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靜。
老鬼把自己的鳥嘴面具摘了下來,露出一張因為激動和亢奮而漲紅的臉。他死死地盯著林宇,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
賭了。
他幾乎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賭在了眼前這個看不透的年輕人身上。
這三支正品藥劑,是他壓箱底的寶貝,是他后半輩子翻身的希望。現(xiàn)在,他把這個希望,親手送了出去。
林宇看著柜臺上那三支散發(fā)著純粹能量光澤的藥劑,又看了看面前這個已經(jīng)陷入某種癲狂狀態(tài)的老鬼。
有趣。
實在是有趣。
從最開始的精明算計,到后來的試探巴結(jié),再到現(xiàn)在的孤注一擲。
這個老鬼,比他想象中要有魄力得多。
林宇沒有客氣,他伸出手,將那三個沉重的金屬盒子,一一收入自己的儲物戒指。
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老鬼看到這一幕,臉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送出東西前的亢奮,和東西被收走后的心痛,兩種極端的情緒在他臉上交織,讓他的表情變得極為扭曲。
林宇哈哈一笑。
“老鬼,路走寬了!”
他轉(zhuǎn)過身,準備帶著趙天揚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留下最后一句話。
“放心吧,你的福氣,在后頭!”
“叮鈴——”
風鈴聲響起,又落下。
店鋪里只剩下老鬼一個人,他脫力般地癱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看著空蕩蕩的柜臺,又看了看林宇消失的門口,臉上那扭曲的表情,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不知是苦是笑的嘆息。
……
林宇走在黑市混亂的巷道里。
身后的趙天揚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裹緊了那件不合身的外套,每走一步,身體都在打晃,仿佛下一秒就會散架。
他不敢離得太近,怕沖撞了這位主人。
也不敢離得太遠,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跟丟了這唯一的希望。
很快,兩人回到了“蜂巢”的入口。
林宇用卡片打開三號地堡厚重的合金門,走了進去。
趙天揚跟在后面,當那扇門在他身后“轟隆”一聲關(guān)閉時,他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與世隔絕。
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自己被關(guān)在家里,等待死亡的那段日子。
“主……主人。”
趙天揚強撐著身體,想要行禮,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如同破風箱。
林宇轉(zhuǎn)過身,看著他。
主人?
這個稱呼,聽著實在別扭。
感覺像在演什么三流的古裝劇。
“以后別這么叫。”林宇的反應(yīng)很平淡。
趙天揚愣住了,他惶恐地低下頭。“那……那我該怎么稱呼您?”
“叫哥吧。”林宇隨口說道。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皺了下眉。
不行。
“哥”這個稱呼,是林瑤的專屬。
“算了。”林宇改口,“以后叫我老板。”
“老板?”趙天揚又是一愣。
這個稱呼,比起“主人”,少了幾分絕對的支配,多了幾分現(xiàn)代的交易感。
但他沒有任何質(zhì)疑的資格。
“是,老板。”他恭敬地應(yīng)下。
林宇點了點頭,不再理會他,而是按下了墻上的一個通訊按鈕。
很快,一道經(jīng)過處理的電子音在房間里響起。
“三號地堡,有什么需要?”
正是之前那個戴著金屬面具的前臺女人。
“擴展空間。”林宇直接說明來意。
“什么級別?”
“最大。”
通訊那頭沉默了兩秒,似乎在確認林宇的權(quán)限和財力。
“‘王座’級空間擴展,使用軍用級空間擴展法陣,可將標準地堡擴展至三十萬立方米,絕對物理隔絕,獨立循環(huán)系統(tǒng)。費用,每天一萬,押一付一。”
每天一萬。
一個月就是三十萬。
這價格,足以在市中心租下一套頂級豪宅了。
趙天揚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而這位新老板,只是為了擴展一個臨時的房間,就要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
“可以。”
林宇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
他將自己的黑卡貼在墻壁的一個感應(yīng)區(qū)上。
“滴。支付成功,余額八十一萬。”
兩萬塊,瞬間消失。
“空間擴展陣列啟動,預(yù)計持續(xù)十秒,請勿移動。”
電子音落下。
“嗡——”
整個地堡發(fā)出一聲低沉的轟鳴。
趙天揚驚恐地看到,他面前的金屬墻壁,正在以一種違反物理常識的方式,向著遠處飛速退去!
天花板在升高,地板在延伸。
原本只有三十平米的狹小房間,在短短幾秒內(nèi),變成了一個大到望不見邊際的巨大空洞。
其規(guī)模,足足有數(shù)個足球場那么大!
十秒后,轟鳴聲停止。
世界再次恢復(fù)了絕對的安靜。
只剩下空曠。
無邊無際的空曠。
趙天揚站在這個巨大的空間里,感覺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塵埃。
他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林宇,那個穿著廉價斗篷的背影,在這一刻,變得無比龐大,無比神秘。
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嗎?
隨意改變空間,視金錢如糞土。
趙天揚的心中,除了劫后余生的慶幸,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局促和自卑。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扣進掌心。
他知道,自己和老板之間,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
他挪動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林宇身后,低下頭。
“老板……”
他的聲音里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我……我不知道我能為您做些什么。”
“我還沒有覺醒,但因為亂用藥劑,我已經(jīng)沒法參加覺醒儀式了,身體也……也廢了。”
他說得很艱難,每一個字,都是在揭開自己血淋淋的傷疤。
“我只剩下這最后一個月的命了……”
他抬起頭,那雙灰敗的眼睛里,燃起了一股決絕的火焰。
“但是,我向您保證!在這最后一個月里,不管您讓我做什么,就算是去死,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我一定會把這份恩情還上!”
他說得斬釘截鐵,話語里是賭上一切的覺悟。
然而,這份覺悟,在面對這個空曠得令人絕望的空間時,又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他能做什么?
打掃衛(wèi)生嗎?
這里連一粒灰塵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