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笑著走進了馬戲團內部。
她放了紀遇一馬,可那雙看向紀遇的眼睛里,殘忍的興致卻愈發濃重。
紀遇早已撲騰著翅膀,穩穩停在了旁邊一根用來掛幕布的橫桿上。
她小巧的腦袋微微低下,羽毛之下,那雙黑豆般的眼睛里滿是凝重。
只是這短短幾十秒,她背上的羽毛已經幾乎被滲出的冷汗浸濕。
看著身前正在忙碌著整理自己的木臺的兩個鹿頭人,紀遇深呼吸了幾口氣,目光放在了他們手中的錘子上。
這錘子似乎有種魔力,不僅可以自己變大變小,而且只要用它敲過的地方,原本的破損就會被徹底修復。
沒過多久,她的工作場所就被修好了。
在上面蹦了幾下之后,紀遇滿意地點了點頭。
抬頭時,她還剛好與其中一個鹿頭人對視了三秒。
這眼神還怪熟悉的。
紀遇歪了歪腦袋。
修好木牌之后,鹿頭人很快就將自己的目光收了回去,帶著小錘子走了。
紀遇看著它們消失在口袋里的小錘子,心里思索著把這玩意拿過來的可能。
等有空了一定試試能不能搞一把,敲一敲就能修復的道具,看著就不錯。
也不知道除了修復這種木臺子之外還能不能修復其他的,比如說傷口什么的……
……
另一邊,阿獅魁梧的身軀正站在巨大的火圈前。
灼人的熱浪混合著一股毛發燒焦的糊味,毫不留情地撲面而來。
作為曾經的馬戲團馴獸師,這本該是他最熟悉的舞臺,此刻卻仿佛成了他通往地獄的門扉。
他深吸了一口氣,奮力一躍——
第一個火圈他輕松鉆了過去。
熾熱的火苗貪婪地舔舐過他厚實的皮毛,帶來了一陣他還算可以忍受的刺痛。
“好!”
“太厲害了!”
“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可隨著觀眾席上爆發出的雷鳴般歡呼,阿獅發現自己眼前第二個火圈上那橘紅色的火苗猛地向上竄起,顏色也從橘紅轉向一種不祥的慘白,溫度也越來越高。
但是阿獅沒有其他的選擇。
第二次鉆過去時,他金色的鬃毛瞬間被烤得卷曲,發出“滋滋”的聲響,濃重的焦糊味混雜著皮肉被烤熟的氣味,瘋狂地鉆入他的鼻腔。
劇痛之下,他幾乎要控制不住獸性的咆哮。
但是他的咆哮聲卻遠遠比不過觀眾席上觀眾的歡呼聲。
歡呼聲一浪接著一浪,很快就充滿了整個馬戲團的內部。
他強忍著痛苦看相觀眾席和眼前的火圈,若有所思。
在第三次沖向火圈的瞬間,阿獅故意讓自己的動作慢了半拍,露出了一個痛苦掙扎的姿態。
果然,那些觀眾見他看起來已經沒有什么精力的樣子,有不少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眼前的火圈也在這份情緒中慢慢變得微弱了一些。
阿獅心中一凜。
他明白了,這火焰的威力,與觀眾的情緒能量直接掛鉤。
他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得好好利用這一點……
——————
在與他相隔不遠的獸籠區,鐵籠夫正經歷著另一重心理上的折磨。
他端著一盆血淋淋的生肉,腳步虛浮地走向三號獸籠。
籠內關著一頭體型碩大的黑豹,在昏暗的光線下,那身緞子般的皮毛仿佛能吸收一切光亮。
一路走來,其他籠子里的野獸都躁動不安。
唯獨這頭黑豹,始終低頭伏在角落,安靜得甚至稱得上詭異。
鐵籠夫咽了口唾沫,用顫抖的手抓起一塊黏膩的生肉,小心翼翼地遞向鐵欄的縫隙。
就在生肉即將觸碰到籠子的瞬間,那頭黑豹猛然抬首!
那一刻,鐵籠夫的第一反應就是——
那肯定不是一雙野獸的眼睛!
它死死盯著鐵籠夫,喉嚨里發出不屬于野獸的、嘶啞的音節:
“好春光……不等人!快逃!”
話音未落,一道刺目的紅光從籠頂的某個裝置驟然射下,精準地籠罩住黑豹的全身!
“嗷——!”
黑豹發出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嚎,渾身劇烈抽搐,腥臭的血沫從它嘴角溢出。
不過兩三秒,紅光消失,那雙清醒的眼睛瞬間重歸渾濁呆滯,只剩下最原始的野性與貪婪,死死盯住鐵籠夫手中的肉塊。
鐵籠夫幾乎嚇得魂飛魄散,手一抖,生肉“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被黑豹一口吞下。
他連滾帶爬地后退,那句“好春光不等人”如同魔咒,在他腦中瘋狂回響。
……
與此同時,身材最靈活的小侯趁著表演間隙,躲到了一個巨大的道具箱后方喘息。
他蜷縮在陰影里,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
他的手臂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血痕。
那是剛剛他拋擲飛刀的時候,有幾個飛刀劃過他的手臂造成的。
但就在他將手無力地垂落在自己身側的時候,好巧不巧碰到了一些粗糙的劃痕。
他心中一動,借著從舞臺縫隙透過的微弱燈光,艱難地俯下身藉著小巧的身形,看到了那盒子上面刻著的幾道劃痕,吃力地辨認著。
那是一行倉促而深刻的字,字跡扭曲,充滿了無盡的怨恨與不甘——
“同類相殘”。
小侯心頭一跳,順著這一道道刻痕繼續摸索,指尖觸到了一塊冰涼堅硬的物體。
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摳出,那是一塊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鐵片。
鐵片正面,印著一個模糊的“金蹄”印記;
他緊張地將鐵片翻過來,在背面,赫然刻著三個用針尖劃出的極小的字:
“好春光?”
他小聲讀出了這三個字,手指猛地攥緊鐵片。
雖然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肯定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下一刻,小侯連忙將這鐵片藏進了懷里。
……
夜幕徹底降臨,豬頭團長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后臺深處的房間。
五名玩家趁著這難得的空當,鬼鬼祟祟地湊到了道具房后的陰影中。
每個人臉上都裹著一層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恐懼。
驚悚游戲開局說過,這個游戲存活的人越多才能獲得更好的獎勵。
但是這才過去了一天不到的時間,面前的幾人的狀態卻都有肉眼可見的大幅度下滑。
幸運的是,在彼此身上,他們都能聞到同類的氣息——
那是一種求生的渴望。
紀遇先是清了清嗓子,發現自己在這個時間段內是可以自由說話之后,才率先開口問道:
“所以……大家有什么頭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