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率先邁開腳步走出電梯,還在電梯里頭的鐘信陽愣了愣,然后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憑什么這么囂張啊!”
顧淮不在意這些陰陽怪氣,當然,騎到頭上來了他還是要回擊一下的。
在失眠之前他還是很克制自己的情緒的,不滿也不會發(fā)泄在別人身上。但是失眠之后,他就愈發(fā)懶得去克制自己對這些人的厭惡了。
他也想通了,自己一個臭打工的,也沒有吃領導大餅的打算,為什么非要自己來維持同事關系?誰不是爛命一條啊?
只要不弄出事情來,他有能耐無故開除自己看看。
宣傳部二組的工作崗位依舊狹小,這段時間沒有組長其實也沒有影響到顧淮的工作。
簡單來說就是原來的組長也是屁事不干,他跳槽不干了自己都感覺從來沒有過這個人似得,因為自己的事情仍然這么多,工資依舊是這么少。
顧淮本來是打算拋去所有的胡思亂想,放平心態(tài)度過今天的。
比如睡眠艙,比如模擬記憶,比如那所謂的同步數(shù)據(jù)...
但是無奈。
今天的辦公室很不平靜。
“今天組長的人事調動應該就會出了吧?”
“應該就是今天了,不是說宣傳部今天會開會嗎?大概就是人事調動的事情了...反正跟我們沒關系,操這個心干嘛。”
“咱們以后的組長呢,怎么能不操心?我看啊,應該就是小鐘了,**不離十。”
“哈哈哈哈哪有,這事兒一點影子都沒有,何況我資歷這么少...林哥你可別亂說了。”
“瞧你還謙虛呢。我看就是你,你形象這么好,工作態(tài)度又認真,領導又喜歡。要按資歷的話,總不可能是老顧...咕咕咕!老顧你干嘛呢?!嚇我一跳。”
正吹著牛逼的老林突然就看到了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頂著兩個黑眼圈,一臉陰沉跟鬼似的顧淮。
顧淮面無表情,“讓一讓,我接水。”
“...哦。”
雖然是沒有意義的事情,但是至少因為自己的動作這些議論聲總算不那么肆無忌憚了。
顧淮今天要盡早的解決完工作回去再試試那個睡眠艙,他對誰會是今后的組長一點都不關心。
如果鐘信陽指望他成為了組長自己就會對他態(tài)度變得尊敬,那純粹是癡心妄想。
不過工作之余,顧淮覺得今天鐘信陽挺有趣的。
不斷的離開工作崗位,去過道左顧右盼,大概是打聽人事調動的結果。
他可能覺得他自己很自然,但是在顧淮眼里,就像是關在動物園里的猴子,爬上爬下看看誰為他投食。
終于。
到了下午。
臨近下班的時間,辦公室外的走廊上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猴子’立馬停下了自己的左顧右盼,開始聚精會神的看向面前的電腦,扮演著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打份內工的優(yōu)秀員工。
“各位,把手中的工作都停一下。”
所有人的確陸陸續(xù)續(xù)的停下了工作,甚至顧淮也停下來了,今天的工作比想象的順利,似乎不需要加班了。
而鐘信陽則是裝模作樣的長嘆一口氣,仿佛很可惜什么事情沒有完成似得,然后動了動他很年輕的脖子、肩膀、甚至腰腹。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做廣播體操。
接著才裝模作樣的看向和他還比較熟的宣傳部副部長,“何部長,這是出什么事情了還讓您親自大駕光臨?”
何部長笑呵呵的說,“沒什么,你們二組組長不是空缺了嗎?今天人事調動的結果也出來了,跟你們交代一下。”
當何部長說出這段話的時候,鐘信陽已經是默默的穿上了自己的西服外套,同時調整領帶。
在他的眼里,他已經不在這個工作崗位上了。
他仿佛已經站在了何部長的身邊,他已經接到了何部長的任命和期許,意氣風發(fā)的對何部長許下承諾,帶領宣傳部二組走向更好的未來。
何部長抬手。
他握緊了扶手,半起身。
他什么都聽不到了,他只想立馬就聽到自己的名字。
然后。
“來,歡迎你們的新組長,蔡小姐!”
“...”
