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教學樓,傍晚的風帶著一絲涼意拂過。
譚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因老師訓話和即將見到家人的復雜情緒,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譚虎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
“哥?!是你嗎哥?!你回來了?!”
聽筒里瞬間炸開譚虎那熟悉又充滿急切和狂喜的大嗓門,聲音洪亮得讓譚行下意識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嘴角卻不由自主地高高揚起。
“臭小子,嗓門還是這么大。”
譚行笑罵一句,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暖意:
“嗯,我回來了。最近怎么樣?沒惹事吧?老媽呢?她好不好?”
“你還知道問!你還知道問我們!”
電話那頭的譚虎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頓時不滿地嘟囔起來,語氣里帶著不滿:
“哥!你這哪是出任務啊!一走三個月,音訊全無!電話打不通,消息也不回!你都不知道我和媽是怎么熬過來的!
媽她天天晚上睡不著,偷偷抹眼淚,怕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又不敢讓我看見,還得強撐著安慰我……我都撞見好幾回了!”
譚虎的聲音越說越低。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針,輕輕扎在譚行的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澀和愧疚。
他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收緊,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變得有些低啞:
“對不起,小虎,是哥不好……讓你們擔心了。”
他立刻追問道:“你和媽現在在陳家嗎?我馬上過來!”
“在!在!”
譚虎的聲音瞬間又高昂起來,所有的小情緒都被大哥即將到來的喜悅沖散:
“哥你等著!我這就去告訴媽!她肯定高興壞了!你快點!快點過來啊!”
電話那頭傳來譚虎興奮的喊聲和一陣急促跑開的腳步聲,隱約還能聽見他遠遠地、扯著嗓子激動地大喊:
“媽!媽!好消息!我哥回來了!他沒事!他馬上就到家了!”
譚行甚至能想象出弟弟那興高采烈、恨不得告訴全世界的模樣。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忙音,顯然是譚虎激動得忘了掛斷就直接跑開了,譚行無奈又暖心笑了笑,將手機收起。
他眼中最后一絲因殺戮和血渴而產生的冰冷戾氣徹底消散,只剩下純粹的歸家渴望和溫暖。
下一刻,他身形一動,甚至顧不得在校區內完全掩飾速度,【血掠殘影】下意識施展,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以驚人的速度朝著陳家的方向疾馳而去。
此刻,什么先天境界,什么血海狂刀,什么校內大比,都被他拋在了腦后。
他現在,只想回去看看家人!
武道協會家屬小區門口。
夕陽的余暉灑下,拉長了門口兩道翹首以盼的身影。
自從掛了那個電話,譚虎就徹底坐不住了,拉著母親白婷早早地就守在了小區大門邊。
少年人精力旺盛,幾乎一刻不停地在門口那不大的空地來回踱步,脖子伸得老長,每一次有身影從道路盡頭出現,他的眼睛都會猛地亮起,待看清不是等待的人后,又瞬間黯淡下去,如此循環往復。
“媽!你說哥怎么還沒到?從學校到這兒,以他的速度早該到了啊!會不會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擱了?”
譚虎第N次忍不住開口,語氣里滿是焦灼和迫不及待。
白婷相較于兒子則顯得安靜許多。
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門衛室旁的石階上,身上還系著沒來得及解下的圍裙,顯然接到消息時正在忙碌。
她的雙手無意識地交握著,目光卻和譚虎一樣,牢牢鎖定著遠處道路的拐角,仿佛要將那條路望穿。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這三個月來的擔憂和失眠在她臉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但此刻,那雙總是盛滿憂慮的眼睛里,卻燃著一點名為希望和急切的光亮。
“別急,小虎,”
白婷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靜,只是微微的顫抖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你哥剛回來,學校里肯定有些事情要處理。他說了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我們再等等。”
話雖如此,她每一次望向道路盡頭的頻率,卻絲毫不比兒子少。
門衛大爺看著這母子倆,笑著搖了搖頭,他已經聽譚虎嘰嘰喳喳又語無倫次地說了好幾遍.....
“我哥回來了!我大哥回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夕陽又下沉了幾分。
就在譚虎快要按捺不住,幾乎想沿著路跑出去迎一迎的時候。
道路盡頭,一個挺拔的身影終于出現。
他步伐很快,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穩與力量感,正急速向著小區門口走來。
夕陽在他身后,為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模糊的光暈,一時間有些看不清面容。
但譚虎和白婷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
“哥!!”
譚虎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歡呼,像一顆出膛的炮彈般猛地沖了出去,速度快得驚人!
白婷的身體也是猛地一顫,一直強裝的鎮定瞬間瓦解。
她下意識地上前幾步,眼眶幾乎是立刻就紅了,嘴唇微微翕動著,卻一時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個越走越近的身影,仿佛生怕一眨眼,這又是一場持續了三個月的幻夢。
譚行也看到了沖過來的弟弟和站在門口、眼含淚光的母親。
他心中一酸,腳下步伐再次加快,幾乎是瞬間就迎上了飛撲而來的譚虎。
“哥!你想死我了!”
