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個字落下,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火氣!
他腳下微微錯開,身體重心下沉,整個人如同一張繃緊的弓,蓄勢待發。
虎咆刀冰冷的觸感透過刀柄傳來,讓他狂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絲,卻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這鬼地方平時除了野貓野狗和一些同齡玩伴,哪來的老頭?
嘎吱…沙…嘎吱…
一陣鞋底摩擦著地面混雜的碎鐵屑和砂石聲,異常清晰地從一堆扭曲的廢車架和生銹油桶的陰影深處傳來。
一個佝僂的身影,趿拉著破舊人字拖,慢悠悠地踱了出來。
花白稀疏的頭發緊貼頭皮,臉上溝壑縱橫。
但最扎眼的,是那雙眼睛!
銳利異常!
此刻,這雙鷹隼般的眸子正上下掃視著譚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
“小子!”
那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再次響起:“問你話呢!多大年紀了?在哪個學校讀書?”
轟!
一股邪火直沖譚虎天靈蓋!
鬼鬼祟祟躲著,一出來就這副審賊的腔調?
他強壓著怒氣,眼神沒有絲毫退縮,反而更加銳利地迎向那老頭審視的目光,反唇相譏,聲音刻意拔高:
“老頭!你誰啊?管天管地還管人拉屎放屁?這破地方寫你名字了?小爺我練我的刀,礙著你喘氣了?”
他一邊說,一邊警惕地注意著老頭的一舉一動。
他嘴上罵得兇,氣勢拉滿,但插在褲兜里的那只手,早已悄無聲息地、極其熟練地攥緊了一小包硬紙裹著的粉末。
那是大哥譚行塞給他的“保命錦囊”之一:特制石灰粉!
大哥的話言猶在耳:“遇事不對,砸了就跑!保命第一!”
指腹清晰地感受著紙包里粉末的顆粒感,譚虎眼神微瞇,重心不著痕跡地后移了半分,小腿肌肉繃緊,隨時準備爆發出最強的速度!
“這地方空曠,只要拉開幾米,憑我的速度,老頭腿腳再好也追不上!”
他心中閃電般盤算著最佳的逃跑路線,目光余光飛快掃過身后相對開闊的廢車場。
“呵……”
出乎譚虎意料,面對他的敵意和嗆聲,臟兮兮的老頭非但沒怒,反而咧嘴一笑。
那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似乎不經意地掃過他插在口袋的手,渾濁的眼底,竟掠過一絲……贊許!
“年紀不大,脾氣倒是不小,警惕性……嘖,也還行。
他伸出枯瘦如雞爪的手指,對著譚虎輕佻地勾了勾,語氣帶著明顯的戲謔:
“趁著老頭子我今兒手癢,陪你玩玩,松松筋骨!”
他另一只手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個小木盒,故意在譚虎眼前晃了晃,然后“啪”地一聲彈開盒蓋。
盒子里,赫然是二十顆切割完美的靈晶!每一顆都晶瑩剔透,蘊含著純凈的能量波動,那光芒幾乎晃花了譚虎的眼!
每一顆的價值,足以讓一個普通家庭省吃儉用大半年!
“來!只要你小子能在我手下撐過五分鐘…”
老頭的聲音帶著蠱惑:“這盒子里的二十顆靈晶,就歸你了!”
“真的!?”譚虎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老頭子我,一口唾沫一顆釘!”
老頭下巴一揚,帶著笑容說道:“來!讓我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好!”譚虎眼中燃燒起強烈的戰意和渴望,雙手緊握虎咆刀柄,腳下猛地一蹬地面,碎石飛濺!
他整個人如同出籠的猛虎,挾裹著驚人的氣勢,悍然撲向老頭!
“老頭!看刀!!”
聲如虎嘯!氣勢驚人!
看著這氣血澎湃、刀勢遠超同齡水準的少年猛撲而來,老頭渾濁眼底掠過激賞:
“好苗子!根基扎實,氣血旺盛!難得!實在難得!”
他心中暗贊,枯瘦的手掌隨意抬起,準備摸摸他的根底。
然而!就在譚虎沖到三步之遙,虎咆刀高高揚起,刀鋒撕裂空氣發出刺耳尖嘯,即將當頭劈落的剎那...
異變陡生!
譚虎那狂熱的眼神深處,一抹狡黠,驟然閃現!
插在褲兜里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帶著一道白色殘影,狠狠砸向老頭面門!
噗嗤!
紙包凌空炸裂!
一大團慘白刺鼻的石灰粉塵,如同瞬間爆發的白色煙霧彈,劈頭蓋臉罩向老頭!
