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洞里一片死寂,只有我們粗重的喘息聲。金屬箱是空的——這個消息像一盆冰水澆在我們心頭。
“玉冊不在禿鷲身上?”阿努比斯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滿是錯愕,“怎么可能?我親眼看到他的人搶走箱子!”
陳青云眉頭緊鎖,快速分析:“有兩種可能。第一,玉冊已經被他們通過其他途徑秘密轉移;第二,禿鷲極其謹慎,將玉冊貼身藏匿,空箱只是誘餌。”
扎西抹去臉上的血痕,沉聲道:“我靠近時,禿鷲的反應不像是丟了重要東西。他指揮若定,更像是……在故意吸引我們注意力。”
故意吸引注意力?
我心頭一跳,一個更可怕的念頭浮現:“如果禿鷲是誘餌,那真正攜帶玉冊的人……”
話音未落,巖洞外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極其短暫急促的槍聲!緊接著,是車輛引擎暴躁的轟鳴聲和輪胎碾過砂石的噪音,聲音迅速遠去,消失在魔鬼城錯綜復雜的通道里。
“那個方向……”扎西側耳傾聽,臉色一變,“是西北邊的出口!他們還有另一隊人!”
我們瞬間明白了。禿鷲帶領的主力在“回聲谷”大張旗鼓,吸引所有可能的追蹤者,而真正攜帶玉冊的小隊,則利用這個機會,從另一條隱秘路徑悄然撤離!
“追!”阿努比斯掙扎著要站起來,卻因牽動傷口而踉蹌了一下。
“來不及了。”陳青云按住他,臉色難看,“他們有車,我們靠兩條腿,追不上了。而且……”他看向洞外漆黑的夜色,“我們不確定他們走的是哪條具體路線,魔鬼城出口不止一個。”
挫敗感如同潮水般涌來。我們拼死攔截,甚至付出了代價,卻連玉冊的真正去向都沒弄清楚。
“不能放棄,”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玉冊離開黑水城范圍,不知道會引發什么變化。我們必須知道它被帶往哪里。”
陳青云點了點頭,走到巖洞深處,將那臺老舊的無線電放在一塊相對平整的巖石上,開始仔細調試。“‘公司’的行動通常會有通訊記錄和坐標回傳,他們使用的頻段我有一些了解。希望能捕捉到蛛絲馬跡。”
刺耳的電流聲在巖洞中回蕩,陳青云專注地旋動著調頻旋鈕,捕捉著任何異常信號。我們其余三人則抓緊時間休息和處理傷口。阿努比斯的傷勢最重,需要進一步處理以防感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洞外風聲依舊,無線電里只有一片噪音。就在希望逐漸渺茫時,陳青云突然動作一停,示意我們安靜。
無線電里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加密過的短促信號,重復了三次。
“……渡鴉……已離巢……按預定路線……前往‘沙之眼’……重復……‘沙之眼’……”
信號隨即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沙之眼?”扎西疑惑地重復。
陳青云和阿努比斯卻同時臉色大變!
“沙之眼……是‘公司’在中亞沙漠深處的一個秘密前沿基地代號!”阿努比斯聲音沙啞,“據說那里是他們處理‘特殊物品’和中轉的重要據點!玉冊要被送到那里去!”
“絕對不能讓他們把玉冊送進‘沙之眼’!”陳青云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峻,“那里守備森嚴,一旦進入,我們再想接觸玉冊就難如登天!而且……誰也不知道他們在那里會對玉冊做什么!”
“知道具體位置嗎?”我立刻問道。
阿努比斯搖了搖頭:“‘沙之眼’的位置是‘公司’最高機密之一,我只知道大概區域,在西北方向,深入沙漠腹地,具體坐標不明。沒有精確導航和充足補給,進去就是送死。”
希望似乎再次斷絕。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檢查裝備的扎西,從他那件破舊外套的內襯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張泛黃、磨損嚴重的皮質地圖碎片。他將其攤開在地上,指向上面一個用紅褐色礦物顏料標記的、位于大片空白沙漠中的點。
“我父親,”扎西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很多年前,給一支迷路的勘探隊當過向導。那些人……穿著和‘公司’類似但更早期的制服。他們要去的地方,就叫‘沙之眼’。我父親憑著記憶和星象,偷偷畫下了這份簡圖。”
峰回路轉!
我們立刻圍攏過去。地圖非常簡陋,只有大致方向和幾個顯著的地標參照物(一座孤山、一片枯死的胡楊林、一個干涸的鹽沼),以及最終標記的“沙之眼”位置。沒有精確坐標,但在廣袤沙漠中,這已是無比珍貴的指引!
“從這里到標記點,至少需要穿越四百公里的無人區。”扎西估算著,“我們需要車輛、足夠的燃料、水和食物。”
我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巖洞外——那輛被我們隱蔽起來的沙地摩托,以及……禿鷲小隊留下的車輛殘骸。
“搜集所有能用的物資,”阿努比斯咬牙站起,眼神重新燃起斗志,“修復摩托,從殘骸里找燃油和零件。我們必須趕在‘渡鴉’小隊抵達‘沙之眼’前,攔截他們!”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們像沙漠里的拾荒者,爭分奪秒地行動。扎西負責檢查和修復那輛老舊的沙地摩托,并從那幾輛被擊毀的越野車殘骸中抽取尚可使用的燃油。我和陳青云則搜集一切有用的物資:彈藥、食物、水、藥品,甚至從尸體上剝下尚且完好的御寒衣物和裝備。
阿努比斯則強忍傷痛,憑借他對“公司”行事風格的了解,試圖分析“渡鴉”小隊可能選擇的行進路線。“他們帶著重要物品,不會冒險穿越最危險的流沙區,大概率會沿著這條古商道的遺跡邊緣行進……”他在地圖上劃出一條可能的線路。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我們準備就緒。沙地摩托加滿了油,掛斗里塞滿了搜集來的物資。雖然依舊簡陋,但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我和扎西負責駕駛摩托,陳青云和阿努比斯坐在掛斗里指路和警戒。
引擎再次轟鳴,我們沖出巖洞,駛出魔鬼城,一頭扎進了更加廣闊、更加死寂、也更加危險的無垠沙海。
目標——沙之眼。
我們必須在那扇“災禍之門”被徹底打開前,奪回鑰匙!
風沙撲面,前路茫茫。黃雀在后,螳螂與蟬的追逐,在這死亡之海中,進入了最后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