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就老老實實在警備司招待所休息,蘇天豪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來這兒撒野!”
張旬語氣肯定地說道。
“好嘞!謝謝張哥!不過……能讓我先給家里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嗎?”
譚行趕忙請求。
“行,用我的吧?!?/p>
張旬點頭,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譚行的個人物品早在進門時就被暫時扣下了。
譚行接過手機,迅速撥通了弟弟的號碼。
聽筒里只響了兩聲就被接起,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喘息聲:
“您好,請問哪位?”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譚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是你老哥我。”
“大哥?!”
電話那頭的譚虎先是一喜,隨即語氣立刻緊張起來:
“你怎么用這個號碼?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沒事,別瞎想?!?/p>
譚行語氣輕松,但話里的內(nèi)容卻不容置疑:
“小虎,聽著,最近好好待在你老師家練武,盡量不要外出,學校那邊也先別去。讓媽也一樣,媽那邊……你知道該怎么跟她說?!?/p>
“明白!哥,你放心,我能處理好,你自己小心!”
譚虎知道他大哥有麻煩了,但是還是沉聲應道,隨即又怕譚行擔心,補充道:
“哥!你好好處理你的事!別擔心我和媽這邊,我現(xiàn)在上下學都有內(nèi)罡境的高手全程跟著,安全得很!”
“啥?內(nèi)罡境給你當保鏢?!”
譚行這下是真驚到了,音調(diào)都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
“哈哈!沒想到吧哥!”
譚虎的笑聲里充滿了自信:
“而且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突破到淬體二重了!你再不努力點,小心被我這個弟弟反超??!
師傅說我是霸王轉世,等我將‘兇戟’入門,師傅說了,同階之內(nèi),我無敵!!”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小子是天才!”
譚行聞言,心中的擔憂頓時被自豪沖散大半,哈哈大笑起來:
“行了,好好練你的!哥這邊還有事,先掛了?!?/p>
“嗯!哥你放心!家里有我!””
譚虎的聲音堅定。
電話掛斷,譚行將手機遞還給張旬,臉上還帶著未散的笑意和一絲感慨。
弟弟的成長速度,真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當夜,譚行在警備司招待所里睡得正沉,而張旬卻神色凝重地叩響了司長辦公室的大門。
“進!”
一個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聲音從門內(nèi)傳來。
張旬推門而入,目光投向辦公桌后那位頭頂微禿、卻絲毫不減威嚴的中年男人。
他正是北疆市警備司的掌舵人,司長典屠,一位名副其實的外罡境強者,僅僅坐在那里,周身便隱隱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氣場。
“司長,”
張旬站得筆直,語氣凝重:“有一起案件,高度懷疑牽扯邪神,必須立即上報巡夜司。”
典屠原本停留在文件上的目光緩緩抬起,鏡片后的眼睛銳利如鷹,微微瞇起:“詳細說?!?/p>
“案件涉及鼎峰集團董事長,蘇天豪……”張旬言簡意賅,直接將最核心的人物和事件性質點明。
“既然懷疑,那就按程序辦,立刻讓巡夜司接手!”
典屠的聲音冷硬,沒有半分猶豫:“讓專業(yè)的人去做專業(yè)的事,去聯(lián)系吧!”
“司長……”
張旬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將顧慮說了出來:
“我也只是基于線索的懷疑,萬一……我是說萬一,巡夜司介入后,最終查明鼎峰和邪神并無關聯(lián),那會不會……影響到他們在我們市的投資?
畢竟,他們是本市的納稅大戶,牽扯甚廣?!?/p>
典屠聞言,臉上露出一種極其古怪的表情,仿佛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笑話。
他放下手中的筆,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張旬:
“張旬,你是什么職位?”
張旬聞言,本能地“啪”一聲并攏雙腿,挺直腰板,吼道:
“報告司長!北疆市警備司,第三刑偵大隊,隊長張旬!”
“那他娘的不就得了!”
典屠猛地一拍桌子,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罵道:
“你是警備司的刑偵隊長!不是他娘招商局的辦事員!你的職責是肅清威脅,維護聯(lián)邦律法!
事關邪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別說現(xiàn)在只是懷疑,哪怕有一天你查到證據(jù),指向我典屠和邪神有牽連,你他娘的都得毫不猶豫地給我報上去!聽明白沒有?!”
