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芳菲本打算出了月子就開始工作。

可兩個媽都不同意，說她生的是雙胎，身體損耗大，讓她多休息一段時間。

沈占勛也勸她，“以后賺錢的機會有的是，不急在一時，現在最主要的是把身體養好，你才是最重要的。”

對于自己的身體，葉芳菲還是很重視的，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打算多休息十天，等沈占勛回部隊了再工作，也是想多陪陪他。

葉芳菲給兩個孩子喂過奶，讓沈淑芬和程秀看著，她準備和沈占勛出去逛一逛。

除了回老家辦滿月宴，她已經一個多月沒出門了，今天抽空出來放放風，順便去百貨大樓看一下奶粉。

兩個孩子都特別能吃，現在母乳已經不太夠了。

“咱們先去百貨大樓看看吧，家里還有兩張奶粉票，先給用了。”

葉芳菲從盒子里拿出一疊票，說：“如果孩子吃不習慣，再讓四哥在花城買，那邊的牌子多，每樣買幾罐試試。”

“好，你等等，我去推自行車。”沈占勛在后座綁了個墊子。

看她就穿了一件襯衣，又回房給她拿了一件厚點的外套。

經過劉文靜服裝店的時候，葉芳菲沒看到沈占平。

劉文靜和一個中年男人在那里說話，兩人坐的很近，看起來還有些親密。

她沒見過賈一周，就戳了戳沈占勛的腰，“那男人是不是沈占平的干爹？”

沈占勛應該是早就發現了，輕“嗯”了一聲。

“我早晨出來跑步，看沈占平帶著兩包衣服去了自由市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他干爹過來了，手里還拿著剛買的早飯。”

葉芳菲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那男人說了什么？把劉文靜逗得花枝亂顫，蘭花指輕捂著嘴，不勝嬌羞。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惡意的猜測，“也不知她肚子里懷的是誰的娃。”

“這是就得問她自己了。沈占勛低聲笑：“不管是誰的，沈占平頭上的那頂帽子是摘不掉了。”

夫妻倆津津有味的說著別人家的八卦，沒一會就到了百貨大樓。

他們直接去了二樓的食品區，應該是上班時間的緣故，買東西的人比平時少。

貨架上擺著奶粉，麥乳精，貨品還是挺齊全的，有好幾個牌子可挑選。

售貨員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同志，正在和人說話。

葉芳菲以為對方也是顧客，就和沈占勛在旁邊等了等。

聽她們聊的都是些家長里短，對方也不是買東西的顧客。

她就笑著喊道：“同志，我想看看這個牌子的奶粉，請幫忙拿一下。”

誰知對方就像沒聽到一樣，頭都沒往他們這邊扭一下。

葉芳菲以為她沒聽到，又喊了一聲：“同志，麻煩你幫忙拿一下奶粉。”

這次營業員是把頭轉過來了，卻給她了一個大白眼。

還很不耐煩的道：“喊什么喊？你瞎呀，沒看我忙著呢。”

葉芳菲莫名其妙被懟了一頓，倒也沒有多生氣。

因為現在的營業員大部分都是這種態度，產品供不應求的年代，就會產生這種弊端。

這讓她想到了以前的陳倩，但陳倩比她有素質，人家說話聲音大，偶爾還會吼一下顧客，但從不罵人。

不像這女人，一張嘴就問候別人的眼睛。

葉芳菲又不是軟柿子，讓人隨便罵，你既然這么沒有職業道德，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旁邊的沈占勛也皺著眉，正準備和那女人理論。

葉芳菲抓住了他的手，看向那女人，“這位高貴的售貨員同志，我不瞎，但你早晨出門肯定沒刷牙，要不然，說話的時候不可能這么大的臟味。”

她聲音洪亮清脆，附近的人都聽到了，轉身看向這邊。

那個售貨員本來就是個潑辣的，聽葉芳菲竟然說她嘴臭，眼睛一斜就開罵。

“我刷不刷牙關你屁事？滾一邊去，不賣給你。”

葉芳菲都笑了，“不賣給我？難道這百貨大樓是你家開的？還是這里你說了算，誰給你的權利往外攆客？”

“我什么時候說是我家的了，你不要在這里胡攪蠻纏。”

那人話音一落，葉芳菲就一拍柜臺，冷聲道：“不是你家的就給我閉嘴，別那么橫。”

“你拿著國家的工資，站在這里是為人民服務的，不是讓你拿著錢在這里擺臉色罵顧客的。”

