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觀眾肯定會很期待你和獅子們的合作表演的哦~”
聽見這個任務,小侯那張猴臉上瞬間褪去了血色,他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阿獅。
阿獅也正好在看向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一觸即分,雖然沒說話,但一種名為“同盟”的關系在這一刻天然形成——
阿獅控制不好獅子,小侯就得死;
小侯若是掉下來喂了獅子,阿獅也活不成。
畢竟小侯雖然應該不是這位團長的“寶貝”,但是應該也勉強算是個“演員”……他要是死了,團長肯定也會降下懲罰。
“還有你,那個拖著長尾巴的。”
團長沒有在意阿獅和小侯之間的眼神交流,轉而瞟了一眼彩羽,
“昨天有個貴賓穿了一件孔雀毛的披風,我很不喜歡他那種炫耀的眼神。”
“你也給我做一件,要比他的更漂亮、更精美!”
“唔……就用孔雀毛吧,今晚之前,我要看到成品。”
彩羽的身體晃了晃,死死咬住了嘴唇。
這個要求,顯然和讓她慢性自殺沒任何區別。
紀遇看了一眼彩羽,知道她們合作的計劃算是暫時泡湯了。
另一邊,團長還在繼續發話:
“哦對,那個修籠子的,你今天記得去把所有獸籠的鎖都檢修一遍。”
“那些鎖芯都是我花大價錢從外邊淘來的寶貝,要是讓我發現上面多了一道劃痕,我就把你的手剁下來當鎖掛上去。”
最后,那雙陰鷙的眼睛落在了紀遇身上。
那一瞬間,原本兇狠的眼神竟然詭異地柔和了幾分,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滿意與贊賞:
“我的小鸚鵡,你昨天干得不錯。”
“觀星大人可是夸你機靈,懂規矩……很不錯。”
聽到團長的夸贊,紀遇心里并沒有半分高興,反而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她的報應就來了——
“……既然這么能干,那就要多干點活。”
豬頭團長理所當然地說道,
“今天檢票還是你的事。”
“檢完票之后,立刻去貴賓席伺候著。”
“記住,那些貴賓的脾氣可都不太好,要是誰投訴你……”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之后又像發神經一樣,哈哈笑著自夸道:
“哈哈哈哈哈!我真是開馬戲團的天才!”
紀遇在心里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這萬惡的資本家嘴臉,干得好不僅不加錢還要加活,簡直是職場PUA的終極形態,我呸!
她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叫兩句,可張開嘴的那一瞬間,喉嚨卻像被堵了一團棉花,開口的話就成了——
“哈哈哈哈哈!我真是……”
在那只屬于鸚鵡的尖細嗓音里,吐出來的全是重復團長話語的機械詞匯。
紀遇心頭一沉,兩個翅根一上一下把自己的嘴再次手動閉麥。
看來,一旦馬戲團進入營業準備狀態,她身上那個“學舌”的詛咒就會生效。
也就是說,只要是在工作時間,她就失去了自由說話的權利,只能像個機械的畜生一樣重復別人的語言。
這無疑是切斷了她最直接的交流手段。
不過……
紀遇低頭看了一眼地上被團長鞭子抽出來的痕跡。
不能說,難道還不能寫嗎?
雖然效率低了點,但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行了,都別像木頭一樣杵著!”
與前一天不同,今天的豬頭團長似乎很滿意眾人的沉默,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那塊金表,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
“吉時到了!不想變成那頭熊的,現在立刻滾去你們的崗位!”
“瘋狂馬戲團,開門迎客!”
一股難以違抗的推力再次襲來,像只無形的大手推著后背,將聚在一起的五人強行沖散。
阿獅沉重的腳掌踩在混著泥土和血水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在身后留下了深坑,朝著那幾頭眼冒兇光的瘋獅走去;
小侯手腳并用,呲溜一下竄上了高高的燈架,身影很快隱沒在復雜的陰影里;
彩羽低著頭,拖著那一尾殘缺卻依然沉重的羽毛,一步三晃地挪向后臺的工作間。
每個人都被趕上了既定的刑場。
紀遇沒再看他們,雙翅一振,順著那股推力滑向了馬戲團入口。
風聲呼嘯過耳畔,混雜著馬戲團外部的嘈雜聲音開啟了新的一天。
身體某處,【生存還是死亡】表面金屬特有的冰涼感透過皮膚滲了進來,硌著紀遇的肋骨,有些不太舒服。
但她沒有因為這些感受就改變小錘子的位置,反而把翅膀收得更緊了些,借著滑翔的姿勢,不動聲色地將自己這唯一的工具往腋下深處掖了掖。
在這個除了嘴皮子利索就只能任人宰割的軀殼里,【生存還是死亡】這個道具,可以說是約等于她所有的安全感。
落到那根不知何時漆上了點兒紅漆的檢票木臺上時,那排負責提供模板的的“同事”已經到位了。
又是那一顆顆碩大的白兔頭。
今天的紀遇甚至有心情仔細觀察了一下它們。
它們的毛發有些發黃打結,看著像是那種在泥水里滾過一圈的劣質玩偶。
兩顆玻璃球似的紅眼珠子鑲嵌在眼眶里,死板地盯著前方空蕩蕩的通道。
紀遇站穩身形,熟練地抬起那只沒藏錘子的翅膀尖,沖這排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同事隨意晃了晃。
“喳喳。”
紀遇:早上好啊伙計們~
聽到了這聲鳥叫,那一排死氣沉沉的兔子頭像是被觸動了某種開關,齊刷刷地將腦袋歪向右側四十五度,長長的大耳朵整齊劃一地“啪嗒”一聲折了下來,露出里面粉紅得近乎充血的耳蝸,動作極其整齊,算是回應了給予的招呼。
遠處,喧鬧的人聲像潮水一樣開始涌動,第一批嗜血的觀眾即將入場。
就在這時,紀遇腳下的木臺極其細微地顫了一下。
那震動不是來自地面的人群,更像是從這巨大馬戲團地底的最深處傳導上來的,連帶著檢票口上方懸掛的彩燈都跟著晃了晃,撲簌簌地抖落下一層棕黑色的灰塵。
紀遇穩住了自己的身體,腦海之中卻突然浮現了昨天那個被稱為觀星閣下的女人將自己腳下的木臺擊碎之后所發生的場景。
那時,這個木臺里面似乎露出了一些類似于人體組織的東西。
最明顯的就是幾縷很長的頭發。
她本能的意識到,這木臺下面肯定有問題。
果然,還沒等紀遇有下一步反應,驚悚游戲的播報聲就突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