“明白!”張旬挺直腰板,聲音洪亮。
“明白了就滾去做事!還杵在這兒,是想讓我請你吃夜宵嗎?!”
典屠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重新低下頭看向桌上的文件。
張旬被典屠一頓訓斥,非但沒有絲毫不滿,反而感覺渾身血液都熱了起來,胸中塊壘盡去,猛地敬禮:“是!司長!我這就去聯(lián)系!”
他轉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辦公室,腳步堅定有力。
回到自己的工位,他深吸一口氣,拿起一部顏色深紅、樣式古樸、帶有特殊加密符文的內(nèi)部通訊器.....這是直通“巡夜司”地方派駐機構的緊急線路。
電話只響了一聲便被接通,對面沒有任何寒暄,只有一個冰冷仿佛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傳來:
“編號,事件,地點?!?/p>
“北疆市警備司,刑偵三隊,張旬,編號735?!?/p>
張旬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語氣快速而精準:
“高度懷疑本市鼎峰集團董事長蘇天豪涉及邪神崇拜或污染事件,現(xiàn)有有關聯(lián)系人一名正受我司庇護,對方已動用非法武力試圖滅口。請求巡夜司介入調(diào)查!”
對面沉默了兩秒,似乎是在快速檢索信息,隨后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信息已錄入。保持現(xiàn)場,控制知情范圍,巡夜司即刻抵達?!?/p>
“明白!”
張旬話音剛落,通訊便被干脆利落地掛斷,只剩下一串忙音。
他放下通訊器,手心微微出汗,既有面對未知強力部門的緊張,也有一種巨石落地的輕松。
他知道,一旦巡夜司接手,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
………
夜色更深,警備司大樓外,一輛黑色的越野車無聲無息地滑入指定車位,車身沒有任何標識,但那種厚重感和隱約流露出的能量波動,顯示其絕非普通車輛。
車門打開,兩道人影走了下來。
一男一女。
男子身材高大,接近兩米,穿著一身特制的黑色風衣,臉上戴著半張遮住鼻梁以上的金屬面具,露出的下頜線條硬朗,嘴唇緊抿。
他僅僅是站在那里,周身的氣息就仿佛讓周圍的空氣凝滯了幾分。
女子則顯得嬌小許多,穿著同樣風格的黑色作戰(zhàn)服,勾勒出矯健的身材。
她臉上帶著一絲慵懶的笑意,手里把玩著一個不斷旋轉、發(fā)出微弱藍光的復雜羅盤狀儀器,一雙靈動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警備司大樓。
“就是這兒了?北疆警備司,能量反應挺平穩(wěn),看來沒出大亂子?!?/p>
女子開口道,聲音清脆,與同伴的冰冷形成鮮明對比。
面具男子“嗯”了一聲,聲音低沉沙?。?/p>
“走吧,別浪費時間。邪神相關,優(yōu)先處置。”
兩人徑直走向大門。
門口警衛(wèi)剛欲上前盤問,女子只是隨意抬手,亮出一本深色證件.....表面蝕刻著一尊烏帽皂衣、手持鎖鏈的猙獰神像。
“夜游神!”
警衛(wèi)臉色瞬間一變,立刻肅然敬敬,無聲地讓開了道路,并通過對講機快速低語了一句。
兩人長驅直入,仿佛早就知道目標所在,直接來到了張旬所在的辦公區(qū)。
他們的出現(xiàn),立刻吸引了所有值班人員的目光。
張旬立刻迎了上去,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真正面對巡夜司的人時,還是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二位就是巡夜司的夜游神?我是張旬?!?/p>
面具男子的目光落在張旬身上,如同實質般掃過,讓張旬感覺仿佛被里外看透了一遍。
女子則笑嘻嘻地接話:“沒錯啦~我是‘靈瞳’,這位是‘重岳’。
張隊長是吧?帶我們?nèi)ヒ娨娔俏幌右扇耍€有,把所有相關卷宗,特別是涉及超自然力量的證據(jù),都拿給我們?!?/p>
她的語氣輕松,但話語間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張旬不敢怠慢,立刻引路:“請跟我來,案件關聯(lián)人在招待室休息。卷宗已經(jīng)準備好了?!?/p>
前往招待室的走廊上,靈瞳快速翻閱著手中關于譚行的簡要檔案,臉上慵懶的笑意逐漸被一絲興奮取代:
“頭兒,發(fā)現(xiàn)個好苗子!年紀輕輕已是凝血境,見過血,而且是咱們巡夜司英烈之后,根正苗紅!”