譚虎猛地跳起來,一把抱住譚行,巨大的沖擊力讓譚行身形只是微微一晃便穩穩站住。
譚行笑著,用力揉了揉弟弟硬茬茬的短發,喉嚨也有些發堵:
“臭小子,輕點!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弟弟的肩膀,看向了站在幾步之外、已經淚流滿面卻努力想露出笑容的母親。
“媽……”
譚行的聲音瞬間變得無比輕柔,帶著深深的歉意和眷戀:
“我回來了。”
白婷終于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而出。
她快步上前,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兒子的臉確認是不是真的,手抬到一半又有些顫抖地落下,最終只是不斷地點著頭,哽咽著重復: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瘦了,也黑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所有的擔憂,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思念,在這一刻,盡數化為了激動的淚水。
三人相攜著,穿過綠樹成蔭的小徑,走向小區深處。
越往里走,環境越發清幽,一棟棟風格各異的獨棟別墅坐落其間,彰顯著此地住戶的不凡。
最終,他們在一棟格外引人注目的別墅前停下。
這別墅并非金碧輝煌的現代風格,而是采用了古樸大氣的仿古設計,青磚黑瓦,飛檐斗拱,占地面積廣闊,院墻高聳,自有一股沉穩莊嚴的氣度透出。
與其說是住宅,不如說更像是一座小型府邸,無聲地訴說著其主人在北疆市的地位與實力。
譚行看著眼前這棟氣派非凡的建筑,即便早已有些心理準備,也不禁暗自咋舌。
陳北斗對弟弟的看重,由此可見一斑。
“走吧,哥!”
譚虎臉上洋溢著自豪和興奮,拉著譚行就往里走:
“師傅他老人家知道你今天回來,特意在家等著呢!哦對了,哥,還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好消息?”
譚行被弟弟拉著,疑惑地側過頭:
“什么事這么神神秘秘的?”
譚虎嘿嘿一笑,故意賣了個關子,隨即按捺不住喜悅,聲音都提高了八度:
“哈哈!是媽的病!師傅他老人家動用關系,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枚圖騰級別的‘生命古樹’的獸晶!
用那里面的精純生命能量給媽調理身體,現在媽的舊疾已經徹底根除了!身體比從前還好呢!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什么?!!”
譚行腳步猛地頓住,像是被一道驚喜的雷霆劈中,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猛地轉頭,難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母親,聲音因為激動而帶上了明顯的顫抖:
“媽!小虎說的是真的?!您的身體……真的全好了?!”
白婷看著兒子那又驚又喜、幾乎不敢相信的模樣,溫柔地笑了起來,用力地點了點頭:
“嗯,小虎沒騙你。多虧了陳會長的大恩,媽現在感覺渾身都輕快了許多。”
得到了母親肯定的答復,巨大的喜悅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譚行的心臟!
壓在他心頭多年、讓他拼命修煉賺錢的最大一塊巨石,在此刻終于被徹底搬開!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想要說什么,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眼眶發熱,最終所有洶涌的情緒只化作了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重重地點頭:
“好!太好了!太好了!!”
他忍不住張開手臂,用力地擁抱了一下母親和弟弟,困擾家庭多年的陰霾終于散去,前方仿佛是一片坦途光明。
帶著這份巨大的喜悅和感激,譚行整理了一下心情,眼神變得無比認真:
“走,我們快進去!我要好好謝謝你師傅!”
帶著這份巨大的喜悅和難以言喻的感激之情,譚行深吸一口氣,跟著母親和弟弟,邁步踏入了這座古樸而氣派的府邸。
入門是精心打理過的庭院,奇石羅列,古木蒼勁,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小徑蜿蜒通向主宅。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和草木清氣,令人心曠神怡,顯然此地的能量濃度也遠非外界可比。
剛一進客廳,一道沉穩如山岳的身影便映入了譚行眼簾。
陳北斗正坐在一張寬大的太師椅上,手中捧著一杯熱氣氤氳的香茗,似乎正在閉目養神。
他穿著簡單的藏青色練功服,面容看上去約莫五十許人,雙目開闔間,偶爾閃過的精光如同電閃。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卻仿佛是整個大廳的中心,一股無形的氣場彌漫開來。
“師傅!師傅!我哥來了!”
