死在了睡眠艙里，這一切都是幻境。

加了聯系方式走出那間餐廳，走回公司的顧淮還覺得不切實際。

但是一切感覺都是真實的。

這個都快要結束的夏天還是這么炎熱，踩在腳底的路途還是這么堅硬。

而看著自己手機微信里多出來的這個ID為‘活力小姜’的好友...那也是真實的。

自己的人生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這ID配上小貓撓頭的頭像還挺可愛的。

下次再請回來...

顧淮不是不知道，這種說法存在套路的可能，不過大多發生在男生對女生身上吧？為了保證下次還有見面的機會。

但是她會對自己用這招？

亦或者是根本不在乎這點錢，最后客氣這么一下，也讓自己的大男子主義有臺階下...

所以最后加上自己的好友，也是為了讓自己的說法看起來更加合理。

畢竟大家嘴里的有時間了再說，潛臺詞就是沒有下次了嘛。

顧淮不是非要想的這么偏執，只是想要自己盡可能的理智，清醒。

他不是什么年近三十的老帥哥，更不是腰纏萬貫的鉆石王老五，有什么能吸引林姜的地方？何況她自身條件如此優秀。

除非是有獵奇癖好。

算了。

顧淮暫時不想這么多，先看看鐘信陽是怎么把這么簡單的事情搞砸的。

沒有什么比死對頭的災難更讓人興奮的東西，就算是磁力鏈接也不行。

顧淮才剛剛到公司門口，就聽到。

“顧淮！”

抬眼望去。

卻發現蔡琰就站在那里，還拿著包包望著自己。

顧淮遲疑的走過去，“蔡組長你...你剛回來？”

蔡琰愣了愣，顯得不自然的說，“什么剛回來，我是特意下來接你，怕你不當回事！”

“什么情況嚴重到讓你親自下來...不對啊，你不是拿著包嗎。”

“這是我習慣，你管得著嗎？先上去！一邊走一邊說。”

蔡琰不給顧淮更多發揮懷疑的機會，轉身進入公司。

顧淮的確沒有追問什么，糾纏不休從來不是他的習慣，他最擅長的就是事先放棄。

讓蔡琰這么著急叫顧淮回來加班的大概情況就是。

自信滿滿配合那位帶貨主播直播的鐘信陽出了問題，對產品那可謂是一問三不知。

自覺滿意的準備了一些材料和內容，但是一旦彈幕有問更加深入的問題，比如產品配方的功效、獲得了什么機構認證證書、針對不同皮膚人群的使用方式的不同等等之類的細節，那就是答不上來一個。

是主播都受不了了，借著場間休息的機會通知蔡琰趕緊換人。

不然這場直播大概是毀了。

“你就這么開心？”

電梯里，蔡琰看向顧淮。

顧淮愣了愣，“有嗎？我只有對公司遇到危機的急切和緊張。”

“你說話自己信嗎？你照照鏡子看你的嘴角，能掛水壺了。”

好吧。

的確很開心。

沒有什么事情比這種情況更讓人開心。

但是很快就開心不起來了。

“呃，先不說這個，你找我回來是想要我干什么？”

“很簡單，替鐘信陽完成這場直播。”

“啊？”

顧淮完全沒有準備。

他之前沒說，不爭取這個所謂機會的原因，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因為自己根本沒有上鏡的信心，面對直播這種場合肯定會緊張的要死，讓自己替鐘信陽直播？

那不是替他出丑？

“啊什么啊，這次機會落在你的頭上不要錯過。雖然同事都說你這個人不好相處，但是沒人說你業務能力不行，我也相信你能完成。”

蔡琰嚴肅認真的說道。

顧淮猶豫著看向她，他決定坦蕩一次。

“說實話，之前你開會的時候，我沒有毛遂自薦的原因不是我清高不在乎機會，是我真的無法面對鏡頭，尤其是實時直播這么多人看，我真的...”

“你怕個屁，你很丑嗎？”

蔡琰直接打斷。

顧淮顯得乖巧老實的眨了眨眼睛，“也不算好看吧...”

“我也沒有說你多帥，別自戀。”

“哦。”

“但是也別自卑，都是一雙眼睛一張嘴，別人看的是產品，誰看你帥不帥？正常就行。”

“雖然這么說完全沒有安慰到我，但是我最近皮膚也因為失眠熬夜不是很...”

