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電光火石間,已交換了無數信息。
高陽率先開口,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疏離和驚訝:“永嘉姑姑,長樂姐姐,你們…也來這種市井之地?”
她試圖將自己與“市井”區分開,暗示自己只是偶爾為之。
永嘉公主輕笑一聲,用團扇掩了掩面,眼波掃過高陽:“喲,是漱兒啊,這怎么是市井之地呢?”
“這可是平安…哦不,是長安伯和程家合伙的買賣,新奇有趣得很,如今長安誰不想來嘗嘗這‘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姑姑我自然也不能落伍呀!”
她故意親昵地提起“平安”,又迅速改口,那種刻意的糾正反而更顯曖昧,像是在炫耀某種親密。
高陽的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尤其是聽到那聲“平安”,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李麗質適時上前一步,聲音溫柔如水,仿佛沒聽到那暗潮涌動:“姑姑說的是!這奶茶確實別致,暖胃暖心!”
“這般巧思,放眼大唐,怕是也唯有長安伯能想得出了,如此年輕俊彥,真是令人佩服!”
她巧妙地將話題引向對林平安才華的贊賞,顯得自己欣賞的是其內在,而非單純湊熱鬧,姿態更高一籌。
李月豈會讓她專美于前,立刻接話,語氣帶著一絲驕傲:“長樂到底是貼心人,不過平安的能耐,可不止這點呢,他總是能給人…意想不到的驚喜,不是嗎?”
她話中有話,意有所指,仿佛在暗示只有她才知道林平安更多的“驚喜”。
高陽聽著她們一口一個“平安”、“長安伯”,夸贊不絕,仿佛那人是她們的一般。
而自己這個正牌未婚妻反倒成了外人,心中醋意翻騰,忍不住冷聲道:“哼,不過是些奇技淫巧,商賈末流罷了!也就你們當個寶!”
她試圖貶低林平安的成就來維持自己的高傲,卻顯得底氣不足。
“高陽妹妹此言差矣!”李麗質微微搖頭,語氣依舊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端正。
“《大學》有云:‘生財有大道’,長安伯此舉,便利百姓,活躍市井,何來末流之說?父皇常言治國需務實,此便是務實之舉!”
她引經據典,站在道德和國策的制高點,輕松化解了高陽的貶低。
李月則更直接,她輕笑一聲,對高陽道:“漱兒啊,你這就不懂了!這可不是簡單的商賈之事,這是…情趣,是心思!”
“就像那首‘云中錦書’的簽文,看似簡單,內里玄機,可不是人人都能懂的!”
她再次提起簽文之事,暗諷高陽不懂林平安,更是戳其痛處。
高陽被兩人一唱一和,堵得面色通紅,尤其是永嘉提起簽文,更是讓她想起被辯機愚弄、被林平安斥責的狼狽,頓時又氣又羞。
這時,伙計戰戰兢兢地過來詢問三位公主要什么,三人暫時休戰,各自點單。
高陽賭氣似的:“給本宮來最貴的!加雙份蜜!”
李月風情萬種地一笑:“給本宮來那杯驅寒姜母奶茶,要最暖和的!”
李麗質則溫婉道:“便要一杯金秋桂花暖奶茶吧,清淡些即可!”
李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對李麗質笑道:“長樂真是有心了,這般惦記著長安伯的生意!”
“不過有些事啊,外人再惦記,終究是隔了一層,不如自家人方便,你說是不是?”
顯然,她這是在暗指自己與林平安更“自家人”。
李麗質面色不變,淺淺一笑:“姑姑說笑了,關心利國利民之事,怎分內外彼此?何況,林公子之才,本就不該被輕易定義或束縛!”
她再次拔高格局,并回應了“自家人”之說,暗示林平安不屬于任何人。
高陽聽著她們又開始了,氣得別過臉去,只覺得手中的奶茶即便加了雙份蜜,也壓不住心里的苦澀和酸意。
沒辦法,她雖然和林平安有婚約在身,但她現在和林平安鬧翻了,正處于冷戰期,這氣勢自然就弱了,說話也就硬不起來。
想在李月和李麗質口中討到便宜,除非她和林平安和好如初。
她抬眸四處掃視,并未發現林平安的身影。
“殿下,駙馬爺他好像沒來,可能是臨時有事改變行程了!”就在這時,畫屏快步走到她的近前,小聲說道。
“走,回公主府!”高陽滿臉失望道。
白薇也快步來到李月身前,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也就只有李麗質純粹是來碰運氣的,能偶遇最好,若不能便罷了。
最終,三女各自拿著那杯象征著不同心意和態度的奶茶,在一種極其微妙、看似和睦實則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彬彬有禮地告別,登上各自的軟轎離去。
圍觀的人群雖聽不懂那些機鋒,但看三女的穿著和氣質便知道三女身份不凡,對三女的身份都非常好奇!
“你知道嗎?剛剛那位穿紅裙的是高陽公主殿下,穿白裙的是長樂公主殿下,還有那位年齡稍大一點的是永嘉公主殿下!”
就在這時,奶茶鋪的一名管事神秘兮兮的朝一位購買奶茶的食客小聲說道。
“你怎知她們身份?”食客好奇問道。
眾人的耳朵紛紛豎了起來。
“我可是伯爺的貼身小廝,自然認識三位公主!”管事一臉傲然道。
嘶!
眾人聽到這話,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連尊貴的大唐嫡長公主都來買奶茶?!
這個消息很快便傳了開來,一時間,奶茶鋪的人流再次暴漲。
而林記家具坊的生意也在林平安和程咬金的一番操作下,生意再次爆火!
東市,一家酒樓的雅間內。
長孫沖、竇奉節、侯元禮三人圍坐一案,面前是精致的酒菜,卻無人有心思動筷。
長孫沖臉色蒼白,那是板傷初愈和連日郁結所致,他修長的手指死死捏著酒杯,指節泛白。
竇奉節則面色赤紅,胸膛起伏,像是隨時要爆發的火山。
侯元禮眼神陰鷙,嘴角下垂,習慣性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是他極度不爽時的標志性動作。
一個青衣家奴正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稟報,聲音發顫。
“三位公子爺,林記鋪子又排起長龍了!那定制家具的名額據說都排到一個月后了,交定金的人擠破了頭!”
“還有那奶茶鋪子,說什么‘秋天的第一杯暖茶’,滿長安的小娘子和酸儒都跟瘋了似的去買,銀錢像流水一樣淌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