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無他法…別無他法…”
李麗質喃喃重復著這四個字,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住,又酸又澀又痛。
她一直珍藏的那份對林平安的朦朧好感,此刻仿佛成了一個笑話。
他救了她,卻用另一種方式“救”了李月,并且從未向她透露半分,她一直像個小丑一樣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
李月看著李麗質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快意更盛,她挽住林平安的胳膊,那架勢儼然把自己當成了林府的女主人。
“所以,長樂,以后還請對我男人放尊重些!”
“至于你…”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麗質,語氣陡然轉冷。
“若是也對他存了什么心思,我勸你早點收起!畢竟,先來后到,不是嗎?!”
這話已是**裸的羞辱和驅逐。
李麗質的臉色由白轉青,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眼眶的酸澀和心中的翻騰。
她挺直了脊背,皇家公主的驕傲和尊嚴重新回到她身上。
她沒有再看李月,而是將目光定定地投向林平安,眼神復雜,失望、痛心、還有一絲決絕。
“長安伯!”她語氣疏離而冰冷。
“今日之事,本宮已知曉!往日…是本宮冒昧打擾了!告辭!”
話落,她決然轉身離去,步伐甚至比來時更穩,只是那挺直的背影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孤寂和冷意,迅速消失在門外。
書房內,原先曖昧的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李月冷哼了一聲,還想向林平安撒嬌,卻見他眉頭緊鎖,目光望著門口方向,神色沉靜,看不出喜怒。
林平安輕輕推開她,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和疲憊:“月兒,你先回去!”
“平安…”李月還想說什么。
“先回去!”林平安語氣加重,帶著一絲不悅。
李月見狀,雖心有不甘,卻也不敢再做糾纏,只得悻悻地整理了一下衣裙,嘟囔著離開了。
空蕩的書房里,林平安揉了揉眉心,長長嘆了口氣。
李麗質離開時那冰冷而失望的眼神,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心緒不寧。
…………
皇宮,立政殿。
寢殿內,檀香裊裊,驅不散李麗質眉眼間的愁云慘霧。
她撲在長孫皇后的懷中,淚水早已浸濕了長孫皇后胸前的衣襟。
她抽噎著將先前在林府那一幕,斷斷續續說了出來,尤其是李月那近乎宣示主權的言語,字字如針,扎得她心口劇痛。
“她怎可如此?那般不知羞恥!還有他……他竟真的……”
李麗質仰起梨花帶雨的俏臉,又是傷心又是憤怒。
“阿娘,那晚在石洞中,情況危急,長樂知曉并非他所愿,可……可他與姑姑如今這般,將我置于何地?將高陽置于何地?”
后面的話她說不出口,只覺得荒誕又屈辱。
長孫皇后輕輕撫摸著女兒柔順的青絲,眼神復雜卻無比沉靜。
她沒有立刻斥責或安慰,只是待女兒情緒稍緩,才用絹帕溫柔地為其拭去淚水。
“長樂!”長孫皇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婉,卻帶著看透世事的通透。
“你先告訴阿娘,拋開永嘉之事,你對平安,究竟是何心意?”
李麗質一怔,臉頰微熱,眼神躲閃了一下,旋即又被委屈覆蓋。
“我……我不知道,只是那夜他救我于危難,舉止守禮,將唯一的解藥給了我!”
“他文采驚世,千古詩篇…張口就來,今早他于朝堂之上為…長樂和永嘉姑姑怒斥祿東贊、辯倒孔師,那般風采,長樂只是覺得,他與尋常男子不同!”
“守禮?不同?”長孫皇后微微頷首,眼底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那笑里帶著些許無奈,卻又有著母性的包容。
“長樂,你自幼端莊嫻雅,最重規矩禮法,心中自有溝壑,能讓你覺得‘不同’,這本身就已不尋常!”
她輕輕拉起女兒的手,握在掌心:“母后問你,若此刻讓你徹底忘了他,從此婚嫁各不相干,你可能做到?”
李麗質紅唇翕動,想說“能”,可那個字卻重如千鈞,堵在喉間,怎么也說不出口。
半晌,她頹然垂首,淚水再次盈眶:“阿娘,長樂也不知道…”
“這便是了!”長孫皇后嘆息一聲,語氣愈發柔和。
“情之一字,若是能輕易用規矩禮法束縛,世間又何來那么多癡男怨女?”
“永嘉性情如火,大膽奔放,她認定了,便不畏人言,敢作敢當,這是她的選擇!”
“而她與平安已有夫妻之實,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難道就因為她大膽,就可以不顧……”
“并非不顧!”長孫皇后打斷她,眸光睿智。
“阿娘并非贊同她的所作所為,但母后問你,若那夜沒有平安,你與永嘉落入長孫沖和竇奉節之手,今日又當如何?”
李麗質聞言,俏臉煞白,嬌軀微顫,那后果,她簡直不敢想。
“平安的出現,保住了你們最珍貴的清白和尊嚴!世事弄人,陰差陽錯,他與永嘉有了肌膚之親,夫妻之實,這是劫,或許也是緣!”
長孫皇后語氣平和,卻字字敲在李麗質心上。
“你憤怒、委屈,覺得永嘉搶先一步,失了體統,覺得平安他貪心不足。”
“可你仔細想想,平安他可曾用花言巧語欺騙過你?可曾對你許下過承諾后又去招惹她人?”
李麗質聞言,頓時愣住了,仔細回想,林平安對她,似乎始終保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距離和尊重,甚至有些回避。
是她自己,因那夜的石洞相伴悄然心動,忍不住關注他,靠近他。
“他并未欺騙你什么,不是嗎?”長孫皇后洞察了女兒的心思。
“他甚至對阿娘直言不諱,說高陽、永嘉和你,他一個都不會放棄!”
“他竟如此狂妄!”李麗質清麗的臉上滿是驚愕。
“是狂妄,卻也是他的坦誠!”
長孫皇后眸光深邃,“平安他非池中之物,醫術通神,文采驚世,心思機敏更非常人所能及!”
“這樣的人,往往行事出人意料,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既敢對母后說出這話,要么是愚蠢至極,要么…就是他有所倚仗,且心意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