“所以上去直播之前還有個事情要做，跟我來。”

電梯門打開。

蔡琰依舊是不由分說的帶路。

絲毫不給顧淮一點自由活動，冷靜準備的時間。

蔡琰直接帶著顧淮來到了她的辦公室。

路上，顧淮還看到燈火通明的工作間里一幫人在忙活，打燈光的打燈光，看后臺的看后臺，還有正在過道里不知道跟誰打電話，表情相當沮喪的鐘信陽。

好想上去問問他為什么這么難過，好想逗他開心啊。

顧淮壓著自己的嘴角經過，看得出來，鐘信陽也在努力。

努力的假裝沒有看到自己經過。

牙齒應該都要咬碎了吧？

“砰。”

辦公室的門關上。

“砰。”

她將包包打開。

“當啷。”

那是一堆化妝品堆積了桌面。

顧淮才知道，原來女生的包包里能裝這么多瓶瓶罐罐？每次看到女人喜歡的那些包包，他都嚴重懷疑，這么小的包到底能裝啥玩意？雨傘都裝不進的樣子。

“這是？”

顧淮有點被這架勢嚇到了。

“給你化妝。”

蔡琰開始挑選化妝品。

顧淮愣了一下，“我化妝嘛？”

從小到大就沒有化過妝，大寶算是自己唯一用的‘護膚品牌’。

“廢話。看你皮膚這樣，哪個觀眾會買？而且這也是給你增強信心，狗化了妝都漂亮。”

“...這是不是偷摸罵我呢？”

“沒有，我是當面諷刺。”

蔡琰白了顧淮一眼。

很像是在報白天的仇...但是白天到底哪兒惹她了呢？現在他都想不明白。

“好了，坐下來，我給你弄。”

“你給我弄嗎？”

顧淮更加詫異的看著面前精致冷艷，已經在手上涂抹了白色液體的女人。

蔡琰沒好氣的看著自己，“廢話，你自己會嗎？”

“不會。”

“不會就老老實實的坐著，我來。”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現在就是趕鴨子上架，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給我上。”

她的話不容置疑，很快就將自己固定在了椅子上，她坐過的，尚且留有余溫的椅子上。

這么下頭的想法也只能過過腦子了。

當她帶著清涼的液體開始觸及自己臉上的肌膚。

顧淮很想閉上眼睛逃避這異樣的感覺。

從未和女生有過什么親密接觸的自己，卻在短短的一天內，被林姜按住手掌，被蔡琰親手化妝...

他都覺得不可思議，難以理解。

更何況，現在蔡琰為自己化妝，不可避免她距離自己的臉真的很近。

近的能感受對方的呼吸。

顧淮很難控制自己的視線，怎么才能不這么近的去看這張令人難以忘懷的臉？

“你老眨什么眼睛？別動。”

蔡琰不說話還好，一說話臉都感覺熱了。

那濕熱芬芳的氣息撲面而來，顧淮只想逃避。

可是他現在只能一動不動。

“顧淮。”

突然，蔡琰低聲叫了自己一句。

“嗯？”

“有人說過其實你的眼睛很好看嗎？”

下意識的抬起眼睛，卻正好看到了蔡琰就在注視自己的眼眸。

很近的距離。

仿佛無法回避的接觸。

本來辦公室就靜謐的氛圍，現在直接變成讓人窒息的安靜。

從未聽過這種夸獎，更何況這么曖昧，這么容易讓人誤解的情況。

他立馬垂下眼眸。

“我知道我自己什么樣子...不用這么幫我建立信心。”

然后聽到了蔡琰淺淺的笑聲。

這是支持自己說法的表現？

心跳在努力的回復正常，理智努力的占領高地，可是情緒卻好像在往下墜。

她終于收回了手，然后拿濕巾邊擦手邊說。

“信心是你自己的事情，不是別人怎么說就能幫你建立的。”

“...我同意這個說法，所以我怕我會搞砸，面對鏡頭我真的可能說不出話。”

顧淮也提前的說出了可能的結果。

他或許并不會表現的比鐘信陽多好。

而擦完手的蔡琰看向顧淮，她的表情和以往都不一樣。

沒有那種刻意的冷淡，也沒有戲謔嘲諷。

她就這么看著自己說。

“你其實應該猜到了吧？”

“什么？”

“之前說的這個直播的機會，其實上頭早就決定讓鐘信陽來，當然也是和他自己靠著后臺聯系領導有關。”

“能猜到。”

“所以我問你，你就甘心看著這樣只有人脈關系，只有所謂情商，卻沒有一點工作能力的人踩著你上位？”

“每個人都會不甘心的，但是現實就是往往這樣的人能獲得成功。”

顧淮誠實的承認了。

這一方面沒有什么好掩飾的，全公司都知道自己看不起鐘信陽，當然，也沒什么人瞧得起自己。人在討厭他人的同時也在被他人討厭，顧淮很明白這個道理。

“聽著。”

蔡琰走進一步。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這一刻她的眼神，她的氣場能讓所有打瓦的孩子叫上一聲媽媽。

“你嘴里的現實，的確是大多數人的現狀。但是哪怕有一次可以打破這個常規情況發生在你身上的機會...你要不要抓住？”

“...”

“我只問你這一次，如果你的回答是不要，是依舊沒有信心去做。那么你現在就可以下班回家。”

她的眼里，分明有著希望。

可是自己卻是非常擅長讓人失望的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