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你的手指尖,你的手尖濕又軟?!?/p>
摸你的心間暖,你的心間熱又軟…”
黃老爹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寶貝似的夾著那只裝著“細胞活性針”的特制恒溫小箱,心里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譚小子的事,成了!
剛走到屠宰場門口,一股濃烈辛辣、勾人饞蟲的火鍋香味就霸道地鉆進了鼻孔。
“嘿!這幫兔崽子!趁老子不在吃起獨食了!”
黃老爹笑罵一聲,臉上橫肉舒展,眼底深處卻漾開一絲獨屬于“家”的暖意。
他大手一推,“哐當”一聲,厚重的大門應聲而開。
霎時間,喧囂的熱浪裹挾著更濃郁的火鍋香氣、少年們放肆的吼叫、杯盤碰撞的脆響,撲面而來!
這聲音,這氣味,比什么仙樂靈丹都更能熨帖他這老混混的心。
“老爹!!”
“老爹!您可算回來啦?。 ?/p>
門口兩個原本有些懶散、正探頭探腦往里張望的半大小子,一看見黃老爹的身影,眼睛“唰”地就亮了!
像見了主心骨,屁顛屁顛就圍了上來,臉上堆滿了熱切的笑容。
黃老爹見狀故意板起臉,粗聲粗氣地笑罵:
“怎么?不進去跟著鬧騰,杵在這兒喝西北風啊?!等著老子回來喂你們兩個小崽子不成?!”
“哈哈哈!老爹!”
其中一個少年撓著頭,眼神賊亮,帶著點小得意:
“阿鬼哥特意交代的!咱們說好,甭管多晚,刮風下雨還是下刀子,都得在這兒守著,等您回家!”
等您回家!
這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猝不及防狠狠燙在黃老爹心窩最軟的地方。
他喉嚨猛地一哽,眼眶瞬間就紅了!那張兇悍老臉差點繃不住,趕緊低頭狠狠咳嗽兩聲,掩飾過去。
再抬頭時,只能佯怒地瞪眼,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沙?。?/p>
“放屁!少他娘的給老子灌**湯!老子還用你們等?!小兔崽子,凈整這些虛頭巴腦的!”
他嘴上罵得兇,卻伸開蒲扇般的大手,一左一右,幾乎是半推半抱地把兩個小子往那喧囂溫暖、香氣四溢的屋子里趕:
“滾滾滾!進去吃飯!再磨蹭,好肉都讓里面那群餓死鬼搶光了!老子可不管你們!”
看著兩個小子嗷嗷叫著沖進那片喧囂的暖意里,黃老爹在門口駐足,深深吸了一口混雜著酒肉香氣的空氣,仿佛要把這份“家”的味道刻進肺腑。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眶,將眼底那點不受控制的熱意狠狠壓了下去,再抬頭時,那張兇悍的臉上已重新掛上了招牌式的混不吝笑容!
他一步跨進門檻,魁梧的身軀瞬間吸引了所有目光!
只見黃老爹下巴一揚,如同得勝歸來的將軍,高高舉起手中那裝有‘細胞活性針’特制恒溫小箱!
右手夸張地攏在耳邊,標志性的大嗓門如同炸雷般響徹整個休息區:
“兔崽子們!你們爹回來了!都他媽給老子吼出來......北疆!誰!最!帥?。?!”
這熟悉的、帶著老爹式囂張的吼聲,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轟!”
整個屠宰場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無論是正撈肉的、倒酒的、吹牛的,動作整齊劃一地停下!
下一秒,幾十只手臂如同森林般唰地舉起!手中或滿或空的酒杯在昏黃的燈光下瘋狂揮舞!
“老爹!?。 ?/p>
“黃老爹?。?!”
“北疆真男人”
“我們最帥的老爹?。?!北疆無敵帥?。?!”
排山倒海般的吼聲,震得墻角的灰塵都簌簌落下!
人群中心的譚行,也早已舉起酒杯,他咧著嘴,目光穿透狂熱喧囂的人群,精準地落在耍寶的黃老爹身上,用盡力氣跟著嘶吼。
火鍋翻騰,酒意正酣。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支小小的“細胞活性針”,是救命的東西!
晚一秒,都是生死一線!
“行了!別磨嘰了!”
黃老爹大手一揮,斬釘截鐵,壓下眾人挽留的聲浪:
“譚小子!既然決定了,就他媽立刻給老子滾蛋!救人如救火!”
屠宰場昏黃的大燈下,黃老爹、小狐、阿鬼、三子…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堵在門口,將譚行簇擁在中央。
他們的眼神里沒有離愁別緒,只有滾燙的關切和無聲的力挺!
