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利落地將昏迷的譚順夫婦扛起,如同扛著兩頭待處理的牲畜。
譚雯強撐著力氣,像驚弓之鳥般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譚虎顯然對周圍環境極為熟悉,專挑陰暗的樓道,巧妙地避開了所有監控探頭和深夜的行人。
來到譚順那輛破舊的家用車旁,譚虎將譚順夫婦粗暴地塞進后座,示意譚雯也坐進去,隨即自己坐進了駕駛位。
車子在疾馳,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
最初的慶幸過后,譚雯看著窗外越來越偏僻的道路,心中的不安感如同毒草般瘋狂滋生。
“堂…堂弟,這…這不是回我家的路吧?”
她聲音顫抖地問。
譚虎透過后視鏡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最后一點偽裝的溫度也消失了,只剩下**裸的、如同看待死物般的冷厲,嘴角卻勾起一抹微笑。
“別急,快到了,這就送你們……上路。”
話音未落,車子一個急剎,停在了滄瀾江一處荒僻的江岸旁。
這里遠離市區,只有滄滄江水在洶涌奔流,四周寂靜得可怕。
譚雯的心臟驟然縮緊,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她下意識地就想推開車門逃跑。
然而,已經太晚了!
緊接著,“咔嚓!咔嚓!”兩聲清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如同驚雷在她耳畔炸開!
她驚恐萬狀地抬頭,恰好看到譚虎以非人的速度轉身,雙手如鐵鉗般精準而殘忍地同時扭斷了她父母的脖頸!
那兩個她剛剛才“拋棄”的至親,連一聲悶哼都未曾發出,腦袋便以詭異的角度歪向一邊,徹底失去了生機。
譚雯的瞳孔放大到極致,無邊的恐懼讓她發出半聲短促的尖叫!
她瘋狂地去摳動車門把手,但車門早已被譚虎鎖死!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那個如同惡鬼的堂弟,緩緩轉過頭看向她,手中多了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
那一刻,她看到了譚虎的眼睛.....里面沒有憤怒,沒有戲謔,只有愉悅。
“不……”她終于從喉嚨里擠出一絲破碎的氣音。
但寒光一閃而過。
匕首精準無比地刺穿了她的太陽穴。
所有的意識在瞬間被劇痛和永恒的黑暗撕碎,她最后看到的,是譚虎那張臉上綻放開的、陽光燦爛卻比惡鬼更令人的笑容。
譚虎感受著匕首穿透骨膜的微弱阻力,看著譚雯眼中的光彩如同燭火般熄滅,一種難以言喻的暢快感席卷全身。
多年的壓抑、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徹底的宣泄。
他不僅摧毀了他們的生命,更在他們死前,碾碎了他們所有的尊嚴和希望。
這種絕對的掌控和毀滅,帶來的快感無與倫比。讓譚虎渾身不自覺的顫抖。
他滿意的笑著地拔出匕首,隨意在譚雯的衣服上擦拭著溫熱的血液。
下了車,隨意將附近幾塊江堤巨石塞進車廂,又將這輛載著三具尸體的破車緩緩推入洶涌奔騰的滄瀾江,任由他們被黑暗的江水徹底吞沒。
譚虎站在江邊,任由江風吹拂,體內奔涌的是一種寧靜與滿足。
看著依舊奔騰不休的滄瀾江,濁浪翻滾,如同吞噬一切的深淵。
譚虎臉上復仇的快意漸漸冷卻,一種更深沉、更復雜的神色浮現。
他面向洶涌的江面,緩緩地、卻沉重地跪了下去,膝蓋深深陷入潮濕的泥沙中。
他挺直脊背,望著那奔騰不休的江水,眼神里沒有悔恨,只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決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怨懟。
他嘴唇翕動,聲音低沉而沙啞:
“父親……”
這兩個字出口,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委屈,但隨即被更強的戾氣覆蓋。
“您在九泉之下,別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您走得早!撒手人寰,留下我們孤兒寡母,任人欺凌!”
他的聲音逐漸拔高,像是在對天地控訴,又像是在為自己方才的暴行尋找最終的合法性。
“您若在天有靈,就該看著!看看您那好兄弟一家,是如何步步緊逼,如何欺凌我們孤兒寡母!!”
“這個家……”
他頓了一下,語氣變得無比強硬和堅定,仿佛在宣誓主權:
“早就不是您離開時的樣子了!現在,這個家.....”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將所有的軟弱都壓回心底,眼中最后一絲波動徹底湮滅,只剩下決絕。
他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宣告:
“現在.....聽我大哥的......也、聽、我、的!”
話音落下,他不再多言,俯下身,“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每一個響頭都沉重有力,額頭沾染上江邊的污泥。
這不僅是祭奠,像是在完成一個與過去軟弱的自己、與那個需要父親,大哥庇護的時代徹底告別的儀式。
當他磕下第三個頭時,心中所有的壓抑、仇恨、委屈、決絕,仿佛都隨著這一叩首,盡數宣泄而出。
“轟!”
