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煙年狠狠翻了一個白眼,心說,大哥,你這是想去看看嗎,你這分明是想去搞事情啊。
可趙祁昀做得決定她也改不了,只能在心里把提出政令的燕衡罵了一頓。
而遠在自己府中的燕四皇子則打了一個噴嚏,默默讓仆人加了炭火。
接下來那兩人又嘀嘀咕咕說了不少事,秦煙年也只是打著哈欠在一旁乖乖等著。
直到外面天色暗下來,趙祁昀才起身帶著她離開。
沈延躬身送他們下樓,此時門外已經有馬車候著了。
猶豫半晌,在上車前,秦煙年還是出聲問道:“三表哥,請問許家三小姐可在金海?”
沈延一愣,下意識看向一旁的主子,見人并未阻止,才恭敬道:“回夫人話,許家三小姐并不在金海,而在霧夜城。沈家在那兒開了幾家鋪子,許三小姐便留在那兒了。”
“另外,許三小姐現在名叫沈忘憂,是沈家的遠房親戚。”
“沈忘憂?”她頓了一下,接著莞爾一笑,“好名字,忘掉前塵往事,重新開始。”
這時,等在一旁的趙祁昀催促道:“還不走?”
“好了,好了。”秦煙年聽出這人語氣不耐,急忙轉身撲了過去,一把拽住人衣擺,嘟囔道:“你這人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剛剛可是陪了你一整個下午,結果讓你等這么一小會兒就發(fā)脾氣……”
不自覺蹙眉,趙祁昀緩緩掃她一眼,但也沒說什么,只扶著人上了馬車。
而不遠處的沈延卻為自己這位表妹鞠了一把冷汗。
…………
翌日,秦煙年他們從客棧搬了出來。
沈延在金海城給他們準備了一處別院,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丫鬟小廝更是不少。
搬過來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人準備熱水。
天知道這段日子她是怎么過的。
以前常聽人說,人窮水不窮,再窮的人也可以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可現實就是根本不可能,窮人連冬日里洗個熱水澡都是奢侈。
當然,有趙祁昀在,她也不至于洗不了熱水澡,只是已經很久沒有舒舒服服地泡過澡了。
屋外還在飄雪,北風一陣陣敲著窗框,發(fā)出嗚咽聲。但屋內卻溫暖如春,地龍燒得極旺,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水汽。
秦煙年微微闔著眼,神情慵懶,整個人趴在浴桶邊緣,瑩白的肩頸露出水面,在朦朧的燭火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兩個小丫鬟在身后小心伺候著,動作輕柔,不敢有所驚擾。
過了片刻,卻聽人嘆了口氣,丫鬟們一驚,忙問道:“夫人,可是力道重了?”
秦煙年搖搖頭,并未睜眼,只軟綿綿道:“沒有,就這樣,很舒服。”
雖然比不了春蘭和棉夏用著順手,但這簡直比趙祁昀給她搓澡好上千百倍了!
想到那人不由有些臉紅,最后干脆吩咐道:“我有些乏了,起吧。”
“是。”
聽到她的話,角落里的丫鬟立刻上前,手腳麻利服侍人起身。
…………
正月十五。
秦煙年只喝了一小碗參湯,就放下碗筷,眨著眼看向對面的男人,說道:“我勸你還是少吃些,聽說晚上整條大街都是好吃的,你吃太飽,小心一會兒吃不下。”
趙祁昀沒有理她,只端著碗吃飯。
這人從幾日前就吵著要出去過上元節(jié),說什么北戎的上元節(jié)肯定和京城不一樣,她一定要去見識見識。
這個時候倒是不怕天冷了。
秦煙年心里著急,時不時扭頭看看窗外,眼見著天色已經暗下來,忍不住出聲道:“你今日怎么這么慢?”
跟之前一樣,男人仍然安靜吃著東西,她便急道:“趙祁昀,你……”
話沒說完,對方已經從桌上抬起視線,冷冷掃了她一眼。
不敢再抱怨,她便乖乖坐好。
趙祁昀無奈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碗筷,緩聲道:“走吧。”
話音一落,那人就從椅子上一蹦而起,歡快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可嘴里這么說著,人卻已經跑到門外,見他沒有跟上,還出聲不停催促。
…………
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也叫上元節(jié)。
據說北戎以前是不過這個節(jié)日的,是后來受到當時的大寧王朝影響,才逐漸開始興起。所以北戎的上元節(jié)其實和京城很像,并沒有給秦煙年帶去多少驚喜。
但即使如此,她仍然很高興。
整個金海城像一鍋燒沸的水,走到哪兒都是熱氣騰騰,把冬日的寒氣驅散地干干凈凈。
天色其實還未完全黑透,但各家各戶,還有沿街的商鋪早就已經陸續(xù)點燃花燈,整條長街,亮如白晝。
秦煙年穿著一件應景的大紅斗篷,在人群里興奮地四處穿梭,時不時拽一下身邊人的衣擺,聲音清脆悅耳,“沈知也,你快看那個人,好厲害!”
“哎呀,那是走馬燈嗎?畫的是什么?”
“咦,這酥餅好香,我們買一點吧。”
兩人就這么往前逛了小半個時辰,秦煙年手上的東西也越拿越多,最后干脆一股腦兒全扔到趙祁昀身上,可憐兮兮道:“知也哥哥,你幫幫我。”
男人皺眉,忍了又忍,才極不耐煩道:“沒有下次。”
“絕對不會有下次。”她立刻接話。
趙祁昀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秦煙年吐吐舌頭,笑著追了上去,口中喊道:“知也哥哥,你等等我……”
只是剛跑兩步,耳邊便傳來一聲嬌呼呼的“哎呀!”
完了!
她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一道鵝黃色的身影。對方一個趔趄,手中提著的錦鯉花燈脫手而出,砸在青石板上,更倒霉的是,秦煙年甚至一腳踩了上去,尸骨無存。
“啊,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你沒事吧?”
秦煙年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但因為是她理虧,所以身子一站穩(wěn)就急忙道歉。
對方是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姑娘,先是懵了一下,在看見碎掉的花燈后,臉上瞬間涌起委屈和憤怒,接著猛地抬頭,罵道:“你存心的吧?你是沒長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