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天,陳海和他的調(diào)查組在監(jiān)測點密切監(jiān)視著劉慶柱家的一舉一動。果然,上午十點左右,侯亮平再次出現(xiàn)在小區(qū)里。他依然戴著帽子和口罩,警惕地觀察四周后,按響了劉慶柱家的門鈴。
"頭兒,侯亮平又來了。"小李通過望遠鏡觀察著,"這次他按了很長時間門鈴,但里面好像還是沒人回應。"
陳海冷靜地記錄著情況:"繼續(xù)觀察。"
侯亮平在門口等了約十分鐘,期間多次嘗試撥打電話,但顯然都沒有接通。最后,他只能無奈地離開,臨走時還不甘心地回頭望了幾眼。
"看來劉慶柱是鐵了心不開門啊。"一名調(diào)查員說道。
陳海若有所思:"不一定。突然被一個陌生人找上門來,劉慶柱有顧慮也是正常的,也許他是在觀望,或者是在等什么人,畢竟侯亮平總不可能亮個作協(xié)的證件讓劉慶柱交出證據(jù)。讓大家繼續(xù)監(jiān)視,不要放松警惕。"
一整天的監(jiān)視都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劉慶柱家門窗緊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仿佛無人居住。但技術組的監(jiān)測設備顯示,屋內(nèi)確實有人活動。
傍晚時分,侯亮平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小區(qū)附近,但這次他沒有直接上門,而是在對面的咖啡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似乎在等待什么。
"頭兒,侯亮平還沒死心,在對面咖啡館蹲守呢。"小李匯報。
陳海看了看時間:"讓他等著吧。通知各組準備,等天完全黑下來,侯亮平一離開,我們就行動。"
晚上九點,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侯亮平在咖啡館坐了兩個多小時,見劉慶柱家始終沒有動靜,終于失望地離開。
確認侯亮平走遠后,陳海下達指令:"行動!"
六名調(diào)查組成員分成兩組,一組在樓下布控,一組隨陳海上樓。來到劉慶柱家門口,陳海正準備敲門,門卻突然從里面打開了。
只見劉慶柱和妻子正拖著兩個大行李箱,一副準備出遠門的架勢。雙方撞個正著,都愣住了。
劉慶柱最先反應過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們...你們是什么人?"
陳海亮出證件:"省紀委第二監(jiān)察室主任陳海。劉經(jīng)理,這是準備去哪啊?"
劉慶柱強作鎮(zhèn)定:"原來是紀委的領導...我們...我們就是準備出去旅游幾天。請進請進。"
進入屋內(nèi),陳海注意到客廳里堆放著好幾個已經(jīng)打包好的箱子,桌上散落著一些文件和護照。
"旅游需要帶這么多行李嗎?"陳海意味深長地問,"連護照都準備好了,是要出國旅游?"
劉慶柱的妻子緊張地搓著手:"就是...就是想去國外看看..."
陳海示意隊員開始檢查物品,自己則在沙發(fā)上坐下:"劉經(jīng)理,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山水集團的事情,你比誰都清楚。現(xiàn)在給你個機會,主動交代問題,還可以爭取寬大處理。"
劉慶柱低著頭:"陳主任,我就是個普通財務人員,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陳海冷笑一聲,"各分公司的資金最后都匯總到你這里,你會不知道?那些'管理費'、'協(xié)調(diào)費'都去了哪里,你會不清楚?"
一名調(diào)查員從臥室里找出一個筆記本電腦:"頭兒,電腦硬盤被拆走了。"
另一名調(diào)查員報告:"發(fā)現(xiàn)多部一次性手機,但SIM卡都不見了。"
陳海盯著劉慶柱:"看來劉經(jīng)理是早有準備啊。不過你可能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大量證據(jù)。現(xiàn)在給你機會是看你態(tài)度,要是等我們自己查出來..."
劉慶柱額頭冒汗,但依然嘴硬:"陳主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個打工的,老板讓干什么就干什么。"
陳海看了看時間,突然站起身:"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說,那我們也不勉強。不過提醒你一句,明天晚上我們還會再來。這段時間請你不要離開京州,紀委的人會24小時'保護'你們的。"
他特意加重了"保護"兩個字,劉慶柱夫婦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送走陳海等人,劉慶柱癱坐在沙發(fā)上,渾身冷汗。妻子焦急地抓住他的手臂:"老劉,怎么辦啊?白天就有人敲門,晚上又來了一幫紀委的人。要是讓趙瑞龍知道我們被紀委盯上,他一定會..."
"別說了!"劉慶柱打斷她,聲音顫抖,"讓我想想..."
妻子哭著說:"要不還是把賬本交出去吧?反正那些錢也不是我們的,何苦為他們背這個黑鍋?趙瑞龍那種人,真要出事,第一個拋棄的就是我們!"
劉慶柱點上一根煙,深吸一口:"你不懂...那些賬本牽扯的人太多了。交出去,我們死得更快。"
"那怎么辦?"妻子絕望地問,"走又走不了,留在這里又是等死..."
劉慶柱安慰地拍拍妻子的手:"別急,讓我好好想想。也許...也許還有別的辦法。"
妻子看著窗外:"剛才那個陳主任說外面都是他們的人,我們還走得了嗎?"
劉慶柱走到窗前,小心地拉開窗簾一角。樓下,幾輛不起眼的轎車停在暗處,車里隱約有人影晃動。
"走?往哪走?"劉慶柱苦笑著放下窗簾,"外面都是紀委的人,我們已經(jīng)被包圍了。"
妻子癱坐在地上,無聲地流淚。劉慶柱站在窗前,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心中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
交出手中的證據(jù),可能會遭到趙家的報復,可能不明不白的死在看守所里;但不交出去,紀委這邊也不會放過他。無論選擇哪條路,似乎都是死路一條。
夜色漸深,劉慶柱家的燈光一直亮到凌晨。
凌晨五點,天色依舊漆黑,只有遠處天際線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灰白。劉慶柱掐滅了煙灰缸里最后一根煙蒂,渾濁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草味。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望向窗外,樓下那幾輛不起眼的轎車仍靜靜地守在原地,如同蟄伏的獵豹。
臥室門輕輕打開,妻子走了出來,臉上寫滿疲憊與恐懼,顯然也是一夜未眠。她看著丈夫通紅的眼睛和滿地的煙頭,聲音沙啞地問:“老劉……我們……”
劉慶柱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打斷她的話,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想了一夜,既然橫豎都是死路,躲是躲不掉了。趙家心狠手辣,絕不會保我們;紀委那邊證據(jù)確鑿,也不會放過我們。”他頓了頓,目光投向藏在客廳電視墻暗格后的保險箱,“那咱們就用手里這最要命的東西,去跟他們談,闖一條生路出來!”
他轉(zhuǎn)過頭,緊緊握住妻子冰涼的手:“今晚等那個陳海再來,我們就拿這個真賬本跟他談條件。至少要爭取個寬大處理,最好……能把咱們?nèi)宜统鋈ィ ?/p>
妻子看著他眼中從未有過的狠厲與決斷,顫抖著點了點頭,眼下這確實是絕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