重岳面具下的目光陡然銳利:“確認?”
“確認!”
靈瞳笑著收起卷宗,欣喜回道。
重岳眼中精光一閃,對張旬道:“張隊長,將譚行所有個人資料、近期行蹤記錄、以及他家周邊所有監(jiān)控數(shù)據(jù),全部調(diào)給我們?!?/p>
張旬聞言眉頭緊皺:“兩位,我以職務擔保,譚行絕不可能是邪神信徒,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嗎?”
重岳的腳步倏然停住,冰冷的目光落在張旬身上。旁邊的靈瞳立刻笑著打圓場,緩和氣氛:
“安啦張隊,只是常規(guī)調(diào)查,確保萬無一失嘛。我們巡夜司辦事,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p>
張旬聞言這才稍松一口氣,點頭道:“我等下立即去安排?!?/p>
很快,三人來到招待室門前。
張旬敲響房門,片刻后,譚行睡眼惺忪地拉開門。
當他的目光觸及門外的重岳和靈瞳時,尤其是對上重岳那面具下的冰冷視線,殘存的睡意瞬間被碾碎!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恐懼攫住了他,幾乎無法呼吸,心臟瘋狂擂動!
“譚行,這二位是巡夜司的夜游神,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p>
張旬連忙介紹,生怕他過度反應。
“夜…夜游神?”
譚行神色復雜。
他的父親譚公也是一名夜游神,他卻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認識他們。
靈瞳上前一步,臉上綻開安撫人心的笑容,聲音也變得格外柔和:
“別緊張,小弟弟,只是例行問幾個問題。放輕松,看著我的眼睛就好……”
她的瞳孔深處,仿佛有淡藍色的旋渦緩緩流轉,深邃迷人。
譚行的精神不由自主地被那抹藍色吸引,恍惚間覺得她的聲音直接響在腦海,溫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下意識松弛下來……
重岳則對張旬示意了一下:“去取他的所有資料,盡快?!?/p>
“好?!?/p>
張旬點頭,轉身離去,心中明了.....真正的調(diào)查,此刻才開始。
巡夜司所至,凡涉邪神,皆無小事!
招待室的門輕輕合上,室內(nèi),只剩下重岳、靈瞳,以及心神尚未完全平穩(wěn)的譚行。
就在靈瞳見到譚行已經(jīng)陷入迷蒙狀態(tài),抿嘴一笑,準備進一步詢問時,異變陡生!
譚行身后那模糊的血色刀影猛地一凝,仿佛被觸怒的兇獸,爆發(fā)出凌厲的煞氣!
一股灼熱而鋒銳的氣勁自主從譚行體內(nèi)迸發(fā),瞬間斬斷了靈瞳眼中那無形的精神牽引!
譚行猛地回過神,連退兩步,眼神驚疑不定地看著靈瞳,體內(nèi)氣血本能地加速運轉,做出防御姿態(tài)。
他剛才只感覺腦子一暈,仿佛要睡過去,但體內(nèi)那柄功法伴生的“血刃”虛影卻突然躁動,自行護主!
“咦?凝血境,竟能自行掙脫我的‘幻瞳’?好強的武道意志和靈性天賦!”
靈瞳臉上的慵懶笑意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驚訝和濃濃的欣賞。
她對自己的秘法很有信心,等閑內(nèi)罡境武者不注意都會受影響,竟被眼前這個少年破掙脫?
就連一直沉默如山的重岳,面具下的眉頭也微微挑動了一下,目光如實質般落在譚行身上,仿佛要將他徹底看透。
這種自主防御并破除精神干擾的特質,絕非普通武者所能擁有。
就在這時,張旬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卷文檔,遞給重岳,快速說道:
“這是查出來的有關于那小子的全部資料,你們看吧!“
“麻煩了?!?/p>
重岳低沉的聲音響起,從張旬手中接過了那份文檔。
張旬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還有些發(fā)懵的譚行,沒再多說,轉身離開并帶上了門。
重岳快速翻閱著文檔,紙張嘩嘩作響。靈瞳也湊過去看,越看眼睛越亮。
文檔上清晰記錄著譚行的基本信息:年齡、籍貫、社會關系……以及最重要的.....修為進度:凝血境!
