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紅玉昨天就和兒子們說了，不過生日，但幾個兒媳婦還是給買了東西。

老大家買了一件上衣，老二媳婦給做了一條褲子，老三媳婦做了兩雙鞋，上面還繡著花，都是用了心的。

老四媳婦更大方，給她織了一件毛衣，今天早晨又送來一大塊肉，足足有兩斤重，說中午一塊包餃子吃。

周紅玉嘴里埋怨她們瞎花錢，但心里卻喜滋滋的，知道這都是托了閨女的福。

如果不是閨女開了鋪子，讓哥哥嫂子們都去上班，兒媳婦哪有錢買這些。

雖然往年也給她過生日，但最多送幾個雞蛋，或者稱幾兩肉。她當然不是嫌少，農村的日子就這樣，孩子們有心無力。

兒子們不管送什么來，她都不舍得吃，都給孫子孫女補身體了。

現在條件好一點，幾個兒子經常買肉回來改善生活，閨女也時常送點心和鹵肉，她才舍得吃點。

周紅玉以為自己昨天叮囑過了，閨女肯定不會回來。

她正帶著孫子孫女在大街上和人吹牛，就看到小閨女和女婿騎著自行車來了。

車上掛著大包小包，車籃子里也裝的滿滿的，都快放不下了。

周紅玉一拍大腿，趕緊站了起來，“你們倆咋這么不聽話？不是讓你們別來了嗎？還兩人都回來，鋪子上忙的過來嗎？”

“媽，看你說的，生意哪有你重要？”葉芳菲又開始甜言蜜語了，“你是我媽，一年就過一個生日，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來看你？”

她又指了指旁邊的沈占勛，“你女婿昨晚上就在念叨，說要給你買生日禮物，比我還上心，今天又專門去百貨大樓給你買衣服和皮鞋，他還嫌人家的皮鞋質量不好，被百貨大樓的服務員好一頓嫌棄，害我也跟著挨了白眼。”

周紅玉聽了閨女的話，看著眼前高大俊朗的女婿，眼睛都笑瞇了。

她一邊招呼兩人回家，一邊說：“占勛，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我那么大年紀了，還穿什么皮鞋，不夠人笑話的，下午拿去退了。”

“媽，你年齡一點都不大，才四十多歲，年輕著呢。”沈占勛笑道：“城里那些老太太，六七十歲都還在穿皮鞋，以后我每年給你買兩雙，讓你換著穿。”

“哎呦，咱們可比不了城里的老太太，我天天在家里看孩子，哪有機會穿皮鞋？以后可千萬別買了，浪費錢。”周紅玉笑的見牙不見眼。

旁邊的大娘嬸子都羨慕壞了，夸周紅玉有福氣。

也有那泛酸的，但礙于周紅玉的潑辣，不敢顯出來，悄悄的撇嘴。

等他們走遠了，才小聲的嘀咕，“不就是一雙皮鞋，顯擺什么呀，好像誰沒見過一樣。”

嘴里說著不稀罕，心里不知道怎么羨慕嫉妒呢。

小狗蛋和向北抓著沈占勛的車尾巴，眼睛死死盯著前面掛著的大肥肉，饞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葉芳菲好笑的摸了摸他們的頭，“快擦擦口水，回去就做給你們吃。”

沈占勛把自行車停好，從包里拿出幾串糖葫蘆，一人分了一串，又拿出一袋奶糖，給每個孩子都抓了一些。

“謝謝姑父。”幾個小孩高興的喊道。

沈占勛摸了摸他們的頭，笑道：“去玩吧，中午給你們燉紅燒肉吃。”

他們一行人剛到家，葉芳蘭和李東升也帶著兒子到了，車上掛了一大塊肉，兩個網兜也裝滿了吃的用的。

葉芳菲趕緊把外甥從車上抱下來，沈占勛看他想哭，給他拿了一串糖葫蘆哄著。

“姐，你們都來了，小滿呢。”葉芳菲問。

“我婆婆看著呢。”葉芳蘭笑道：“她知道媽今天過生日，請了一天假在家里幫忙看孩子。”

