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都護府,南郡。
此郡放眼大秦都算聲名顯赫,因為此郡有一個名震大秦的世家大族——杜家。
大秦開國四百年,而杜家已經存在了千年之久。
作為千年的世家大族,杜家不僅門生故吏遍布朝堂,自身更是掌握了極為驚人的財富,只是良田便有萬頃之多,至于商號兒生意,那更是不計其數。
甚至杜家還掌握著大量的私兵,加起來有近萬人之眾。
杜家府邸,一眾嫡系族人此時正齊聚一堂。
今日杜家商討的話題很簡單,那就是站隊友問題。
作為千年世家,杜家有其獨特的生存哲學。
比如在如今這種局勢下該如何站隊?
別看明面上當今陛下似乎處于劣勢,但杜家依舊會選擇雙方下注,只為求一個穩妥。
而杜家年輕一代剛好有兩個優秀的年輕人。
一個叫杜方,一個叫杜文。
這兩人全都是大秦文壇赫赫有名的才子,號稱杜家麒麟兒,論聲名只在龍鳳先生之下。
家主杜天佑看著跪倒在眼前的兄弟兩人,輕聲嘆了口氣道:“如今大秦局勢動蕩,未來還不知道何去何從,咱們杜家想要繼續傳承下去,這時候就要選邊站了,你們兩人今天要各選一方,然后帶著我杜家的援助去投奔你們未來想要輔佐的明主……”
說到這里,杜天佑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告誡兩人道:“方兒,文兒,這選邊站并不是開玩笑,而是真正的各為其主,若以后再見,你們兩人便是生死仇敵,明白嗎?”
“明白!”
杜方杜文兩人異口同聲道。
這天下沒幾個人是傻子,如果選邊站了你還和另外一邊的兄弟不清不楚,那如何能行?
只有真正的盡力輔佐,才算得是投資,才能在一方成功后繼續延續杜家的榮耀。
這道理兩人自然都懂。
杜天佑看向了兩人,沉聲道:“誰先選?”
杜方杜文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沒有吭聲。
隨后杜文不著痕跡地對著父親身邊的一個貴婦人使了個眼色。
那是他娘。
至于大哥杜方的母親,前幾年已經因病去世了。
那貴婦人見此立刻會意,搖了搖杜天佑的胳膊道:“老爺,文兒比方兒小幾個月,讓他先選吧。”
杜天佑面露遲疑之色。
那婦人見此眼中瞬間含淚,祈求道:“老爺,以往的時候文兒從沒有和方兒爭搶過什么,但這次您一定要讓他先選。”
杜天佑看向了杜方,眼中隱隱有些不忍。
雖然他嘴上說如今局勢并不明朗,但事實上真讓他選邊的話,他肯定會選并肩王那邊。
畢竟并肩王坐擁六十萬大軍,還有龍鳳先生輔佐。
反觀那陳尋,前幾日還殺了幾個進言的學子,得罪了天下文人,之前的時候對他們這些世家大族也是多有打壓。
若是讓杜文先選的話,估計會和他做出一樣的選擇,而杜方的話就只能去陳尋那邊了。
他心里很清楚,這個大兒子雖然沉默寡言,論文章才學比不上弟弟,但胸有溝壑,內有乾坤,論匡扶社稷之能,恐怕遠在二兒子之上……
若是站到陳尋那邊,估計以后難逃一死。
不等他繼續遲疑下去,杜方磕了個頭道:“爹,讓弟弟先選吧。”
旁邊杜文聞言心中詫異。
父親一直告訴他們兄弟要互相謙讓,莫非大哥這是以退為進之策?
若是在其他事上,他可能會和大哥謙讓一番,但這事事關身家性命,未來前途,他可不會謙讓半分。
于是他也跟著磕了個頭,順勢道:“既然大哥都這么說了,那就讓我先選吧。”
杜天佑見此不再遲疑,沉聲道:“好吧,那就你先選。”
旁邊的婦人和杜文兩人聞言頓時面露喜色。
杜文連忙道:“孩兒選并肩王那邊。”
杜天佑聞言點了點頭,這結果和他想的一樣。
“嗯,那你去準備吧,明早就出發!”
杜文聽此立刻站起了身,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低頭對著依舊跪倒在地的大哥道:“大哥,若以后戰場上相見,莫要手下留情!”
嘴上雖然說的是讓大哥不要手下留情,但明白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他對大哥不會手下留情。
“為兄知道。”
杜方平靜回道。
杜文聽此這才轉身迅速離去。
等杜文走后,杜天佑又屏退了婦人,屋內很快就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看著跪倒在地的兒子,杜天佑輕嘆了口氣道:“方兒,你可怨為父?”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杜方抬起了頭,臉上并沒有絲毫埋怨之色。
“父親,自從陛下登基后,我大秦日益強盛,百姓也愈發富足,孩兒記得小時候家中經常給流民放糧施粥,可如今卻是基本不需要了,還有當初陛下戰勝北疆后,并沒有一舉吞并北疆,而是選擇繼續積攢國力,靜待時機,這點也和孩兒所想不謀而合,甚至于打壓世家大族,在孩兒看來也是大秦必行之舉,孩兒認為陛下實乃雄才大略之人,所以就算父親讓孩兒先選,孩兒也會選擇陛下這一邊!”
杜方說著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杜天佑則是聽得一愣一愣的,他沒想到他這個兒子竟然會這么想。
“此話當真?”
他再次問道。
杜方笑道:“千真萬確!就算沒有并肩王造反這事,孩兒也準備年底進京為陛下效力,世人都覺得陛下荒廢朝政,但孩兒卻認為只有在陛下這樣的人麾下才能一展抱負,你看李相,短短幾年時間便從縣衙小吏成為大秦丞相,孩兒自認不比他差,若是投效到陛下麾下,將來大秦實力愈發強盛,開疆拓土,孩兒定能一展才學!”
杜天佑聽此神情復雜的看向了這個兒子,輕聲問道:“若陛下敗了呢?”
杜方聞言沉默了片刻回道:“陛下想的很多事情都與孩兒相同,孩兒覺得陛下并不是那種不智之人,他既然敢賜死并肩王,孩兒覺得他肯定還有厲害的后手,而如今從明面上看,陛下正處于劣勢,孩兒去他那邊正是雪中送炭,而去并肩王那邊卻是錦上添花,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杜天佑又道:“如果他沒有厲害的后手,只是沉迷后宮糊涂了呢?”
杜方聞言笑了笑,然后磕頭行了一禮。
“那孩兒愿賭服輸,甘愿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