而譚虎本人,身體如同裝了彈簧般,猛地一個極限后仰蹬地!
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朝著身后那片堆滿輪胎和廢車架的復雜區域,頭也不回地快速狂奔!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虛招誘敵、撒粉阻敵、轉身逃遁一氣呵成!
老頭臉上的激賞笑容瞬間僵住,一片愕然!
“哼!”老頭無奈輕哼,隨意一揮手。
呼!
一股凝練如實質的無形罡氣瞬間透體而出,平地卷起旋風,霸道地將所有石灰粉倒吹回去,點滴不沾身!
內氣化罡,罡氣外放!這老頭赫然是外罡境的大高手!
看著譚虎快要消失在廢車堆后的背影,老頭哭笑不得地搖頭,臉上的表情不知是惱火還是欣賞更多。
“小兔崽子!!”
一聲笑罵在廢車場上空回蕩。
“切!老雜毛!撐五分鐘就給二十顆靈晶?騙鬼呢!這都夠買小爺我的命了!
可惡,又浪費一包石灰粉,成本十五聯邦幣呢,虧大了!”
譚虎一邊在巷子里七拐八繞,一邊嘀嘀咕咕,速度卻更快了幾分。
拎著虎咆故意繞了幾個街區,確認無人跟蹤,才朝家的方向疾馳。
.....
與此同時,梧桐大街,春風小區,‘玄武重工’分店。
于莎莎倚在吧臺,指尖無意識地刷新著手機屏幕。
界面上,是一個剛加上、名為‘財運連連’的微訊賬號....
這可是她借口‘虎咆’后續質保手續才要到的譚行聯系方式。
可惜朋友圈空空如也,但她卻忍不住嘴角含笑,一遍遍點進去。
這時,店門“叮咚”一聲被推開。
一個相貌英武,穿著價值不菲定制襯衫的少年大步流星走進,正是于莎莎的哥哥,于鋒!
他一眼瞥見吧臺前對著手機傻笑的妹妹,眉頭緊鎖,快步上前,語氣帶幾絲嚴厲:
“莎莎!再玩失蹤,父親真會斷你的卡!到時候別指望我接濟你!”
于莎莎聞聲抬頭,驚喜道:“哥!你怎么來了?”
“父親母親電話都打爆了,你一個不接!我不來,誰管你?”
于鋒臉色不虞:“收拾東西,立刻跟我回去!”
“哎呀,煩死了!”
于莎莎不滿地嘟起嘴:
“硬要我去首都上學!北疆不好嗎?紫荊高中我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去天啟!”
“莎莎!”于鋒聲音拔高,帶著訓斥:
“天啟高中的藥劑專業是聯邦頂尖!你不是喜歡擺弄那些花花草草?去那里最合適!別任性!”
“就不去!哎呀哥,別說這個了!”
于莎莎眼珠一轉,帶著促狹的笑意:
“你猜我今天見到誰了?”
“誰?”
于鋒不耐煩地隨口應道。
“譚行哦!”于莎莎故意拖長了音調:
“他今天帶他弟弟來我們店買訓練刀了!”
“誰?!譚行!?”
于鋒渾身一震,原本冷硬的神情瞬間被激動取代,目光如電般掃視店內:
“人呢?什么時候走的?往哪邊去了?”
于莎莎看著哥哥瞬間變臉的樣子,噗嗤一笑:“早走啦!追不上嘍!”
于鋒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從牙縫里擠出一聲冷哼:“哼!”
“哈哈,哥!不就是百校聯考那點小過節嘛,至于記恨到現在?”于莎莎打趣道。
“小過節?!”
于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陡然拔高,憋屈和怒火在眼中翻騰:
“要不是那條瘋狗!老子至于被蔣門神、裘霸、狄飛,還有卓婉清那娘們兒聯手圍攻?!現在想起來,還憋屈的狠!!”
百校聯考那場憋屈到姥姥家的遭遇,瞬間在于鋒腦中炸開!
他那時候在荒野訓練場,得知妹妹被譚行淘汰,怒火中燒,以為對方不過是個有點斤兩的愣頭青,提上雙戟就單槍匹馬殺了過去。
結果呢?那混蛋的刀快得邪門!招式狠辣刁鉆,招招奔著要害!
他于大少差點翻車,幾十回合硬是沒討到半點便宜!
最氣人的是,那王八蛋眼看占不到大便宜,居然虛晃一招,掉頭就跑!溜得比兔子還快!
這口氣于大少能咽下去?他當即就聯絡了幾個鐵桿發小,撒開網在試煉場里瘋狂堵人。
可萬萬沒想到!這瘋狗知道自己被他盯上了,竟玩起了更陰的!
