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魂燈滅，擎天柱折

主峰，玄天殿前的廣場。

往日莊嚴肅穆之地，此刻已亂成一鍋粥。數百名弟子聚集于此，人人臉上寫滿了驚恐與茫然。白衣內門、青衣外門，服飾各異，卻都被同樣的絕望籠罩。

高聳的祖師堂方向，黑煙裊裊，那是魂燈熄滅時產生的異象，更添不祥。幾位留守的筑基期執事和長老面色慘白，試圖維持秩序，聲音卻在一片嘈雜中顯得蒼白無力。

“肅靜！都肅靜！”

“宗主與長老為宗門大業遭遇不測，我等更需同心協力，共渡難關！”

“慌什么！宗門大陣尚未被破！”

話雖如此，但誰都知道，失去了元嬰宗主和金丹長老的支撐，玄天宗的護山大陣就像紙糊的一般，根本擋不住虎視眈眈的強敵。

“同心協力？拿什么協力？就憑我們這些筑基、練氣弟子嗎？”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帶著哭腔。

“赤霄宗的人肯定已經得到消息了！我們完了！”

“快打開寶庫，分了資源各自逃命吧！”

“對！不能等死！”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有人開始沖擊大殿，試圖尋找值錢之物。幾位筑基執事奮力阻擋，場面眼看就要失控。

李三悄無聲息地混在人群邊緣，將自己偽裝成一個驚慌失措的普通外門弟子。他低著頭，眼神卻銳利地掃過全場，將每個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那幾位筑基執事，雖然焦急，但眼底深處同樣藏著恐懼，顯然也存了隨時遁走的心思。幾個平日跳脫的內門弟子，此刻面如土色，瑟瑟發抖。更有一些眼神閃爍之輩，暗中交換著眼色，似乎在謀劃著什么。

“烏合之眾……”李三心中暗嘆。這樣的局面，別說抵御外敵，內部火并起來就能讓玄天宗自我毀滅。

必須有人站出來。但絕不是現在沖上去當靶子。

他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個身材壯碩的少年，緊握著拳頭，雙眼通紅，卻倔強地站在靠近執事們的地方，試圖幫助阻擋沖擊人群，正是前幾天找他換過符箓的外門弟子張鐵。這少年資質一般，但心性憨直，對宗門頗有感情。

“倒是個愣頭青……”李三心中微動。

就在這時，天際傳來數道強大的神識波動，毫不客氣地掃過整個玄天宗山門，帶著**裸的探查和惡意！

“來了！”李三心頭一緊。

廣場上瞬間死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如同實質的壓迫感，修為低下的弟子甚至直接癱軟在地。

“是赤霄宗的神識！”一位筑基后期的白須長老臉色劇變，嘶聲喊道，“開啟護山大陣！所有弟子各就各位！”

然而，命令下達，響應者卻寥寥無幾。絕望之下，誰還愿意去守那注定被攻破的陣法節點？

李三知道，不能再等了。一旦護山大陣因為無人主持而威力大減，或者被內應破壞，赤霄宗的人頃刻即至。

他深吸一口氣，默默從儲物袋中取出三張符箓。并非攻擊類，而是——擴音符、清心符、以及一張他改良過的“幻光符”。

他悄然將一張神行符拍在腿上，身形如鬼魅般繞到廣場一側的高臺之后。這里是視野死角，不易被第一時間發現。

下一刻，他激發了手中的符箓。

首先是一道柔和的白光（清心符效果）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雖然微弱，卻讓附近騷動的人群莫名地安靜了一瞬，心頭的恐慌被稍稍撫平。

緊接著，一個沉穩、略帶沙啞，卻仿佛在每個人耳邊響起的聲音，通過擴音符傳遍了整個廣場：

“玄天弟子，聽令！”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和鎮定效果。所有人都是一愣，紛紛尋找聲音來源。

“宗主長老雖隕，玄天魂猶在！”聲音繼續，不疾不徐，“此刻自亂陣腳，無異于自尋死路！”

“護山大陣乃我宗最后屏障！各陣眼值守弟子，立即歸位！違令者，以叛宗論處！”

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一些本能想跑的弟子僵在原地。

“筑基同門，協助穩定陣腳，彈壓騷亂！練氣弟子，以修為序列，結防御陣型，備戰！”

命令清晰簡潔，仿佛主心骨突然出現。混亂的場面竟然真的為之一滯。幾位筑基執事也反應過來，趁機大聲呼喝，組織人手。

然而，總有不信邪的。

“藏頭露尾之輩！你算什么東西，也敢發號施令？”一個筑基初期的疤臉漢子跳了出來，他平素就桀驁不馴，此刻更是想趁亂撈好處，“大家別信他！快搶了資源……”

他話未說完，異變陡生！

高臺之上，毫無征兆地，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沖天而起！光柱中，隱約可見一道模糊的、散發著令人心悸氣息的虛影（幻光符效果），雖看不清面容，但那威壓卻做不得假，赫然達到了金丹期的層次！

同時，李三看準時機，屈指一彈，一枚細如牛毛的“透骨針”符箓所化的無形氣勁，悄無聲息地射向那疤臉漢子的小腿。

“呃！”疤臉漢子只覺得腿上一麻，噗通一聲單膝跪地，后半句話卡在喉嚨里。在外人看來，卻像是他被那金色光柱中的“金丹威壓”所震懾！

“金丹老祖！還有金丹老祖在世！”有弟子激動地大喊。

“是隱居的前輩出手了！”

這一下，效果立竿見影。連筑基修士都“跪”了，還有金丹威壓顯現，頓時讓絕望的弟子們看到了一絲希望。原本蠢蠢欲動想搶資源的人，也嚇得縮回了脖子。

李三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不敢真的現身，只能用這種手段制造懸念和威懾。

他繼續用擴音符傳音，聲音冰冷：“非常時期，行非常之法。再有無故騷亂、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所有弟子，依令行事！玄天宗，還沒亡！”

趁著眾人被鎮住，幾位筑基執事終于有效控制住了場面，開始分派任務，引導弟子前往各個陣法節點和防御位置。

李三在高臺后，微微松了口氣，后背已被冷汗浸濕。剛才那一番操作，看似鎮定，實則兇險萬分，若被識破，他立刻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看了一眼逐漸恢復秩序的廣場，特別是那個掙扎著爬起來、臉色驚疑不定的疤臉漢子，以及那個因為“金丹老祖”出現而重新燃起希望、大聲呼喝著組織外門弟子的少年張鐵。

“第一步，總算勉強踏出去了……”李三喃喃道，眼神卻愈發凝重。

他知道，這空城計，唱不了多久。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赤霄宗的探子，恐怕已經將玄天宗的“虛實”傳回去了。

他必須盡快弄清楚，宗主和長老們到底遭遇了什么，以及……宗門還剩下多少能用的底牌。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座依舊冒著黑煙的祖師堂，以及更遠處的藏經閣。

那里，或許有他需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