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占勛松了口氣,知道這是老頭子又在作妖了。
他臉色淡了下來,不想理會,正準備回去。
就在這時,沈張氏在堂屋里喊,“是占勛來了嗎?快進來,你爺爺正念叨你呢,你再不來,我就得讓你三叔去請你了。”
朱冬梅撇了撇嘴。
沈占勛也覺得膩味的很,但還是去了堂屋。
沈建國和沈建軍也在,看到他,兩人都一臉無奈,有一個愛作妖的爹,他們當兒子的也不好過。
沈占勛看了一眼沈春生,捂著胸口在床上哎吆吆的叫喚,本來聲音還沒那么大,可能是看自己進來了,比剛才喊的還響亮。
他冷笑著勾了勾唇,直接對沈建國和沈建軍說:“大伯,三叔,爺爺這樣也不是辦法,天天在家里這樣喊,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虐待他了。”
“要不把鄉上的醫生叫到家里,給爺爺打幾針,或者拉他去公社的衛生院,讓醫生好好的給他查一查,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
沈占勛看著床上的人,沉聲說:“實在不行,就每天給他打幾針,打到爺爺好為止。可不能讓別人說咱們虐待老人。”
沈春生:“………”
心口這下是真的疼了,這個畜牲心太狠了,明明知道他最怕疼,竟這么威脅他,這是要活活氣死他啊!
真是個不孝順的白眼狼!早知他這么沒良心,小時候就該把他按在尿盆里淹死。
沈建軍看了看陰森森的侄子,和床上躺著喘粗氣的爹,真想拍手大笑,這整天作妖的老頭子,總算遇到克星了。
他憋著笑,碰了碰旁邊的沈建國,“大哥,你去拉個板車過來,咱們帶爹去公社看病。”
“再拿兩床被子,今晚不回來了,在那里多打幾天針,這樣好的快,免得咱爹以后動不動就犯病。”
沈建國也反應過來,點了下頭,“好,我這就去找個板車。”
沈春生看他們說真的,使勁“咳嗽”了兩聲,沈張氏得到信號,板著個臉教訓兒子。
“占勛常年不在家,不知道你們爹的病,難道你們兄弟倆也不知道?這都是老毛病了,打什么針?”
“有那個錢,不如給你們爹買點營養品補補身子,你看他都瘦成什么樣了。”
沈建軍哼笑,吊兒郎當的說:“娘,我爹今年都六十多了,每天一個雞蛋,時不時的吃頓肉,豬油渣餃子更是沒斷過。”
“我二哥他們家不管誰回來,哪次不給你們帶雞蛋糕?你和我爹什么時候缺過吃的?村里這些老頭老太太,誰有你們過的滋潤?”
沈建軍一句句的質問,最后又指著沈老頭的臉說:“你看我爹這臉色,紅潤潤的,哪像六十多歲的老頭,這氣色比我都好,還用吃什么營養品。”
聽著小兒子的嘲諷,沈春生黑了臉,沈張氏也惱羞成怒,使勁拍了幾下沈建軍的背,“老三,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和你爹咬著牙把你們兄妹四個拉扯大,容易嗎?”
“你們小的時候,家里窮的揭不開鍋,我和你爹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為了你們幾個的肚子,我和你爹………”
絮絮叨叨,哭哭啼啼,沈占勛聽得心煩,轉身就往外走,“既然爺爺不去醫院,那我就回去了。”
他步子邁得大,話音落下,人就出了堂屋。
沈張氏想攔都沒攔住。
沈老頭心里還惦記著沈占勛往丈母娘家送肉的事,還有每月那十塊錢,也必須讓他接著給。
他對老伴使了個眼色,沈張氏輕點了下頭,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
“占勛,占勛,你等等,奶奶有話和你說。”
沈占勛停了下來,沉著臉轉身,沒等老太太開口,就淡淡的道:“奶奶,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不必開口,我今天就一次性把話跟你們說清楚。”
他聲音不高不低,足夠房屋的人聽到。
“你和我爺爺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以后有什么事先找你們兒子,那是他們的義務。”
“我雖然是你們孫子,但我也有自己的家庭,不可能什么事都先顧及你們。”
“如果你們覺得我這個孫子做的不到位,那我以后就少來,或者不來了,讓我爸來看你們,他是你們的兒子,有贍養你們的義務,這一點我們家不會推托,你和我爺爺放心。”
他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跟他一起過來的沈青林和沈青云,已經知道自己鬧了烏龍。
兩人沒好意思進去,站在外面和幾個鄰居說話。
葉芳菲也在,她跑得慢,剛到地方,還喘著粗氣呢,聽人說沈老頭沒死,誤會了,才松了口氣。
她的心情剛放松一點,又聽到沈占勛對他奶奶說的話。
外面的幾個鄰居當然也聽到了,互相瞄了一眼,怕留在這里尷尬,找借口離開了。
沈青林把鑰匙拿給葉芳菲,說:“嫂子,那我們也回去了。有啥事讓占勛哥吱一聲。”
“好,快回吧。”葉芳菲歉意的道:本來說請你們吃餃子的,看來今天不成了。”
“沒事,等空了再聚。”兩人離開了。
葉芳菲朝院里看了一眼,見沈占勛走出來,就笑著牽起他的手,看都沒看沈張氏一眼。
“走,回家下餃子去。”
“好。”沈占勛回握住她的手,夫妻倆有說有笑的回了自己家。
………
而此時的李桂英,正拿著煤油燈,撅著屁股在床底下找那一塊肉。
可整個床底下都被她翻了一遍,搞得自己灰頭土臉,也沒看到肉的影子。
只剩下那件包肉的舊衣服,上面還被老鼠咬了兩個洞。
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忙活了。
她氣的坐在地上大罵,“該死的耗子,下次被我抓到,定要把你們大卸八塊,剁碎了喂貓。”
沈翠香過來拿糧食做飯,看到她媽狼狽的模樣,大驚失色。
“媽,你這是干嘛呢?身上怎么那么臟?頭上還有蜘蛛網,”
“喊什么喊?”李桂英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好氣的說:“屋里進了耗子,我在往外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