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朕，要當萬界的話事人”脫口而出，秦風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那只模仿著某種經典動漫姿勢、指向天空的手僵在了半空，食指的指尖在午后陽光下顯得格外突兀。

空氣，一時間都仿佛凝固了。

工地上鼎沸的人聲，遠處城市傳來的喧囂...

似乎都在這一刻被抽離，只剩下他和柳殘雪之間有些尷尬的沉默。

‘草，上頭了，有點中二了。’

秦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剛升騰起來的豪情壯志，被‘社死’取代。

‘這姿勢……她不會覺得朕腦子有什么毛病吧？”

‘朕可是大乾帝君，天上地下無敵，號稱萬古一帝的大乾始皇帝啊！’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順勢背到身后。

然后輕輕咳嗽了一聲，仿佛剛才那個動作只是為了舒展一下筋骨。

“咳，走吧，去城里看看。”

秦風腳步比平時快了三分，不好意思去看柳殘雪的表情。

柳殘雪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兩人重新坐上那輛毫不起眼的黑色符文車，無聲地滑入通往云州府城的馳道。

車廂內。

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秦風靠在軟墊上，目光飄向窗外，看著那平整如鏡的馳道飛速向后流淌。

馳道兩旁的商旅不絕。

一輛輛滿載貨物的符文貨車往來穿梭。

田壟間，三三兩兩的孩童在追逐打鬧，他們身上穿著干凈的布衣，臉蛋紅撲撲的，嬉笑聲隔著琉璃窗都能隱約聽見。

這五年，大乾以一種近乎野蠻的速度瘋狂生長。

人人如龍，似乎正在一步步變為現實。

這一切，都讓他這個締造者，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滿足。

可一想到剛才那個羞恥度爆表的姿勢，這份滿足感里，就摻雜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別扭。

......

黃昏時分。

霞光將天邊染成一片瑰麗的橘紅。

符文車停在云州府城外一處不起眼的街角。

兩人下了車，也不挑食，信步走進一家飄著食物香氣的小面館。

面館不大，只有四五張木桌，但收拾得干干凈凈。

灶臺后，一個體態微豐、系著圍裙的老板娘正一手拿鏟子，一手顛鍋，忙得熱火朝天。

“兩位客官，里邊請！吃點什么？”

老板娘放下鏟子，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

“兩碗陽春面。”

秦風隨意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

“好嘞！”

很快，兩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面便端了上來。

面湯清亮，幾片碧綠的蔥花點綴其間，一股樸實無華的麥香混合著骨湯的鮮味鉆入鼻腔。

秦風拿起筷子，挑起一縷面條。

面條筋道，入口爽滑，是他很久沒有嘗過的人間煙火味。

“客官，看你們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來咱們云州府做生意？”老板娘收拾著鄰桌的碗筷，笑著搭話。

“算是吧，四處走走看看。”秦風含糊地應道。

“那你們可來對地方了！”老板娘嗓門一下子高了八度，臉上滿是自豪，“現在咱們大乾的日子，那叫一個好過！”

“想當年，苛捐雜稅多得能壓死人，一年到頭，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現在呢？家家有余糧，娃娃們還能去學堂認字，運氣好的，測出某種天賦，將來就是人上人。”

她頓了頓，聲音帶著幾分敬仰和崇敬。

“這都多虧了咱們那位始皇帝陛下！聽說陛下他老人家，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來普度我們這些凡人的！”

坐在對面的柳殘雪，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她清冷的目光掃了秦風一眼，嘴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下，但弧度極小，轉瞬即逝。

秦風被她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埋頭呼啦啦地吃著面。

‘神仙下凡？大姐你可真敢想。’

‘不過，這種被人當面吹彩虹屁的感覺……嘿，還真挺爽的。’

他心里美滋滋的想著，吃面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周圍的食客們。

也都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聽說了沒？研究院又出了新的‘靈谷三號’，說是蘊含的靈氣更強！”

“那算什么？我侄兒在神都的皇家學宮，上個月剛領到一柄叫什么……‘鎮獄雷戟’的制式法器，乖乖，能放雷的！一戟下去，山頭都能給削平了！”

“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聽著這些充滿了希望與憧憬的議論，秦風心中的那點滿足感逐漸發酵，變成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這，就是他的國。

這，就是他的民。

一碗面很快見底，連湯都喝得干干凈凈。

當秦風和柳殘雪走出面館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

街道兩旁，一種以靈石催動的符文燈柱亮了起來，散發著柔和明亮的光芒，將整條街道照得如同白晝。

往往溫馨的時刻總是短暫的。

兩人剛走出沒幾步，一道黑色的影子，毫無征兆地從街角的陰影中滑出，跪在秦風身后五步之處。

那人全身都籠罩在一種能扭曲光線的黑色衣袍中，仿佛與黑夜融為了一體。

是暗影衛。

柳殘雪的身體瞬間繃緊，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一股鋒銳的氣機透體而出。

秦風抬手，示意她不必緊張。

“說。”他聲音恢復了平日的冷漠與平靜。

“南疆邊境傳來急報，十萬大山妖族于三日前大規模越過‘防線，沿途擄掠村莊，焚毀城鎮，已有三座縣城、一十七個村落失聯。”

“初步估算，遇害百姓已過萬數。”

夜風吹過。

卷起地上的幾片落葉。

面館里傳出的溫暖光亮和歡聲笑語，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墻隔絕開來。

秦風臉上的最后一絲笑意也消失了。

他的瞳孔在符文燈的光芒下，呈現出一種近乎琉璃的冷色。

“繼續。”

“是。”暗影衛的聲音依舊平穩，“根據鎮南關守將王寶將軍，以及天星閣的推算。”

“此次妖族異動，根源在于十萬大山誕生了一位新的妖帝，此妖帝似乎尋獲了某種上古大妖的傳承，整合了十萬大山內超過七成的妖族部落。”

“它正在十萬大山最深處的‘葬龍谷’，舉行一場規模浩大的血祭儀式，祭品……便是被擄掠去的人族，其意圖，似乎是想喚醒埋藏在谷底的一件上古妖族的禁忌殺器。”

“目前，‘葬龍谷’方圓千里，靈氣已經開始異變，變得混亂而狂暴，地脈之氣渾濁不堪，尋常修士靠近，便會心神錯亂，走火入魔。”

禁忌殺器？新的妖帝？

秦風緩緩抬頭，望向遙遠的神都方向。

在那里，皇朝的第十艘“天罰”級殲星艦的龍骨，也已鋪設完畢。

神武衛在五年時間里，完成了三次擴軍和兩次裝備迭代。

王平不止一次向他抱怨，現在的神武軍戰力溢出太過嚴重，哪怕有天星閣的星盤作為輔助推演，也無法推算出神武大軍具體戰力。

他正愁沒有合適的磨刀石。

這新出爐的妖帝，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秦風轉過頭，看向柳殘雪，深邃的眼眸里殺意凜然。

“傳朕旨意。”

“命王德，親率東廠與神機營的技術人員，立刻趕赴南疆，以最快的速度裝載‘天羅穹頂’系統，徹底封鎖十萬大山外圍。”

“命蒙恬，全軍進入最高戰備狀態。”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霸道光芒。

“再傳旨昭告天下。”

“十日之后，朕要在這十萬大山，舉行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閱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