就在他豁然起身的剎那,異變陡生!
一股難以抑制的狂暴氣血,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自他周身轟然爆發!
身后的虛空一陣扭曲,一尊模糊卻散發著洪荒氣息的熔爐虛影驟然顯現!
這尊熔爐古樸而神秘,爐身上似乎銘刻著難以言喻的紋路,爐內仿佛有金紅色的烈焰在永恒燃燒。
它出現的瞬間,四周的天地靈能仿佛受到了帝皇的征召,瘋了似的匯聚成肉眼可見的漩渦,瘋狂涌入譚虎體內!
此時的譚虎,整個人就像一尊人形熔爐,貪婪地吞噬著洶涌而來的天地靈能。
磅礴的能量在他四肢百骸中奔騰沖刷,發出江河咆哮般的轟鳴。
“噼里啪啦!”
一陣密集如爆豆般的聲響從他體內傳出,那是筋骨在靈能淬煉下齊鳴!
海量的靈能最終如同百川歸海,瘋狂涌入下腹位置,急速旋轉、壓縮……
“嗡!”
一聲若有若無的嗡鳴自他體內響起,仿佛某個瓶頸被徹底沖開。
一片混沌虛無的空間,在他丹田處豁然開朗,形成了一片可以容納浩瀚能量的氣海!
凝血境,成!
譚虎猛地睜開雙眼,眸中精光爆射,宛如實質。
他感受著體內奔騰不息的全新力量,一種掌控自身的強大感油然而生。
他下意識地右拳一握,隨即簡單直接地一拳擊出!
“嘭!”
空氣中頓時炸開一聲清晰的爆鳴!
拳鋒之上,更是有一層灼熱無比的赤紅色內氣隱隱浮現,將前方的空氣都炙烤得微微扭曲!
引氣入體,凝血境成!
十三歲的凝血境!
若是陳北斗、裘霸天這等武道高手在此,目睹此景,恐怕要武道之心不穩......這已不是“天才”二字可以形容,這根本是打破了常理認知!
若是卓勝、馬乙雄....這些頂尖天才知道,怕是更要羞憤欲絕,只覺自他們些年苦苦修煉,簡直是修到了狗肚子里去!
十三歲便凝血成功,已是驚世駭俗。
更可怕的是,譚虎還沒有觀摩、更未參悟過《真武樁》,竟是全憑自身意志,強行引動天地靈能,悍然踏破關隘!
這已經不是什么的天驕了。
這簡直是一頭掙脫了命運枷鎖、打破世俗常規的……怪物!
譚虎緩緩收拳,感受著體內如江河奔涌、熾熱如火的內力,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與通透感遍布全身。
他望著面前奔騰不息的滄瀾江水,腦海中豁然開朗,浮現出大哥曾意味深長說過的話。
“原來如此…這就是大哥常說的…念頭通達,武道自精!”
昔日種種壓抑、隱忍、憤懣,連同方才復仇的快意與決絕,仿佛都化作了沖擊境界壁壘的滔天巨浪。
心無滯礙,力量便如洪流,自然沖破關隘!
一句大哥突破后的吟誦、他當時似懂非懂的詩句,此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心間,擁有了全新的意義:
“滄瀾江上潮信來…”
他低聲輕吟,目光掃過那吞噬了過往恩怨的洶涌江面。
“…今日方知我是我!”
話音落下,譚虎眼中最后一絲迷茫與彷徨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認清自身道路、篤定未來方向的銳利光芒。
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完全依賴大哥庇護的少年,而是真正掌握了力量,明確了自身武道意志的....譚虎!
倘若這番心境變化讓大哥譚行知曉,他定會目瞪口呆,破口大罵:
“放屁!老子沒說過!你別瞎悟!”
是,當初他剛從淬體一重蹦到三重時,確實跟弟弟吹噓過什么“念頭通達,武道精進”的吹逼話。
但誰家“念頭通達”是直接跳過整個大境界,從淬體一路干到凝血啊?!這他媽叫精進?這簡直是通天了好嗎!
然而譚行并不知曉……
此刻若有人來到這荒僻江灘,只會看見他那年僅十三歲的弟弟獨立于獵獵江風之中,周身氣血轟鳴如熔爐沸騰,拳鋒之上赤炎繚繞,那副吊兒郎當,但又顧盼睥睨的姿態,活脫脫一頭剛剛覺醒、亟待噬人的惡虎!
就在這時,億萬里之外,異域長城。
這座橫亙于人族邊境的鋼鐵壁壘,匯聚聯邦英杰,歷經無數烽火,每一塊墻磚都浸透了血與火的顏色。
在那象征著聯邦至高戰力的十二天王殿中,一座造型古樸、氣息蒼茫的王座之上。
“彩。”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王座中,一位身形消瘦的男子緩緩睜開雙眼,眸中似有日沉月升,星河幻滅。
他遙望某個遙遠的方向,緩緩吐出一字,隨即再次闔眼,仿佛從未醒來,唯有那聲輕贊在王座間悄然回蕩。
.....