這個售貨員在百貨大樓干了快十年，哪受過這樣的氣。

她對葉芳菲“呸”了一聲，趾高氣昂的說：“我就是給你擺臉色了，你又能怎么樣？就是不賣給你，趕緊滾，小賤蹄子。”

非常的囂張，如果不是隔著一個柜臺，她都想甩葉芳菲兩巴掌。

沈占勛已經氣的不行了，可葉芳菲拉著不讓他摻和，還說什么女人吵嘴，男人靠邊站。

她自己和那女人對罵，“你確實挺賤的，不光沒素質，還沒教養，你吃著國家的飯，還給國家抹黑，可真是能耐了。”

葉芳菲冷笑，“把你們領導叫過來，我要投訴。”

那女的也毫不示弱，甩出一個本子，滿不在乎的道：“不是要投訴嗎？隨便寫，有本事把這一個本子寫滿。”

葉芳菲沒再和她費口舌，從包里拿出鋼筆，當著她的面刷刷的寫。

吵得這么厲害，百貨大樓的領導也驚動了，趕緊過來詢問情況。

葉芳菲沒說話，正低頭寫投訴，刷刷刷的一連寫好幾張，還用手拉著沈占勛，讓他不要開口。

等把幾張投訴書寫完，才對過來詢問的領導說了來龍去脈。

“這位領導，百貨大樓的售貨員態度如此惡劣，張嘴就罵人，是為人民服務該有的態度嗎？是不是違背了為人民服務這幾個字？”

“我看她就是躲在群眾里的那一顆老鼠屎，東平市百貨大樓的風氣，就是被她這種人給敗壞的。”

葉芳菲一共寫了四份投訴書，她把其中一張拿給百貨大樓的領導。

“我把來龍去脈都寫在上面了，如果領導的處理不能讓我滿意，我會把其余的三份寄給市委領導，東平市報社，還有省報社。”

葉芳菲態度非常強硬，讓想和稀泥的領導驚出了一身冷汗。

百貨大樓基本上天天都有和顧客吵架，甚至打架的。

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上綱上線的人。

如果他們百貨大樓上了東平市的報紙，或者省報，那他這個經理也不用當了，恐怕還會受處分。

在旁邊看熱鬧的人敬佩的看著葉芳菲，有些還在拍手叫好。

應該是同仇共敵，以前恐怕沒少受這些售貨員的窩囊氣。

那個售貨員見鬧那么大，心里也有些虛了，沒想到就罵了幾句，對方就要送她上報紙。

來百貨大樓買東西，受點氣不是很正常嗎？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還經常拿顧客撒氣呢，別人都沒說什么，怎么這女的就不行了？

她仔細的打量了葉芳菲，穿的倒還行，但也沒有特別出色。

她身旁的那個男人倒是不俗，站在那里一直沒說話，剛剛竟忽略了他。

沈占勛發現了她的注視，掃過去一眼。

那售貨員只覺得他的眼神讓人膽寒，壓迫感十足，趕緊移開了目光，不敢再和他對視。

能當上百貨大樓的經理，當然不是什么蠢人，不光能說會道，還是個八面玲瓏的人。

聽完葉芳菲那一番話，他就知道這人的厲害，恐怕還不是一般人。

他聰明的沒有回避問題，先當眾狠狠的訓斥了一頓那個售貨員，讓她立刻停職反省，然后又誠心的對葉芳菲道歉。

“這位同志，今天這事，是我們管理上的失誤，以后一定加以改正，絕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

沒等葉芳菲說話，旁邊的人就不滿的和他投訴。

“領導，可不是就今天，你們這里的售貨員態度一直都不好，每次來買東西都要看他們的臉色，好像沒給錢一樣，態度特別差。”

另一個顧客也憤憤不平的說：“何止是態度不好，有時候還罵人，甚至打人。”

“這哪里是為人民服務，這簡直是糟踐人民，以前的地主老爺也沒有這么囂張。”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伐，百貨大樓的經理尷尬的抹汗。

他笑著和大家致歉，說一定改。

最后，又讓那個售貨員給葉芳菲道歉。

葉芳菲只是想出下氣，沒打算趕盡殺絕。

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這是她的處事原則。

她接受了售貨員的道歉，也答應百貨大樓的經理，不追究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那經理又親自給他們介紹了一款奶粉，兩人付了票和錢，出了百貨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