黃老爹重重拍在譚行肩頭,他咧開嘴,笑容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豪邁,也格外真實:
“小子!記著!甭管你在外面是龍是蟲,捅了多大的簍子!
這‘鮮暢’的門,永遠為你開著!這里,就是你小子的家!有事沒事,給老子滾回來看看!聽見沒?!”
“聽見了!老爹!”譚行聲音哽咽。
“譚哥!”
小狐頂著他那頭刺眼的“陽光泡泡橙”,第一個蹦了出來,眼圈有點紅,但聲音卻拔得老高,帶著一股子混不吝的狠勁兒:
“?;貋砜纯?!兄弟們都在這兒!要是哪個不開眼的敢給你添堵,只要你一句話!刀山火海,兄弟們立馬殺到!管他娘的是誰!干就完了!”
“對!干死他丫的!”
“譚哥!等你招呼!”
“等你回來喝酒!”
少年們七嘴八舌地吼著。
“會的!一定!”
他揚了揚手中緊握的恒溫小箱,聲音斬釘截鐵。
“車來了!”
阿鬼眼疾手快,在路邊攔下一輛亮著空車燈的出租。
譚行深深看了黃老爹一眼,猛地彎下腰,一個干脆利落的鞠躬!
不等黃老爹阻攔,他已利落地拉開車門,拎著恒溫箱鉆了進去。
“老爹!保重身體!你交代我的事,只要我出頭!我一定做到!”
隨即轉頭向司機說道:
“開車!”
出租車引擎轟鳴,迅速遠去。
黃老爹站在原地,嘴角那抹笑意漸漸沉淀,目光追隨著車尾燈,直到徹底消失在街角。
他臉上的豪邁緩緩褪去,轉過身,那張兇悍的老臉上只剩下嚴厲,對著還沉浸在離別情緒中的少年們吼道:
“看什么看?!都他媽給老子滾回去!”
“吵也吵了!酒也喝了!該醒醒了!”
“譚小子一個人在外面闖,都淬體五重了!你們呢?!一群就知道浪費老子錢的小兔崽子!”
“都給老子去跳操!扎馬步!把酒氣給老子散干凈!”
“老子要是哪天蹬腿了,你們拿什么在這吃人的世道活下去?!等著被人剁碎了喂狗嗎?!”
“滾!都他媽滾去練!”
吼聲如同鞭子,抽打在每一個少年心上。
眾人面色一凜,瞬間收起所有情緒。
他們知道老爹說得對,殘酷的現實容不得半分懈怠。
小狐、阿鬼、三子……所有人咬著牙,一言不發,轉身就沖回屠宰場那片熟悉的空地。
很快,沉重的呼吸聲、肌肉繃緊的咯吱聲、汗水砸落地面的滴答聲……取代了剛才的喧囂。
昏黃的燈光下,一道道年輕的身影開始揮汗如雨,拼盡全力地壓榨著自己的每一分潛力。
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除了拼命,他們別無選擇!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拳頭和實力,才是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
血色玫瑰酒吧,二樓包廂。
渾濁的空氣里彌漫著劣質酒精和廉價香水混合的刺鼻氣味。
譚行面無表情,將那只裝著“細胞活性針”的特制恒溫箱,放在桌上。
“拿著!”
他的聲音冰冷:“東西在這,從今往后我們兩清了!”
老狼那雙渾濁的眼珠猛地一縮,布滿老繭的手有些遲疑地伸向箱子,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箱體時,才猛地驚醒!
他一把將箱子緊緊摟進懷里,臉上肌肉抽搐著,混雜著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成了?!這小子…真他媽弄到手了?!這才過了多久?這玩意兒在黑市可是有價無市的救命神藥!
他看向譚行的眼神瞬間變了,不再是之前的懇求,而是像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充滿了評估和**裸的算計!
譚行心底一聲冷哼。
對這些荒野鬣狗,他太了解了!需要你時,能跪下來舔你的鞋底,搖尾乞憐;
一旦得手,翻臉比翻書還快,腦子里只剩下怎么榨取更多價值!毫無節操,唯利是圖!
若非當年老狼他們偶然在荒野尸堆里把他扒拉出來,后來又合作過兩次,念著這點微薄的香火情,他譚行根本不會去麻煩黃老爹!管他們去死!
此刻,老狼眼中那毫不掩飾的算計光芒,像毒針一樣刺來。
“哼!”
譚行眉頭驟然鎖緊,眼神銳利如刀,一股懾人的寒意瞬間從他身上彌漫開來,他盯著老狼,聲音陡然拔高:
“老狼!老子剛才的話是放屁嗎?!兩清!聽清楚了!從今往后,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互不相欠!”