而這一切,譚行都渾然不知。
他既不知道弟弟譚虎已親手了結譚順一家,更不知道那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竟已一躍突破至凝血境,真正踏上了超凡之路。
此刻的他,正和蔣門神一起,擠在嗡嗡行駛的靈晶地鐵里,想著云頂天宮趕去。
車廂里人頭攢動,夾雜著各種氣息。
譚行一轉頭,就看見身旁的蔣門神渾身繃緊,一臉的不自在,他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對方,咧嘴笑道:
“咋了,門神?擱這兒渾身刺撓,沒坐過這平民玩意兒?”
蔣門神淡淡瞥了他一眼,沒做聲。
他確實沒坐過。
作為武道世家的單傳嫡子,他從小出入有專駕,行動有武者清場,何時需要擠在這種摩肩接踵的狹小空間里?
倒不是他不食人間煙火,而是此刻,周身擠滿了毫無武道根基的普通人,他們脆弱、尋常,呼吸微弱。
蔣門神只覺自己一身凝練的氣血稍稍外放,都可能傷及無辜。
他就像一頭誤入羊群的巨象,連落腳都得小心翼翼,怎能不拘謹?
譚行見蔣門神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樂得更歡了,故意往他那邊擠了擠,壓低聲音道:
“放松點,門神。你這渾身繃得跟塊鐵板似的,收斂點氣血,就當自己是個普通人。”
蔣門神聞言,深吸一口氣,嘗試著將周身流轉的氣血之力壓回體內,但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依舊顯得有些笨拙。
他悶聲道:“……吵。”
“嘿,這就嫌吵了?”
譚行環顧四周,看著車廂里為生活奔波、熙熙攘攘的男女老少,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
“這才是真正的人間煙火,是這世上絕大多數人日復一日的生活。
門神,你想想,那些在長城上揮灑熱血,舍生忘死英雄,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為了讓這車廂里的喧囂能夠一直響下去,讓這些為生計奔波的臉龐上,不必映照出異族的刀光嗎?”
話音未落,地鐵恰好駛入地下隧道,窗外驟然一黑,車廂頂燈跟著不穩定地閃爍了一下。
伴隨著輕微的失重感,列車開始減速進站。
人群在慣性作用下晃動,一位提著菜籃、身形瘦弱的大媽驚呼一聲“哎喲”,腳下不穩,直直朝著僵立原地的蔣門神倒了過來。
蔣門神瞳孔驟然收縮!武者本能遠超思維,體內凝練如汞的雄渾內氣幾乎不受控制地就要勃發護體...
若讓這氣血一震,毫無修為的普通人怕是當場就要筋骨受損!
千鈞一發之際!
旁邊的譚行動了!他看似隨意地一伸手,掌心輕輕按在蔣門神后心。
一股柔和卻帶著某種奇特韻律的力道瞬間透入,如春風化雨,精準無比地撫平了蔣門神體內那即將失控的氣血狂瀾。
同時,譚行另一只手已經閃電般探出,穩穩托住了大媽的胳膊,臉上瞬間切換成熱情爽朗的鄰家少年笑容:
“阿姨,小心點,抓緊扶手,這車進站剎車是有點急。”
大媽驚魂未定,連聲道謝:“謝謝啊小伙子!人太多了,沒站穩……這破車是有點晃。”
蔣門神僵在原地,感受著背后那股轉瞬即逝、卻妙到毫巔的掌控力,再看著譚行那一氣呵成、自然無比的應對,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驚異。
他這才深切體會到,譚行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已然到了何等精微的境界。
這種完全融入市井、能將實力收斂得如同尋常百姓的本事,是他這個在武道世家規矩框架下長大的繼承人,從未想象過的“修行”。
列車停穩,車門開啟,上下車的人流又是一陣涌動。
譚行趁機拉著還有些發愣的蔣門神往角落人少處挪了挪。
待車廂門重新關閉,列車再次啟動,譚行才松開手,斜眼看著身旁依舊有些沉默的同伴,恢復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調:
“怎么樣,門神,見識到了吧?這才叫‘入世’。咱們練武,可不是光關起門來打坐練氣就夠的。
心里得能裝下這滾滾紅塵,手上才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分寸。”
蔣門神沉默著,目光再次掃過車廂里形形色色的面孔,這一次,他的眼神里少了幾分不適,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思索。
他似乎……摸到了一點以前從未想過的東西。
而譚行,雖然嘴上依舊調侃著蔣門神,目光卻不自覺地投向了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幻影,思緒悄然飄遠。
‘小虎……那小子,一個人在家,應該……沒給我捅什么大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