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對她說的。
黛柒并不覺得這句話好到哪去,只覺得全身的血液瞬間涌向臉頰,卻又驟然褪去。
被家里的長輩還有其它男人撞破這種事情,她腦中一片空白,只余下鋪天蓋地的難堪。
男人低頭看向懷里鴕鳥般埋著的小臉。
她甚至不敢細想他們看到了多少,聽到了多少,只能自欺欺人地想:
距離、衣物、昏暗……或許,他們并沒有完全看到什么。
她強忍著顫抖,想從一片混亂中擠出一點體面,聲音細若蚊蚋:
“時…時先生……”
她到嘴的解釋瞬間變了調,成了短促的驚呼。
她恨極,指甲掐進他手臂硬實的肌肉里,想要推開他,
“不……是……”
她喘息著,試圖再次開口。
同樣的,在她發出第一個音節的瞬間,便再次蠻橫,破開所有防線,
猝不及防的。
“混蛋、別這樣....”
顯然,她想說完一句話,是不可能的了。
“不用勉強自己?!?/p>
時權適時地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曖昧不清的空氣,敲打在她脆弱的神經上:
語畢,他不再停留,轉身抬步離去。
她所有未出口的辯解,都被掐滅在喉間,
莫以澈見為首的男人離開,也動身,視線從男人身上打了個轉,帶著漫不經心的調子開口道,
“看來兩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做完呢。”
他刻意頓了頓,尾音拖得輕慢曖昧,
“那就不打擾了。”
嚴釗聞言,目光掠過墻上糾纏的身影,他沒說話,只是在女人淚濕的臉上停留了極短的一瞬,
隨即,一聲極短促、輕佻的口哨從他唇邊逸出。
兩人對視一瞬,便也一同轉身邁步離去,身影融入了前方的昏暗。
聲音不大,卻在走廊里格外清晰刺耳,那就是一句心照不宣的無禮打趣。
女人聽得很清楚,最后一絲自欺欺人的僥幸被徹底碾碎,巨大的羞恥感如同海嘯般將她吞沒。
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滾燙的眼淚,毫無預兆地的落下,大顆大顆地砸在時危汗濕的肩膀上,混入那片黏膩的濕熱里。
時危始終沒有回頭看他們。
直到那幾道腳步聲緩慢地走廊響起,他俯身,炙熱的唇貼著她冰涼的耳廓,聲音低得如同魔鬼的絮語:
“寶貝,剛才想跟他說什么?”
話音未落,鉗著她腰肢的大掌猛地用力。
她氣急,扭動著想要掙脫,卻在幾乎成功的邊緣被他狠狠拉回,
“想跑哪去?”他喘息著,言語粗礪而滾燙,
他的吻落在她淚濕的臉頰,舌尖嘗到咸澀,卻因她羞恥的顫抖而更加暴烈。
走廊并未恢復寂靜。
那離去的腳步聲緩慢得近乎折磨。
黏膩的聲音還有她壓抑不住、從齒縫間漏出的、貓兒般的泣吟,便一絲不漏地,回蕩在空曠的空間里,無比清晰。
“不……”
唔……”
“要死了……”
“嗚嗚嗚...我討厭你……”
————————
事情還是被打斷,又或許是被懷中人那無聲卻洶涌的淚水燙到,時危終于被迫停下了所有動作。
他沒再多言,將她打橫抱起,走回房間,安置在床上。
“哭什么,”
“他們什么也沒看見?!?/p>
女人背對著他側躺,被子蓋著,縮成小小的一團。
雖然不再出聲,但被子外裸露的肩頭仍在細微地、無法控制地顫抖,顯然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男人看了那顫抖的肩頭片刻,伸手想將她身子掰過來。
指尖剛觸及肌膚,就被女人用盡力氣“啪”地一聲拍開。
“滾開、別碰我…?!?/p>
她的聲音悶在枕頭里,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抗拒。
時危的手僵在半空。
他眉頭驟然鎖緊,眼底那駭人的戾氣瞬間翻涌,但最終,他只是收回了手,硬生生別過身去,寬闊的背脊對著她,在昏暗光線下顯得僵硬。
房間里只剩下女人極力壓抑的抽噎聲。
沉默像不斷堆積的石頭,壓在兩人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時危忽然轉過身。
他看著她依舊在偷偷抹眼淚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
他沒有再強硬地掰她,而是將溫熱寬厚的手掌,帶著遲疑,輕輕覆在她冰涼顫抖的肩頭。
“對不起?!?/p>
空氣凝滯。
三個字生硬地砸在寂靜里,帶著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又過了片刻,他的聲音再次響起,
“沒有下次了?!?/p>
他頓了頓,又重新解釋道,
“我吩咐過傭人,不讓任何人上二樓。我不知道他們會出現在這。”
女人的抽泣聲,在他生澀的解釋中,漸漸微弱下去。
許是因為第一次聽見男人道歉的話,女人身體不可控制的一僵,倒不是說男人的道歉多珍貴,或者是這話語有多少撫慰的力量,而是從這個自私、霸道、獨裁的賤男人口中說出屬實第一次。
雖然心里那份難堪與委屈依舊盤踞,但還是好過了一點點。
但或許還是受不了男人一直杵在身邊的強烈存在感,女人猶豫幾番還是開口道,聲音沙啞干澀:
“我要睡覺,你出去吧,不要再來擾我了?!?/p>
“好,”
男人從善如流,甚至稱得上“體貼”地接話,
“我陪你一起睡?!?/p>
說罷,他當真動手去掀她緊緊裹著的被子,打算躺下。
女人這才猛地側過身,淚濕的眸子紅通通的,狠狠地瞪著他,那可憐又可愛的模樣看的男人心頭一軟,
“你哥哥……不是找你有事嗎?”
她吸了吸鼻子,試圖找出理由,
“你快去吧,而且我想要自己睡。”
時危掀被子的手頓住。
他原本想說不急,但在她那樣直白的不情愿的目光注視下,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好?!彼讌f得有些生硬,將掀開一角的被子重新給她掖好,
“那等會兒吃晚飯,我再過來叫你下去?!?/p>
黛柒像蝸牛那般又整個縮回殼里,轉身用被子蒙住頭,聲音悶悶地傳來:
“不、不要……我不吃,我不要下去。”
時危幾乎立刻就明白,她還在為剛才走廊里發生的事、被那三人撞見而羞恥,怕再見人。
他點了點頭,盡管她蒙著頭看不見。
“嗯。那我給你端上來?!?/p>
他頓了頓,放緩了聲音,“睡吧。”
他起身,目光落在那一小團微微顫抖的隆起上。
看她這副恨不得徹底消失的模樣,那點惡劣的、想逗弄她的心思又冒了頭,終究沒忍住,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近乎促狹的低語:
“有什么好害羞的,人家見過的,只怕比這多得多?!?/p>
“快走——?。 ?/p>
被子里立刻爆出一聲羞憤至極的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