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離開看守所的當天下午,干部就遞給我一份文件:"張辰,你的傳票。"
我翻開一看,上面印著"莞城市第一法院"的紅色公章,開庭日期是五月十五號,距離現在只剩五天。
"律師呢?"我抬頭問干部。
干部聳聳肩:"你筆錄做得夠漂亮,又認罪認罰,到時候法院會給你指派律師走個過場。"
我把傳票折好塞進褲兜。確實,我這個案件壓根就不用請律師,但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該認的也都認了。
五天后的清晨,干部敲開監室鐵門:"張辰,準備開庭。"
我和阿虎戴著手銬,被押上警車。車窗外的陽光刺眼,我瞇起眼睛,看著街道在鐵柵欄外飛速后退。
法院門口有兩個官兵站崗,法警推著我們穿過側門,直接帶到了審判庭。站在被告席上,我轉頭看向旁聽席。
大姐和陳靈坐在第三排不停地用紙巾擦眼淚,方萍沒哭,但眼圈通紅。黃金城和堂哥坐在最后一排,堂哥沖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我喉嚨突然哽咽,趕緊轉回身面對法官。手銬的金屬邊沿硌得腕骨生疼。
審判長肅穆的聲音在穹頂下回蕩:"莞城市第一人民法院刑事審判庭現在宣判。"
整個法庭鴉雀無聲,連旁聽席上此起彼伏的呼吸聲都驟然停滯。審判長厚重的鏡片后,目光如炬地掃過被告席:
"經審理查明,被告人張辰、李光,自1999年起,在長安鎮以營利為目的,長期組織多人聚賭...涉案金額達十萬零八千元,嚴重破壞社會秩序..."
"鑒于二被告人主動投案,認罪認罰,特別是張辰在押期間提供重要線索,協助偵破積年命案,構成重大立功..."
審判長突然提高聲調:"本院依法判決如下——"
法槌重重敲下。
"被告人李光犯開設賭場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十個月!"
"被告人張辰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兩個月!"
"并處沒收全部違法所得,各處罰金五萬元!"
另一主犯鄭強未歸案,將另案處理。二被告人即日起移送莞城市石虎監獄服刑。"
"如不服本判決,可在接到判決書第二日起十日內提出上訴。"審判長摘下眼鏡,"被告人是否聽清?"
審判長抬頭直視被告席:"上述判決內容,被告人是否聽清?是否提出上訴?"
我挺直腰板,聲音清晰地回答:"我服從法庭的判決,不上訴。"
身旁的阿虎緊接著說:"我也不上訴,服從判決。"
審判長點點頭,法槌"咚"地敲下:"閉庭。法警將被告人還押。"
我轉頭看向旁聽席,對方萍、陳靈和大姐三人笑了笑。她們紅著眼睛,大姐還在抹淚。
接著我對黃金城點頭示意,黃金城微微頷首回應。
法警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回看守所的警車上,阿虎用手肘撞了撞我:"阿辰,現在心放下了吧?"
我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街景:"在莞城執行還好,家里來看我也方便。"
"早點去監獄也好,"阿虎咧著嘴笑,"監獄環境比這破看守所強多了。"
回到監倉又呆了十天,等所有手續辦完,我終于要被移送監獄。臨走前,我把剩下的香煙、方便面全都塞給周威:"威哥,這段時間多謝照顧。等以后出去來長安找我,請你喝酒。"
周威用力拍了拍我肩膀:"老子是重傷害,等出去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他咧著嘴苦笑,"真羨慕你啊阿辰,這么快就判下來了。"
移送那天清晨五點半,天剛蒙蒙亮,監倉的鐵門就被"咣當"一聲拉開。干部拿著名單站在門口:"張辰、李光、王建國、陳小兵,收拾東西!"
我揉了揉眼睛,把最后幾件換洗衣物塞進塑料袋。阿虎早就醒了,正靠在墻邊抽煙,見我看他,沖我咧嘴一笑:"終于要離開這鬼地方了。"
我們四人被帶到值班室,挨個核驗身份。管教拿著檔案袋,對照著照片仔細打量我們:"把衣服脫了,檢查。"
冰冷的金屬探測器在身上來回掃過,連石膏拆掉后留下的傷疤都沒放過。檢查完,我們被要求換上統一的灰色囚服,背后印著"石虎監獄"四個大字。
"手伸出來。"管教拿著手銬走過來,把我和阿虎銬在一起,另外兩人銬在另一條鏈子上。鐵鏈嘩啦作響,在清晨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押送的警車已經停在院子里,是輛改裝過的依維柯,后排焊著鐵籠子。我們像牲口一樣被趕上車,四個人擠在不到兩平米的空間里,膝蓋頂著膝蓋。
"坐穩了!"司機喊了一聲,車子猛地發動。
透過鐵網窗,我看著看守所的大門漸漸遠去。"
車子穿過早高峰的市區,我貪婪地看著窗外熟悉的街道:早點攤升騰的熱氣,等公交的上班族,騎自行車的學生......這些平凡的景象,現在看起來都那么珍貴。
一個小時后,車子拐上一條偏僻的縣道。兩邊的農田漸漸變成荒草地,遠處出現高墻電網的建筑群,瞭望塔上的武警背著槍來回走動。
"石虎到了。"阿虎低聲說。
車子在厚重的大鐵門前停下,哨兵仔細檢查了文件才放行。進入監獄區域后,又開了五分鐘才到接收中心。下車時,我的腿已經麻得沒知覺了。
"歡迎來到新家。"阿虎苦笑著對我說。
(感謝凰南梔,城堡里的木偶,喜歡堂鼓的方依依, 愛吃爆茄子的方方,牛的一屁,愛上夜的黑,痞帥的流氓,)祝各位大哥一路長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