譚虎一進門就興奮地喊道,打破了客廳的寧靜。
白婷也連忙上前,恭敬而又感激地說道:
“陳會長,小行回來了。這孩子,一回來就急著過來感謝您。”
陳北斗緩緩放下茶杯,目光投向走進來的譚行。
那目光平和,卻帶著一種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力量,在譚行身上停留了片刻。
譚行立刻感到一股溫和卻無比磅礴的精神力掃過自己,并非探查,更像是一種長輩對晚輩的審視和關切。他
不敢怠慢,立刻收斂心神,將體內因為激動而略微波動的氣息平穩下來,上前幾步,對著陳北斗深深一揖,語氣無比誠懇:
“晚輩譚行,多謝陳會長救治家母大恩!此恩重于泰山,譚行沒齒難忘!日后陳會長但有所命,晚輩定義不容辭!”
他這番話說的擲地有聲,完全是發自肺腑。
母親的健康是他最大的牽掛,陳北斗此舉,無異于解開了他最大的心結。
陳北斗看著眼前恭敬卻不卑不亢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
他微微抬手,一股柔和的氣勁便托住了譚行的身體,讓他無法再拜下去。
“不必多禮。”
陳北斗的聲音醇厚溫和,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力量:
“小虎是我的弟子,他的家人有難,我這做師傅的,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不過是恰逢其會,找到了一枚合適的獸晶而已。小婷身體康復,便是最好的結果。”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譚行心中明白,一枚圖騰級別的、并且是罕見的植物系異獸的獸晶,其價值何等驚人,獲取過程又豈是“恰逢其會”四個字能概括的?
這份人情,他記下了。
“對你而言,或許是舉手之勞,但對晚輩一家,卻是再造之恩。”
譚行堅持道,態度依舊恭敬。
陳北斗笑了笑,不再糾結于此,話鋒一轉,目光再次落在譚行身上,帶著幾分探究:
“說起來,你這次消失三個月,動靜可不小。方才觀你氣息,沉穩凝練,鋒芒內藏,已是先天之境?”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好奇。
譚行失蹤前不過是凝血巔峰,三個月時間突破大境界并穩固下來,甚至給他一種根基異常扎實雄厚的感覺,這絕非尋常奇遇能夠解釋。
譚行心中一凜,知道這位大佬眼光毒辣,連忙將之前對許搏說的那套說辭又精簡地重復了一遍:
“晚輩僥幸,在荒野中誤入一處古代遺跡,歷經一番磨難,方才得以突破。”
“古代遺跡?”
陳北斗眼中精光一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機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能從中脫困并有所得,便是你的造化。看來那遺跡之中的考驗,對你裨益極大,將你的根基打磨得遠超同階。”
他并沒有深入追問遺跡細節,到了他這個層次,深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機緣和秘密,過度探究反而不美。
只要確定譚行心性正派,根基穩固,對譚虎和白婷是真心呵護,便足夠了。
“不錯,前途可期。”
陳北斗滿意地點點頭:
“既然回來了,就好生鞏固修為。現在全市的高二高三老生陸續回校,校內大比在即,北疆初中,高中聯賽也不遠了,那才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正的舞臺。我很期待你和小虎的表現。”
“是,晚輩定當努力。”譚行恭敬應道。
“好了,你們一家人許久未見,定然有許多話要說,我就不多留你們了。”
陳北斗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下去了,最后又補充了一句:
“譚行,有空可以常來坐坐,和小虎還有青青切磋交流一下,對他們也有好處。
青青一直想試試你的刀法!”
這顯然是一種認可和邀請。
“一定!多謝陳會長!”譚行再次行禮。
退出客廳后,譚行才感覺那無形的壓力稍稍減輕,但心中對陳北斗的敬畏又加深了幾分。
這位副會長,實力恐怕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厚。
“哥!怎么樣?我師傅厲害吧!”譚虎與有榮焉地炫耀道。
“嗯,深不可測。”
譚行由衷贊嘆,隨即看向母親,關切地問:
“媽,您現在感覺真的全好了?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白婷笑著搖頭,臉上是這幾年來從未有過的輕松紅潤:
“真的全好了,感覺像是年輕了十歲。”
解決了心頭最大的牽掛,一家人的氣氛變得更加溫馨輕松。
回到安排給他們暫住的別院,母親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譚行愛吃的菜,席間盡是團聚的歡聲笑語。
看著母親不再被病痛折磨的笑容,聽著弟弟嘰嘰喳喳說著者三個月來學校和修煉的趣事,譚行心中一片寧靜溫暖。
這份安寧,正是他一直以來拼命想要守護的。
而如今,擁有了先天境的實力,以及那能夠壓制【血渴】的【冰心訣】,他守護這份安寧的底氣,更足了!
飯后,譚虎迫不及待地拉著譚行來到別院的練功場。
“哥!快來!讓你看看我現在到底有多厲害!!”
譚虎擺開架勢,躍躍欲試,身上氣血勃發,顯然這三個月在陳北斗的指點下也進步神速。
譚行看著斗志昂揚的弟弟,哈哈一笑,壓下體內因為戰斗意念而微微躁動的猩紅能量,【冰心訣】悄然運轉,眼中一片清明。
“好!那就讓大哥看看你這段時間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