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京城來的飛機降落在了漢東國際機場,侯亮平走到出口之后就看到兩個身影站在接機口。他一眼就認出了陳海,幾年沒見,這位老同學發福了不少,旁邊站著一位干練的女檢察官。
"猴子!"陳海一見到他就張開雙臂,"你小子終于舍得離開京城了!"
侯亮平笑著和他擁抱:"還不是被你們漢東的案子給勾來的。"他轉向陸亦可,伸出手:"陸處長,久仰大名。"
陸亦可禮節性地握了握手:"侯局長好,歡迎來漢東。"她的聲音平靜中帶著疏離。
"丁義珍的案子材料帶了嗎?"侯亮平突然問道,眼睛緊盯著陳海。
陸亦可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陳海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先別急,去我那兒給你接風洗塵,慢慢說。"
"老陳,丁義珍人呢?"侯亮平不依不饒,"我大老遠來,你們該不會連個人都沒抓到吧?"
陸亦可的臉色瞬間變得通紅:"侯局長,我們已經在全力追逃了。如果您有什么高見,歡迎指教。"
陳海趕緊打圓場:"走走走,先上車。猴子,你這急性子一點沒變啊。"
去往市區的路上,侯亮平坐在副駕駛,不停地詢問丁義珍案的細節。后座的陸亦可全程冷著臉,手指在平板電腦上快速滑動。
"目前省公安廳和京州市局都在追逃,"陳海一邊開車一邊解釋,"但丁義珍的反偵察能力很強,到了國外就沒了蹤影..."
"那就是沒進展咯?"侯亮平打斷他,"兩個月了,連個影子都沒摸著?"
陸亦可突然插話:"侯局長,如果您覺得我們工作不力,可以向總局申請換人。"
車內氣氛頓時凝固。陳海干笑兩聲:"亦可,猴子就是這脾氣,對案子特別較真,你別跟他計較。"
侯亮平從后視鏡里瞥了陸亦可一眼,沒再說話。
陳海的家位于檢察院家屬院,三室一廳的格局收拾得很溫馨。餐桌上已經擺好了幾道家常菜,還有一瓶茅臺。
"隨便準備的,別嫌棄。"陳海給侯亮平倒上酒。
"可以啊,陳海,"侯亮平環顧四周,"小日子過得不錯。"
陸亦可放下包:"陳海,我先回局里整理材料了。"
"別啊,"陳海連忙挽留,"一起吃個飯,正好討論案子。"
陸亦可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三杯酒下肚,侯亮平又提起丁義珍案:"老陳,你們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
陳海搖搖頭:"目前只知道他可能離開了美國,但具體..."
"那就是你們工作不到位。"侯亮平直言不諱,"要是在總局,這種案子早就..."
"侯局長,"陸亦可放下筷子,聲音冷得像冰,"漢東的情況和京城不一樣。丁義珍背后牽扯多少人,您可能還不了解。"
侯亮平挑了挑眉:"哦?那請陸處長指教?"
"亦可,"陳海趕緊打斷,"猴子剛來,確實需要了解情況。"他轉向侯亮平,"最近省里新來了個常務副省長,叫寧方遠,你知道嗎?"
侯亮平眼睛一亮:"發改委裴一泓的老部下?"
"你也知道他?"陳海有些驚訝。
"在京城聽說過。"侯亮平抿了口酒,"這人什么來頭?"
陳海壓低聲音:""聽說是我們漢大的學長,比我們高四屆,政法系的。當年在學校就是風云人物,分配去了漢江省,后來跟著裴主任,一路做到魔都常委副市長。一來就盯上了漢東油氣集團,把......。"
陸亦可突然插話:"陳海,這些事還是少說為妙。"
侯亮平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陸處長很謹慎啊。"
"在漢東工作,謹慎是必須的。"陸亦可直視著他,"侯局長初來乍到,最好也多觀察,少下結論。"
陳海見氣氛又緊張起來,連忙舉杯:"來來來,喝酒。猴子,明天帶你去局里熟悉情況。"
晚飯后,陸亦可告辭離開。侯亮平站在陽臺上,望著漢東的夜景。
"這陸亦可什么來路?"他突然問。
陳海遞給他一杯茶:"能力強,脾氣倔,最討厭空降干部指手畫腳。另外,她小姨父是高老師。"
侯亮平笑了:"嚯,高老師!那我算是撞槍口上了。"
"你啊,"陳海搖頭,"一來就要丁義珍,換誰都不高興。這案子復雜著呢,牽扯到趙..."
"趙立春?"侯亮平眼睛一亮。
陳海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是趙瑞龍,趙老書記的公子!你心里有數就行。"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侯亮平突然問:"那個寧方遠,你接觸過嗎?"
"開過一次會,深不可測。"陳海壓低聲音,"聽說他一來就處理了大風廠的汽油庫,避免了一場大禍。"
侯亮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漢東這潭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對了,"陳海突然想起什么,"你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就在檢察院家屬院,跟我一棟樓。"
"行啊,"侯亮平拍拍老同學的肩膀,"以后辦案方便。"
夜深了,漢東的燈火依舊明亮。侯亮平站在窗前,想起臨行前鐘小艾的叮囑。丁義珍、趙立春、寧方遠...這些名字在他腦海中盤旋,預示著一段不平凡的漢東之行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