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面露難色。

藍籬目眥欲裂，握緊了拳頭往后一揮：“我下去！”

虛弱到了極點的溫漣漪倒在地上，聲音有氣無力：“你下去找死嗎？”

“莫非她沒了我們就在這里等死？”藍籬聲音里滿是質疑，最后冷冷的落下一句：“沒這個道理。”

溫漣漪已經徹底沒辦法動彈了，笑了一下，她如果能動……她也會想辦法掙扎的。

可現在她已經徹底透支了，就是案板上的魚肉。

這種無力的感覺讓她不斷回想起小時候被關在漆黑倉庫的經歷，只是那時候她是一個人，而現在……好像也沒那么絕望。

她躺在湖面上，猛地一個大喘氣。

她看向一旁的花枝，仍然是昏迷不醒的模樣。

換作以前她是絕對不可能和這樣的人合作的，明明那么弱小，又那么膽小。

雖然到最后都沒有成功，卻也能在關鍵時候派上用場。

“真沒想到，我竟然會跟這些人死在一塊。”

也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把信任交給了其他人。

真是難以置信。

藍籬看著她：“后悔了？”

溫漣漪閉上眼睛沒說話，什么都沒說。

后悔？她從不后悔。

無論是殺人放火，還是和這些人合作，她都不會后悔。

人生如棋，后悔無用，輸了就是輸了。

藍籬猛地意識到不對，立馬拉住她的身體呼喊她的名字：“溫漣漪？溫漣漪？！”

很快，她意識到了一個點。

她的身體，早就撐不住了。

世界好像都安靜了。

少女的低語突然傳入人們耳邊，格外清晰。

“你們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

“我要找到她……我要親口給她道歉。”

……

湖底。

在黎霧被殺的最后一秒，【安娜的兔子玩偶】CD也正好結束。

在這些人以為她死掉，她故意等了片刻復活。

再看周圍，鎮民們已經完全離開。

還真是驚險……但凡再晚一步她就真得嗝屁了。

她一路憋著氣，最后終于靠近了湖底的那東西。

那是一個巨大的貝殼，里面似乎裝著什么。

通常來說人在水里沒辦法出聲，但黎霧使用了【整容液】，別說出聲了，說話都行。

否則除非是頂級潛水員帶著裝備，不然誰都到不了這里。

她拿出眼眼，對著這巨大的貝殼發起了【鑒定】。

【活物:？？？】

【描述:？？？】

無法檢測？

那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逼迫這貝殼打開了。

黎霧從儲物背包里拿出一根針管，找到了貝殼旁邊的一處注射了進去。

就在貝殼要打開的一瞬間，好像有什么力量又強行將貝殼關上。

這聲音稚嫩而又充滿了恐懼，“不要打開貝殼。”

“拜托你……不要打開貝殼。”

她似乎懼怕外界的一切，主動將自己隔離，就好像每次打開貝殼都會遭到非人的對待一般，讓她逐漸封閉自我。

黎霧能看見……貝殼周圍飄著血，那是從里面滲出來的。

她試探性的開口：“何蕊？”

對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又弱弱的開口：“你是誰？”

看來林母當時說的果然沒錯，指引她走向【洗禮】，因為【洗禮】的關鍵正是何蕊！

一切的源頭。

黎霧深呼吸開口：“我是黎霧，受你妹妹何簡的委托，尋找你。”

“妹妹？小簡？”何蕊反應了一會兒，而后發出尖銳的叫聲：“不……不……不……不要！不要妹妹，不要妹妹！”

她的聲音不斷發生變化，不像人類，反而像是某種體型格外粗獷的怪物。

“不要妹妹……不要她……”

“不要她……看見我現在的樣子。”

“妹妹討厭我……妹妹不喜歡我……我丑……不好看……妹妹會更加討厭我。”

“爸爸媽媽會離開，大家都會離開，妹妹也會離開……”

“妹妹不要我……”

“她們都不要我。”

長時間的折磨之下，何蕊的神智似乎已經不清晰了，反復咕噥著這些話語。

一句一句的刺痛著她自己。

沒時間了，黎霧不想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她一只手撫摸在貝殼的上面，“她從沒討厭過你，她一直在找你。”

“如果你不去見她，她很快就會跟你一樣，成為【整容液】的原料，成為整個鎮子里豢養剝削的可憐蟲。”

“她需要你。”

“她……需要我？”何蕊呢喃著，貝殼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可到了邊緣處又停了下來。

“胡說！”何蕊咆哮著，連黎霧都被震飛，轉而又低落的自言自語：“她……討厭我，她不需要我！”

“她已經走出鎮子了，她不會回來了……她有自己漂亮的，正常的未來了！”

“我只是她丑陋的過去……”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么她們要這么對我，我……我是怪物，我是怪物！”

“我不是她的姐姐，她的姐姐應該是漂亮的，正常的，完美的……而不是我這樣的，我不該出現的，她不會原諒我的。”

她哭泣著，悲痛著，好像永遠被囚禁在了某一天。

忽然間，周圍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臉，千姿百態，正不斷的朝著這里靠近。

黎霧意識到……這里正在【崩壞】。

這一瞬間，所有的不合理都在此刻醍醐灌頂。

“你可以繼續留在這里……可她正受到傷害。”

“她在呼救。”

“她需要你。”

“她……需要我？”那聲音遲疑著，好像在用僅剩不多的理智思考。

她好像聽見了，聽見了妹妹的呼救。

小簡在痛苦，小簡在掙扎。

不不不，不可以。

她要去幫助小簡！

可是……她現在的樣子……

一只手突然闖進了貝殼的世界撫摸著她最嫌棄的那張臉臉，她甚至沒來得及閃躲。

強烈的恐懼涌上心頭，只要這只手出現任何閃躲的反應她就能當場崩潰，她已經沒有勇氣去面對這一切，面對現在的自己了。

可……這只手沒有躲開。

這只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臉，告訴她：

“姐姐，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