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跟著下人穿過回廊,走過九曲橋,遠遠便聽見岸對面的水榭里傳來一陣嘈雜,原來攬月軒鄰水而建。
此地風景甚美,建筑與周圍景色相呼應。如今正值夏日,除了水中含苞待放的菡萏,還隱隱約約可以瞧見迎著陽光綻放的茉莉花,石榴花,正是花團錦簇,好生熱鬧。
前頭帶路的丫鬟似乎看出大娘子的好奇心,一面引路,一面含笑介紹,“公主府內一年四季皆有景可賞,春日宴客群芳閣最佳,那時有櫻花,桃花,迎春花,海棠;秋日則是在挽風樓,尤其是夜色登頂聞著桂花香賞月最好;冬日便在倚梅居,滿園的紅梅那才叫好看。如今正值初夏,攬月軒這里的花開的最熱鬧,公主素日里喜靜,今日宴客,大家得見也是緣分。”
大娘子用手中的羅繡貓蝶石榴圖團扇輕輕遮了遮嘴,眼睛好似彎了彎,隨后柔聲贊道:“今日有幸受邀,便可一飽眼福。”
前面帶路的丫鬟臉上的笑意更盛了幾分,雖含笑不語,但封硯初從眼睛的變化中,可以瞧出對方的得意。
終于到了攬月軒,來的人還真不少,從其中幾個婦人與孩子的衣著打扮上可以看出,還有其他皇室成員。
大娘子也看到了熟人,她娘家大嫂——孫芷!
“妹妹來啦!”孫芷與這些貴婦人正說的無趣,抬眼便瞧見唐晨,立即起身迎接。
“沒想到嫂嫂比我先到。”大娘子臉上的笑終于有了幾分真意。
孫芷湊近幾步,用扇子略微擋著,低聲道:“幸好你來,我正有些無聊。”
隨后用眼神示意遠處的幾個打扮華貴的婦人,“那邊第一個是肅王王妃,第二個是平康公主,第三個是大皇子妃,邊上那個身穿絳紅的小女孩,是陛下最小的女兒平安公主,旁邊玩耍的小男孩是六皇子。你先去見個禮,一會兒咱們說說話。”
大娘子只得帶著封硯初幾人一起前去見禮,這幾人正說著話,倒也沒為難,見完禮便讓退下。
“怎么?你近日沒帶唐沐和唐沅嗎?”大娘子請了安,用眼睛四處尋了尋,并未看見侄子侄女,便問嫂子。
孫芷指了指遠處,“那呢,那個皮猴子如何待的住,早去玩了。”然后又看向封硯初幾人,建議道:“孩子跟在你身邊也拘束,不如讓他們玩去。”
大娘子有些猶豫,“可是這里畢竟是公主府,又有貴人在,萬一……”
孫芷倒是放的很開,“無妨,只要不調皮,難不成她們這些貴人還同孩子計較不成?再說還有他堂兄和我娘家侄子在呢。”
最終大娘子同意幾人去玩,“敏兒,你的年紀最大,要看好弟弟,尤其是二郎。”
“知道了,母親。”封硯敏立即點頭應了,隨后帶著倆個弟弟前往不遠處的亭子那兒。
孫芷硬生生等到孩子們都離開后,才對自家小姑子說道:“你要來帶著敏兒就是,怎的還帶著大郎和二郎?”
大娘子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大郎雖是庶出,可是居長,將來侯府必定是他繼承,我膝下無兒,自然要帶他出來。”
“那也不用帶著二郎,那孩子一貫調皮,你帶他出來只會更費心。”
“這是夫君的意思,再則這孩子并不比大郎差,我擔心萬一將來爵位出現變動,即使不會的話,將來也能與大郎一起扶持侯府。”
“罷了,到底不是你親生的,只要你把握好分寸就行。”孫芷見小姑子堅持,也未深勸。
大娘子拍了拍嫂子的手,“放心,我心里有數。”雖是姑嫂,但侯府實情也不好吐露,大郎如今雖瞧著還好,她也不可能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況且王姨娘事少沒主見,遇事只會哭,二郎對她也算恭敬孝順,最重要的是他是真的將姐姐放在心上。
封硯初任由姐姐拉著走近亭子,抬頭看掛著一匾,上書‘紅渠細香’四字。
此處已經有好些孩子,有的貪嘴吃著公主府才有的點心,有的踢毽子,有的撲蝴蝶,還有的在蕩秋千,好不熱鬧。
最先看到他們的是唐沐,自從幾年前他就瞅著封硯初不太對付,語氣自然也好不了,“你們怎么也來了?”