他到處冒充是他于鋒的人,頂著他的名號,四處煽風點火、拉仇恨!
什么“北疆高中誰為鋒?一遇于鋒終成空!”這還算好的!
撞見蔣門神的小弟,這個王八蛋就上去就挑釁,說什么:
“蔣門神算個屁?碰到我于峰哥就是坨屎!”
碰到認識裘霸的,張口就上去吹逼:
“裘霸?呵,也就名字唬人!真遇上我于鋒哥,三招叫他跪地喊爹!”
甚至敢當著狄飛本人的面,囂張放話:
“狄飛你他媽就是個膽小鬼!見了我于峰哥面都不敢露,活脫脫一縮頭烏龜!你那異能只配烤烏龜給我峰哥吃!”
最最要命的是!這殺千刀的混蛋,居然向著所有人造謠說“卓婉清是他的童養媳!”
這一句話,直接捅穿了馬蜂窩!卓婉清在北疆新生中是什么地位?
就連他于大少也不得不承認,他在整個北疆高中新生里是不折不扣的‘白月光’!
追求者能從校門口排到荒野關門!那些狂蜂浪蝶一聽這話,瞬間就瘋了!
天可憐見!他于大少一開始根本沒把這些瘋話當回事!
可架不住譚行這瘋狗到處點火,煽風拱火!事情像滾雪球一樣,越鬧越大,越傳越真!
不說裘霸那莽夫、就連性格沉穩的蔣門神都怒了、那個以隱忍狠辣著稱的狄飛都被氣得眼都紅了、甚至連一向清冷的卓婉清都被弄出了真火!
于是乎……他們那一屆百校聯考最頂尖的硬茬子,帶著各自的擁躉,在荒野試煉場組團找他麻煩!
那一戰打得天昏地暗,他于大少雙拳難敵四手,被揍得灰頭土臉,要不是考官及時介入,差點鬧出人命!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事后幾人冷靜下來一合計,才明白全他媽被譚行那條瘋狗當槍使了!
滿腔滔天怒火瞬間轉向,所有人開始滿世界瘋找譚行算賬。
他于鋒當時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竅,偏偏選了南邊路線去搜索……
結果呢?
只聽到北邊傳來消息:暴怒的蔣門神帶人堵住了譚行,將他淘汰出局!
“媽的!”于鋒越想越氣,狠狠一拳砸在旁邊的金屬展柜上。
“哐!”
一聲沉悶聲響起,金屬展柜上,竟被硬生生砸出一個淺坑!
“老子當初怎么就瞎了眼走了南邊!讓蔣門神那孫子撿了個便宜!”
看著哥哥那副“破大防”的模樣,于莎莎噗嗤一笑,歪著頭打趣道:
“喲~哥!難得哦!居然能在同齡人身上看到你吃癟破防的樣子!嘖嘖,這表情,絕了!”
于鋒臉色一僵,迅速恢復了那副嚴肅的模樣,沒好氣地瞪了妹妹一眼,語氣帶著警告:
“少貧!那瘋狗……刀是真快!路子也夠野夠狠!為人更是陰險狡詐,一肚子壞水!你以后要是碰到他,給我繞著走!聽見沒?少和他接觸!!
于莎莎大眼睛滴溜溜一轉,捕捉到哥哥語氣里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笑得像只小狐貍:
“嘻嘻,哥~你這反應不對呀?嘴上罵得兇,心里是不是也覺得他挺厲害?
要不然,以你于大少的脾氣,早提著戟上門把他砍成八段解恨了,哪還用在這兒生悶氣呀?”
“哼!”于鋒冷哼一聲,眼神銳利如刀,但最終卻只是緩緩搖頭,語氣帶著一種奇異的復雜:
“武道之爭,勝敗乃常事。拋開那些下三濫的手段不談....雖然不想承認,但那混蛋的刀……確實夠勁!是個夠分量的對手!”
雨幕如織,霓虹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暈染開刺目的光斑。
譚行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疾馳,目標直指“血色玫瑰”酒吧的方向,眉宇間鎖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
至于發生在玄武重工里于家兄妹的插曲?
呵!
就算他此刻知曉,心中也激不起半點波瀾。
百校聯考?那是鯉魚躍龍門的機會!是他這種泥腿子唯一能抓住的機會!
他不是于鋒、蔣門神那些生來就頂著光環、資源堆到嗓子眼的天才!
更不是裘霸、狄飛、卓婉清那般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千金!
他譚行有什么?
他就只有手里的刀,不踩著別人上位,不砍個盡興而歸,哪輪得到他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