“你肚子里那點齷齪算計,老子門兒清!收起你那些花花腸子!敢把老子咬出來……”
他上前一步,身體微微前傾,一股兇悍氣勢隱隱壓向老狼,一字一頓:
“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我的手段你清楚!”
說罷,譚行轉身就要走。
“哎!等等!垃圾王!別走!!”
老狼臉色一變,慌忙起身,一把抓住譚行的手臂,臉上堆起諂媚又帶著點惶恐的訕笑:
“誤會!天大的誤會!我老狼雖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但還不至于下作到那種地步!你救了老貓,這份情,我老狼記著!”
他拍著胸脯,唾沫橫飛:“放心!兩清!絕對兩清!以后見面,咱就當不認識!”
話鋒一轉,老狼臉上的訕笑迅速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亡命徒特有的狠厲和決絕。
他警惕地掃了眼緊閉的包廂門,手快速伸進懷里,摸索片刻,掏出一個用臟兮兮布片包裹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布片一角....
嗡!
剎那間,一抹妖異、濃郁得化不開的血色光芒,從布片縫隙中迸射出來!
照亮了老狼那張布滿橫肉和風霜的臉,也映紅了譚行的瞳孔!
那是一枚鴿子蛋大小的晶體!通體如同凝固的鮮血,內里仿佛有粘稠的血漿在緩緩流動,周身上面凝聚著詭異的花紋,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詭異氣息!
“拿著!”
老狼聲音壓得極低,帶著破釜沉舟的嘶啞,將這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血色晶體塞到譚行手中。
“這趟渾水,我和老貓算是徹底栽了!北疆,我們兄弟是待不下去了!”
老狼眼中閃過一絲肉痛和恐懼,語速飛快:
“這東西,是我們在前哨站,趁著那幫瘋魔的邪教徒跟另一伙人火并的時候,豁出去折了三條過命兄弟的性命,才從他們祭壇上硬摳下來的!”
“現在我們背后的金主,也就是鼎峰集團的人,跟瘋狗一樣咬著我們不放!就為了這鬼東西!”
他喘了口氣,眼中閃爍著怨毒和一絲后怕:
“操!我們他媽就是被算計了!當時還有一撥人,藏得最深,手段最毒!現在回過味來,就是鼎峰那幫孫子,我們就是被他們當槍使了!
他們的目標,絕對也是這玩意兒!我們…只是他們放出來吸引火力的炮灰!”
“現在,它歸你了!”
老狼死死盯著譚行,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解脫又充滿算計的復雜神情:
“就當是…你為老貓跑這一趟的額外酬勞!是福是禍,是扔是留,你垃圾王自己掂量!反正老子等老貓好點,今晚就他媽遠走高飛了!”
譚行的目光死死盯在手中那枚血色晶石上。
晶石表面,那些扭曲盤繞、仿佛用凝固鮮血勾勒出的邪異花紋,如同活物般蠕動了一下!
一股冰冷刺骨、帶著褻瀆意味的寒意,順著指尖瞬間竄上譚行的脊梁!
他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
這花紋!錯不了!與他在荒野深處,親眼目睹那幾個癲狂邪教徒用尸骨搭建的活祭祭壇上,銘刻的圖騰如出一轍!
不!這晶石上的花紋,比祭壇上那些更加繁復、更加扭曲,透著一股令人靈魂顫栗的古老邪性!
“操!”
譚行心底暗罵一聲,如同甩開一塊滾燙的烙鐵,以最快速度將這塊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血色晶體狠狠塞進隨身的舊背包深處!動作快得幾乎帶起殘影!
他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直刺老狼,眼神里沒有半分情誼,只剩下警告。
唰!
譚行的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如刀,緩慢而沉重地在自己咽喉處,從左至右,凌厲地一劃!
這是一個在荒野拾荒者中流傳千百年、象征著最殘酷警告與最終了斷的割喉禮!
“東西,你拿了?!?/p>
譚行的聲音低沉沙啞,重重砸在老狼心上:
“情分,兩清了?!?/p>
“老狼…”
他頓了頓,眼神里寒光四溢:
“你好自為之!”
老狼臉上的肌肉狠狠一抽。
他看著譚行那冰冷眼神,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熄滅。
他知道,眼前這個一同在荒野里掙扎求存的“垃圾王”,此刻已徹底斬斷了與他們這群鬣狗的最后一絲聯系。
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油滑諂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屬于荒野老狗的肅穆和決絕。
他同樣抬起手,動作同樣緩慢而鄭重,在自己的咽喉處,劃下了那個沉重如山的割喉禮!
“垃圾王!”老狼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真正的尊重:
“多謝了!我們的交情…到此為止!”
他頓了頓,看著譚行即將消失在包廂門口的背影,用盡力氣,喊出了荒野人之間最沉重也最真摯的祝福:
“祝君.....武運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