封硯敏正要張嘴,封硯初擰眉道:“你來得,我們就來不得?”
旁邊一個與唐沐玩的正好的男孩見狀,問道:“他們是誰?”
話到嘴邊,唐沐改口道:“是武安侯家的孩子,這次跟著我姑母一起來的。”
那孩子長‘哦’一聲,眼神也不似方才,神情中頗有些瞧不起的意思,“原來他倆就是你之前說的,你姑父那兩個庶子吧,這里也是他們來的地方?”
封硯開與封硯初雖是庶出,可封硯敏自來與兩個弟弟關系親厚,怎能容忍別人用這個語氣,上前兩步,回懟道:“那又如何?我大弟弟將來可是要承襲爵位的,我二弟讀書也十分厲害!恐怕有些嫡子將來也未必有我弟弟出息!”
唐沐將旁邊氣沖沖往前的那孩子往身后拽了拽,對封硯敏道:“表妹,他是平昭公主的兒子陳澤文。”封硯開本來想要說些什么,可聽了這話便一動不動。
封硯初上前見了禮,不緊不慢道:“原來是此地的主人啊,可即是公主請我家前來,身為她的兒子怎能口出惡言為她臉上抹黑?如此豈不是有違待客之道?”
陳澤文臉色陰晴不定,最終扔下了那句,“你給我等著!”然后轉身離去。
等人離開后,封硯初走近幾步,盯著唐沐,“我竟不知你在背后說了我們兄弟這么多是非?有膽量面對面說,背后說人?哼!”到最后不屑的搖了搖頭。
封硯開長舒一口氣,“二弟,你剛才真膽大,那可是平昭公主的兒子,忍一忍也就罷了!”
“難不成大哥真以為忍一時風平浪靜?這里除了咱們倆個,其余都是各府嫡子,如果真忍了,他們只會更看不起咱們,當咱們好欺負!”封硯初覺得有仇就要當場報,否則忍下去,豈不成了忍者神龜,自己憋氣,倒是便宜了別人。
封硯敏也朝著唐沐冷哼一聲,對封硯開道:“大郎不用擔心,若是母親真要罰,那就罰我好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硯初!”原來是大舅母的侄子——安南將軍將軍孫家的——孫延年。
“二郎!怎么方才沒見你?”自從幾年前封硯初與孫延年,在唐家玩過一次之后,兩人的關系竟漸漸親近了不少。
孫延年過來之時,正好碰見陳澤文一臉不悅,“我去解手了,發生什么事了?我瞧見陳澤文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
封硯初便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這事啊,你不用理他,他三弟前段時間在學堂里被先生夸贊了,他正為這事不高興,所以但凡看見不是嫡出的,都要諷刺幾句。”
是的,這就是現實與電視劇的差異,即使是皇家公主,那也攔不住駙馬納妾,陳駙馬也有兩房妾室,一房是他以前的通房丫鬟,另一房是在公主懷孕后納的。
要說公主對此是否會吃醋,那就要因人而異,想要平昭公主對此事吃醋,那是不可能的。在公主心里,這倆人不過是駙馬解悶的玩意罷了,根本不可能將她們放在眼里。
就連陳駙馬的兩個庶子也是生活在陳府,很少出現在公主眼前,而駙馬則是與公主一起生活在此處。更何況當初平昭公主之所以看中陳駙馬,就是因為他相貌甚美,再加上駙馬在朝中不會任要職,所以她對納妾之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