鼓掌聲是明顯延遲的。
因為這是大部分人都沒有想到的事情,甚至在鼓掌之前,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都看向了仿佛被宣判了死刑的鐘信陽的方向。
以至于鼓掌響起的時候都有些稀稀疏疏,嘩嘩啦啦。
當然,除了一個位置,映照著鐘信陽那不敢置信瞪大的雙眼。
“哈哈哈哈哈。”
顧淮不僅僅在用力拍手,他還放聲大笑。
他知道,自己此刻笑的越大聲,何部長就越高興。
鐘信陽就愈發(fā)面如死灰。
他終于知道,什么叫做如同豬肝的臉色了。
“噠。”
“噠。”
“噠。”
他甚至根本就不在意所謂的新組長是個女人...
直到她真的踩著高跟鞋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淡淡的妝容,中分的長發(fā),一米七五左右的高挑身材。
黑絲包裹的修長雙腿,裁剪得當?shù)陌稳购芎玫恼宫F(xiàn)了她近乎完美比例的身材。
戴著金絲框邊眼鏡,她撫了撫鼻梁上的鏡框,沒有微笑,只有端莊冷艷。
“你們好,以后我就是你們的組長,希望能合作愉快。”
“我叫蔡琰。”
顧淮感受不到自己手掌傳來的麻木。
現(xiàn)在笑不出來的人變成了他自己。
接下來的聲音,很多顧淮都聽不到了。
比如何部長如何夸贊新組長的工作能力和工作履歷。
比如辦公室的同事如何立馬見風轉舵恭維這位空降的新組長。
比如這位新組長如何禮貌體面的和所有同事打招呼。
他現(xiàn)在十分混亂。
混亂的程度不亞于表情都有些失控的鐘信陽。
鐘信陽努力的深呼吸,努力的調整表情去微笑的面對這位漂亮冷艷的新組長。
他的世界已經接近破碎,需要時間重建。
而現(xiàn)在,他只能像一個被搶走了心愛的玩具,還被迫在父母的要求下和對方做好朋友的孩子。
在以前這樣的角色怎么會是自己呢?!
他想不明白,可是他無法撕破臉皮。
現(xiàn)實就是現(xiàn)世報,比任何言語的反饋更像鋒利的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
“蔡、蔡組長你好,我是鐘信陽。”
似乎唯一值得寬慰的事情是這位空降的新組長長得很漂亮還很年輕,如果這是一個office romance的可能的話...那好像也不錯。
他伸出了手,卻被忽略在半空。
對方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冷漠的和面對其他人沒有區(qū)別。
“嗯,你好。”
說完之后,甚至不等鐘信陽的任何反應,她就轉過身去,帶著那股淡淡的幽香,走向了那角落的位置。
他最不屑的方位。
混亂程度不亞于鐘信陽的顧淮為什么混亂?
倒不是說多么難以接受這個情況。
只是昨晚才‘模擬’了某些記憶片段,才重新想起自己的記憶深處還有這么一個角色的存在。
而現(xiàn)在,她就近乎夢幻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
太巧合了,太不可思議了。
哪怕他什么也不能判斷,他只能當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巧合,卻仍然有些難以調整。
直到。
“你呢?”
聽到聲音,顧淮抬起頭。
然后就看到了對方的眼神。
那是和昨晚的模擬沒有任何相似之處的眼神。
冷淡,尖銳。
仿佛要刺穿自己的肌膚,挑出自己的靈魂。
她的眼神在明顯的告訴自己,她似乎不認識自己,對自己沒有任何印象...
也對。
這是現(xiàn)實,不是模擬的記憶。
在那所高中,哪怕同一個班級都有那么多人,而自己的學生時代從來沒有出色過,從來不是一個擅長給人留下印象的人。
哪怕他可以確定他們曾經是同學,又如何去要求對方一定要對自己保有印象?
尤其是像蔡琰這么特別的人,她的生命中一定會遇到許多形形色色的男性,人都會保存美好的,質量更高的記憶。那些無所謂的,沒有質量的也會隨之被拋棄。
就算自己存在過她的記憶里,那也可能只是被丟進了碎紙機里的一張白紙,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想到這里,顧淮稍微平緩了一些。
他對視對方的眼睛,然后回答。
“顧淮。”
“這個名字...”
有點耳熟?她記得自己?
他的手掌不自覺的收緊了一點。
“還不錯。”
“...謝謝。”
不知道在期待什么,他釋然的有點想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