“你倆也是，我還特意讓你四哥去打了招呼，讓你們別來別來，你們倒好，一個個都不聽話。”周紅玉嘴里埋怨著，臉上卻笑成一朵花，“快進屋，我去喊你們哥和嫂子，讓他們過來做飯。”

“媽，別喊了，我哥嫂他們晚上要上班，讓他們睡吧。”葉芳蘭連堂屋都沒進，挽了挽袖子，拿著肉就往廚房走，“我和小妹來做，吃飯的時候再去喊我哥嫂。”

這邊話音未落，葉大虎兩夫妻過來了，他們倆這個星期上中班，白天都在家里。

葉二虎兩口子上夜班，還在睡覺。

“芳蘭和芳菲這么早就來了。”葉大嫂拉著兩個小姑子的手，親親熱熱的說著話。

葉大虎招呼兩個妹夫進了堂屋，“東升，今天沒上班啊？”

“大哥，我請了一天假。”李東升接過他手里的茶壺，先給沈占勛倒了一杯。

葉大虎又趕緊去拿花生瓜子。

沈占勛看著忙活的兩人，笑道：“我在家里是老大，從來都是照顧弟弟妹妹，來到這里卻反過來了，坐這里等吃就好。”

葉大虎笑呵呵的說：“占勛，你從回來就沒閑著過，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今天什么都不用你干。”

他又對李東升擺了擺手，“東升，你也坐，平時大家都忙，今天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咱們坐下聊聊天。”

“好的，大哥。”李東升笑著道。

沒一會兒，葉二虎兩口子也匆匆的趕了過來，和他們一起的，還有葉四虎的媳婦，她把小閨女讓婆婆看著，就趕緊去了廚房。

“芳蘭，芳菲，你們去陪媽說話，這里有我和兩個嫂子呢。”丁香草對兩個小姑子說。

葉大嫂也笑著道：“去吧，你們倆好不容易來一趟，陪媽說說話。”

廚房不大，五個人站在這里確實有些轉不過來。

葉芳菲沒和她們客氣，笑嘻嘻的說：“大嫂，二嫂，四嫂，那就辛苦你們啦！”

“做個飯有啥辛苦的。”葉二嫂笑著打趣，“這些肉都是你們倆帶來的，我們動動手就有的吃，嫂子巴不得天天有這好事。”

“二嫂你想得美。”葉芳菲笑嘻嘻的和幾個嫂子開玩笑，“今天來這一趟，你妹夫帶來的肉票全用光了，從明天開始，咱們就開始吃素了，到時候你們不要抱怨哈。”

葉大嫂一拍巴掌，“真的，那等會我可要多吃幾塊肉，在肚里攢點油水。”

廚房里歡聲笑語，周紅玉看姑嫂之間這么和睦，欣慰的點了點頭。

葉芳菲和葉芳蘭從廚房出來，去了她們以前住的房間，周紅玉也抱著小孫女跟了過去。

他們這個院子是老宅，土坯房看起來有些破舊，但收拾的很干凈，姐妹倆沒出嫁時睡在一個屋。

葉芳菲把小侄女接過來，放在床上。

葉芳蘭摸了摸床上干燥的被子，抱著周紅玉的手說：“媽，這個房間你是不是經常收拾？”

“也沒怎么收拾，有太陽的時候就曬曬被子，擦擦灰。”周紅玉抓住兩個女兒的手，“雖然你們倆出嫁了，但這里永遠都是你們的家，什么時候回來都有住的地方。”

姐妹倆對視一眼，抱著她的胳膊撒嬌，“有媽真好。”

“唉，姑娘嫁出去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回來一次不容易。”周紅玉拍了拍兩個女兒的手，“爸媽也幫不了你們什么，但能讓你們回來的時候有個落腳的地方。”

姐妹倆紅了眼眶，結了婚有了孩子，回家的時候真的越來越少了，覺得很虧欠自己的父母。

可人生就是這么無奈，沒辦法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