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上職之日,封硯初穿著綠色的官袍前去翰林院點卯。
畢竟是第一日,他要先去見過翰林院學士周大人。
封硯初剛進門就看見一個五十多歲,身著緋紅官袍之人正在寫著什么。
“下官封硯初拜見周大人。”他見了禮之后,對方并未出聲,而是繼續手上的動作。
過了好一會兒,并未叫起,只停筆明知故問道:“你就是今科狀元?”
封硯初保持原有的動作,言語簡潔,“是。”
直到這會兒,那周大人才將目光落到他身上,“我翰林院一向清凈,比不上侯府富貴,你是狀元不假,可我見過的狀元也不少!有的狀元平步青云,有的如今身上還掛著六品的閑職混日子,還有的被下放到地方,恐怕這輩子都回不了京!狀元又如何?進了官場那是連一點水花也濺不起來!”
封硯初雖不清楚對方為何第一次見面,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不過依舊拘著禮道:“大人所言,下官謹記于心。”
周大人似乎說夠了,揮手道:“好了,我還忙著,下去吧!”
“下官告退。”
剛出門就碰見往里走的賀辭鏡,兩人相互微微點頭示意。不知為何,封硯初下意識的在門口略作停留,里頭的周大人全然換了一副嘴臉。不僅早早讓起了身,語氣更是和煦,仿佛真的是與晚輩說話。
封硯初只略駐足就離開了,就在他正要朝別人問路之時,一個三十多歲,同樣穿著綠色官袍的人上前道:“敢問可是封修撰?”
封硯初拱手問道:“正是下官,敢問您是?”
那人擺手道:“什么下官不下官的,我也只是個正六品侍讀,名叫張望,本來是由我帶你熟悉翰林院的,誰知方才鬧肚子,這才晚了。一會兒我領你去見見各侍講、侍讀學士,今日主要以熟悉為主。”原來此人就是帶他熟悉環境,名叫張望的正六品侍讀。
“那就勞煩張大人了!”
“你也太客氣了!”說罷,帶著他四處轉起來。
到底是翰林院,書就是多。而院子里的人卻比較少,要么都在屋子里,要么抱著書匆忙經過。
張望見封硯初好奇,說道:“咱們這塊地方最是清貴,除了修史,修書以外,還要負責為陛下起草詔書,除此之外,陛下若是想咨詢書本上的問題,自然是侍讀學士,侍講學士負責,像我這種的就打打下手。”
他又指著不遠處的房屋說道:“今后你就在那里,負責編修咱大晟的國史!我帶你進去看看!”
當封硯初進去之后,這才發現并不是所有人都忙著修書,有的正在閑聊,有的正在翻看書本,當然還有些正在寫著什么。
張望自然瞧出對方的震驚,立即解釋道:“你不用驚訝,只要在規定的期限內完成上面的任務,其余時間,咱們這里最清閑。”
此時旁邊的一個官員辯解道:“你別聽他胡說,是你運氣好,前段時間我們剛為陛下編完了《農桑本紀》,這個時間段正好是個空閑。”
張望見狀道:“翰林院的大致情況我都已經給你介紹完了,剩下你慢慢就知道了,我便告辭了。”
封硯初回禮道:“多謝張大人。”
這位官員順勢接手,給封硯初指了指位置,之后又一一介紹所有同僚,所幸他記性還算好,都記住了。
就這樣,一上午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翰林院是有廚房的,而這些官員為了節省,大多數都在此處用飯。
封硯初為了不搞特殊,也一起去了。與曾經吃過的飯菜比較,可算是相差甚遠,味道就算了,只能說能吃,他幾乎是硬著頭皮吃完的,整個過程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也恰恰是這個舉動,讓一些人對他有所改觀。
下午,之前那位官員就湊上來了,“封大人,你可以啊!大家都還以為你中午必定讓家里帶飯呢,沒想到你竟然吃的下去?”
“劉大人,這飯諸位吃得,我封某自然也吃得。”封硯初說道。
“那是你不知道以前也有一個出身富貴的,本打算與大家同飲同食,第一日也去吃了翰林院的飯,沒想到竟然吐了,可把大家伙惡心的夠嗆。”劉大人直接說出之前的一件事。
封硯初裝著恍然的表情,只靜靜聽著,并未附和,隨后才道:“劉大人,在下第一日進入翰林院,只覺得此處的書都是瑰寶,所以想去讀一讀。”
劉大人呵呵笑著:“你去吧,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封硯初去書庫借了一本書翻看著,他剛剛才明白,這些人其實一直想看他的笑話,之后也會繼續看他的笑話。不用打聽就知道,那位進入翰林院家境富裕的大人,結果不會好,否則劉大人怎敢將其當做笑話講,周圍無人阻止。
這些人無非是覺得他這個侯府公子出身勛貴,即使考中進士,得了狀元之名,也與他們不是同路人。
可那又如何!翰林院從來不是他的出路,只是他將來官途的起點!
這里看似清貴,可里頭的老翰林不知凡幾,他們在這里熬著,大多數人看不到升遷的希望,覺得如此也顯得他們與眾不同,不與其他人同流合污。
晚上,才進門的封硯初還沒來得及坐下喝杯茶,孫延年就來了。
他興致頗高,語氣中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二郎,你今日在翰林院過的怎么樣?”
“還行。”封硯初偏不如對方的意,故意淡淡道。
“還行?”孫延年心中果然奇怪,下一句就說出實情,“怎么?那些翰林們沒為難你?”
“沒有,他們最多是想等著看我笑話罷了。”那些人越如此,反而越能激起他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