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醫生對著歐陽威說:"節哀。"
聽到這句話,歐陽婧兩姐弟哭得更兇了。醫院的工作人員很快開來了死亡證明,跟歐陽威說道:"現在殯儀館已經下班,得先把遺體拉到太平間,等明天殯儀館過來拉走。"
歐陽威顫抖著手在文件上簽完字,低聲對工作人員說想按習俗將遺體帶回家。得到需自行安排的答復后,他沉重地點了點頭。
我讓李建南買來一部輪椅,歐陽威自從被嘎了一個腰子后身體虛弱,已無力抱起妻子。我俯身將歐陽太太輕抱到輪椅上,推到樓下后又安置在車內。歐陽婧強忍悲痛全程配合著我,李建南則小心牽著年幼的歐陽雄。我開著自己的車載著歐陽婧和她母親,李建南駕駛歐陽威的車,帶著歐陽威父子同行。
前往歐陽家的路上,后排扶著歐陽太太的歐陽婧紅著眼睛問我:"張辰,我媽媽已經走了...她坐你的車,你不介意嗎?"
我說:"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你看開點。她是你的長輩,我怎么會介意呢。"
歐陽婧說:"媽媽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其實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只是..."她輕聲抽泣起來,"真的到了這一天..."
到了歐陽家,我幫忙把歐陽太太安置在床上之后,歐陽威開始打電話聯系親戚朋友,告知他們這個事情。雖然歐陽威的親戚們都不知道其實歐陽威已經翻身了,但是在生離死別這種大事上,他的親戚還是開始幫忙操持著葬禮的事情。
在親戚朋友的幫助下,靈堂很快搭建起來。歐陽太太的遺體就靜靜地躺在靈堂中央。歐陽婧兩姐弟守在她母親的遺體前沉默著沒有說話。
歐陽威這邊的親戚們正按習俗忙碌著,院子外突然走進來兩個中年男人。眉目間跟歐陽太太有些相像,兩人一見到歐陽威就揪住他的衣領:"歐陽威,你個王八蛋!我姐年輕時嫁給你,陪你吃了多少苦?到了現在一把年紀還被你活活氣死!"
歐陽威的親戚趕緊上前勸慰:"阿勝、阿海,算了!有什么等你姐過了頭七再說。"
阿勝阿海兩兄弟紅著眼走進靈堂,撲通跪在遺體前嚎啕大哭。歐陽婧默默往旁邊挪了挪,給兩位舅舅讓出位置。
等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之后,剩下守靈環節。親戚們陸續離開,我還特意問了歐陽婧的堂叔:"阿叔,你們莞城這邊的風俗,兒女守靈的時候,朋友能不能陪著?"
歐陽婧的堂叔拍拍我肩膀:"小伙子,可以的。麻煩你陪一下他們倆姐弟。"
我說:"會的。"
院子里,歐陽威獨自站在一棵樟樹下抽著煙。我走過去站在他旁邊,也點了一根煙。
歐陽威突然轉頭問我:"張辰,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
我回答:"你想多了。其實我挺佩服你的,做生意白手起家,賭錢也敢輸敢贏。只不過你賭輸的時候太不計后果了,連給家里人留條后路都沒有。"
歐陽威平靜地說:"我輸得起。可是別人卻不守規則。如果年初六那晚不是黃金城耍賴的話,我的家庭早就回歸正軌了。"
我安撫他道:"你現在不能沖動。你還有一對兒女,你再出什么事他們倆怎么辦?"
歐陽威說:"你放心。黃金城沒有殺我,我也會放過他一命的。"
我對歐陽威說:"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接下來幾天你還要忙呢,現在你這身體,不休息會頂不住的。你放心,我陪著他們兩姐弟。"
歐陽威點點頭沒拒絕,直接上樓睡覺。我回到靈堂,看見歐陽婧坐在沙發上,歐陽雄趴在她腿上睡著了。
我對歐陽婧說:"你也睡一會,我幫你守著。"
歐陽婧把她弟弟的頭輕輕放在沙發上,對我說:"睡不著。"
我走到遺體前拜了幾拜:"歐陽太太,晚輩今晚陪著你的兒女守靈,希望你不要見怪哈。"
回到沙發坐下,與歐陽婧相對無言。終于在下半夜,歐陽婧開始犯困。我對她說:"你睡吧,放心,我不睡幫你守著。"
歐陽婧才輕輕靠在我肩膀睡著了。她的呼吸漸漸均勻,歐陽雄在沙發上翻了個身,夢囈著喊了聲"媽媽"。
第二天清早,歐陽婧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身上蓋著被子,弟弟正睡得香甜。她起身問我:"你一晚上都沒睡?"
我點點頭:"我熬夜習慣了,你讓我睡我還睡不著呢。"
這時歐陽威從樓上走下來。歐陽婧看到她爸時表情依舊冷漠,但比昨晚已經緩和許多。
他默默走到香爐前續上三炷新香,青煙重新裊裊升起。屋外傳來早餐攤的叫賣聲,新的一天開始了。
我對歐陽婧說:"我先去找個地方睡覺,晚上再來陪你。"
歐陽婧說:"你有事情要忙的話,晚上就不用過來了,我自己可以的。"但我分明在她眼里看到了期待。
就這樣,我白天睡覺,晚上守靈,守足了三天。直到歐陽太太下葬,我一直忙前忙后。
第三天深夜,柳山虎的電話打破了靈堂的寂靜:“老板,我和林凱找到白粉明的住處了。屋里值錢的東西和現金都在,但人不見了…我覺得不像是跑路,倒像是被人滅口了。”
我望著靈堂里搖曳的燭火低聲道:“你跟林凱先回來吧,我這幾天有點事情,等我忙完我再答復廖建輝。”
我陪著歐陽婧祭拜完她的母親,交代她:"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給你放假。想什么時候上班就什么時候上班。記住,有任何事情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歐陽婧點點頭。我送她回家后,歐陽婧下車后對我說:"我媽臨終前告訴我,如果張辰愿意照顧她三天,就讓我以后跟你。"她聲音微微發顫,"一開始我不知道我媽說的話是什么意思...現在我知道了。"
說完歐陽婧就跑進院子里。
我看著歐陽婧消失的背影,想到懷孕的方萍,突然間凌亂了。想了一會理不出頭緒,干脆不想了。
發動車子準備回星河灣,路上打了個電話給廖建輝:"喂,廖錘子。"
對面說:"你才是錘子!你全家都是錘子!"
我說:"既然這樣,那我掛了。"
他急忙道:"等下!是不是有白粉明的消息?"
我說:"是啊。"
他說:"張老板對不起!我是錘子!我是!"
我把柳山虎調查到的結果告訴他。他聽完怒道:"聽君一席話,不如去讀書!你這樣說跟沒線索有什么區別?"
我說:"我只能查到這里了。連白粉明都被滅口了,再查下去我的人都會有危險。"
電話那頭廖建輝說道:"張辰娃子,晚上請你吃個晚飯吧?"
"不去,沒空。"
廖建輝說:"相識一場,我們這趟算是白跑了,要回去了。臨別前聚一下嘛。"
我想了想:"行吧,現在還早,我回去洗個澡。"
跟廖建輝約好之后,我直接回了星河灣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