靈瞳驚訝地捂住小嘴,美眸瞪大:“凝血境就能凝練出如此具象化的氣血異象?還能自主破除精神干擾?好苗子啊!”
“天賦異稟,或者說……特殊體質?!?/p>
重岳合上文檔,聲音依舊沉穩(wěn),但看向譚行的目光已經(jīng)完全不同,仿佛在打量一塊未經(jīng)雕琢的璞玉。
“他的氣血質量遠超同階,精神力也異?;钴S堅韌。更難得的是,似乎天生契合某種攻伐之道,那血影是功法所致,也是天賦顯現(xiàn)。”
他頓了頓,看向靈瞳,意有所指:“北疆小隊重建,正缺人手。
尤其是這種有潛力、根底干凈的好苗子?!?/p>
靈瞳立刻明白了重岳的意思,臉上再次浮現(xiàn)笑容,這次卻帶著一絲“撿到寶”的興奮:“隊長,你的意思是……”
譚行的出現(xiàn),以及警備司搜集的信息,無疑讓他們看到了一株極其難得的“好苗子”!
譚行看著兩人低聲交談,目光不時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一陣發(fā)毛,臉上還只能維持著恰到好處的茫然。
“譚行!”
重岳轉向他,語氣雖然依舊冷硬,卻似乎比之前少了幾分純粹的公務性,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
“把你所知、所經(jīng)歷的一切,原原本本說出來。不要有任何隱瞞。”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下去:“你的行動軌跡,警備司檢查科已經(jīng)通過‘蒼穹之幕’的監(jiān)測視頻全部解析復原完畢。沒必要撒謊!”
譚行心中猛地一沉,但面上還是強撐著扯出一個笑容:“兩位長官,我…我就是個普通的高中生……”
話未說完,便被重岳冰冷的聲音無情打斷:
“譚行,16歲,景瀾高中高一學生,武科年級排名第48。
15歲秘密進入荒野成為拾荒者,此后幾乎每周五都會前往荒野。
城郊鐵皮屋里的兩具尸體,你在城北區(qū)‘處理’蘇三及其手下的過程……還需要我繼續(xù)復述嗎?”
譚行頓時默然。
對方這是將他查了個底朝天,所有自以為隱蔽的行蹤,在巡夜司面前仿佛透明。
“事關邪神,必須事無巨細?!?/p>
重岳肅然開口,周身那股如山岳般厚重的氣勢驟然增強,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說!”
譚行面色變幻,最終像是認命般抬手笑了笑:
“行,我說?!?/p>
他深吸一口氣,快速組織語言:
“我在荒野認識了兩個拾荒者,后來他們向我求救,說是被鼎峰坑害了。
我救下其中一人,另一人將一塊血色晶石塞給了我,說這是他們從邪神祭壇底下?lián)赋鰜淼?,鼎峰和邪教徒的人正因為這玩意兒追殺他們?!?/p>
“我當時以為只是什么值錢的資源,想著等風頭過了拿去黑市換筆資源,就鬼迷心竅收下了。
沒想到很快就被鼎峰的人和邪教徒找上門來滅口,我只能反擊自救。”
“那塊晶石呢!”重岳追問,目光如炬。
“藏在我家樓下炒粉攤的餐車底盤暗格里了?!弊T行回答得干脆。
重岳聞言,朝身旁的靈瞳微微頷首。靈瞳會意,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起身快步離開了招待所。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間隙,重岳突然再次開口,低沉的聲音如同悶雷,在狹小的房間內(nèi)轟然回蕩:
“你的父親,是譚公?”
譚行猛地一怔,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他霍然抬頭,看向重岳那深邃的眼眸,喉嚨干澀得發(fā)緊:“你……你認識我父親?”
“一年前,剿滅彌撒邪教的最終戰(zhàn)役,我雖未參戰(zhàn),但聽過他們的名號和事跡?!?/p>
重岳的聲音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一種千鈞般的重量,每一個字都砸在譚行的心上:
“他們是真正的戰(zhàn)士?!?/p>
譚行只覺得鼻尖猛地一酸,一股滾燙而復雜的情緒毫無預兆地沖上眼眶,堵在喉間。
他張了張嘴,所有的話卻都哽在那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