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緝隊,或者說“夜不收”的雛形,在肖揚的親自過問和林清的緊張籌備下,迅速搭建起來。人選從護衛隊和熟悉山林的后生中秘密挑選,第一批只有六人,要求頭腦靈活、腿腳利索、熟悉山林鳥獸習性,最關鍵的是嘴嚴、忠誠、膽子大。肖揚親自給他們定了簡單的紀律和偵察要點,并讓趙鐵山傳授了些潛伏、追蹤、反追蹤的皮毛技巧。
兩天后,兩個最機靈的年輕獵戶——阿木和石仔,趁著夜色,用繩索悄悄滑下鷹嘴巖,在夜色的掩護下,駕著一條特制的、涂了泥巴、幾乎與江水融為一體的獨木小舟,悄無聲息地橫渡怒江,在對岸一處隱蔽的亂石灘上了岸。
他們牢記著命令:只看不動,摸清對岸那可疑火光區域的大致情況,若有大隊人馬蹤跡,立刻撤回。
對岸的山林遠比看起來更加茂密幽深。阿木和石仔如同兩只貍貓,在黑暗中潛行,依靠獵人的本能和對山林的熟悉,避開了幾處可能有獵戶或山民活動的區域,朝著預定的方向摸去。
第三天黎明前,兩人帶著一身露水和疲憊,悄然返回。沒有驚動任何人,直接找到了守候在碼頭的肖揚和林清。
“肖先生,林工曹,”阿木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后怕和發現重大情況的激動,“對岸那邊,真有人!人數不少!”
“在離江邊大約七八里的一處山坳里,扎了個營地,很隱蔽,用樹枝和草葉偽裝過,不靠近根本看不出來。”石仔補充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們趴在山梁上看了大半夜,估摸著……至少有兩三百人!而且不是山民獵戶,都帶著家伙,刀槍弓箭都有,還有……馬!不多,十幾匹,但肯定是馬!”
“營地防守很嚴,有明哨暗哨,進出都有人盤問。我們聽到幾句零碎的話,口音……像是郡城那邊的,還有人提到了‘狼爺’、‘等消息’、‘別讓對岸的泥腿子發現’。”阿木努力回憶著。
兩三百人!有馬!紀律嚴明!提到了“狼爺”(青狼幫幫主賀天雄)!郡城口音!
肖揚和林清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這絕不是小股騷擾,而是一支足以發動一次中等規模突襲的力量!而且,他們潛伏在對岸,避開了西河村在江面上的防線和瞭望塔,目標不言而喻——要么是等待時機,渡江偷襲西河村側后;要么,就是在準備更陰險的計劃!
“他們有沒有在江邊活動?比如,勘測水文,或者……準備船只?”肖揚沉聲問。
“這個……沒看到。”阿木搖頭,“他們的營地離江邊還有點距離,而且似乎很小心,不靠近江岸。不過,我們在回來的時候,沿著江邊往下游摸了一段,在一處很隱蔽的河灣里,發現……發現了一些東西!”
“什么東西?”
“木頭!很多削尖了的大木頭,還有繩索、鐵鏈!就堆在河灣的草叢里,蓋著草席,像是要用來做什么!”石仔比劃著。
削尖的木頭?繩索鐵鏈?
肖揚腦中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臉色驟然變得冰冷。
“他們不是要渡江偷襲。”他緩緩開口,聲音里帶著刺骨的寒意,“他們是要……斷江!”
“斷江?!”林清和趙鐵山都倒吸一口涼氣。
“用削尖的巨木,捆上鐵鏈石塊,沉入江中水流最急、最深的關鍵位置,形成暗樁、攔江索!”肖揚走到地圖前,指著西河村碼頭上下游,“只要選對位置,這些東西能在江底形成一道道致命的障礙。我們的船,無論是出是進,一旦撞上,就是船毀人亡!而且,這些東西沉在水下,極難發現,更難清除!”
“他們是想要……困死我們!切斷我們和外界的唯一水路聯系!”林清失聲道,冷汗瞬間就下來了。西河村現在的發展,極度依賴怒江這條水道。原料輸入(紫霄宗廢料)、產品輸出(磚瓦建材)、信息往來,甚至未來的貿易,都系于這條江!一旦水路被斷,西河村就等于被掐住了脖子,困死在這山坳里,只能等死!或者,被迫冒險從陸路突圍,那更是死路一條!
“好狠毒的計策!”趙鐵山咬牙切齒,“這幫雜碎,正面打不過,就來這種陰招!”
“現在怎么辦?”林清急道,“必須阻止他們!那些木頭鐵鏈,必須毀掉!”
肖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方既然已經開始準備材料,說明計劃已經進入實施階段,隨時可能動手。而且對方有兩三百人,還有馬,己方護衛隊滿打滿算不到五十人,還要分兵守碼頭和村寨,正面硬拼,毫無勝算。
“毀掉那些材料,治標不治本。他們可以再準備。而且會打草驚蛇,逼他們提前發動,或者改用更激烈的手段。”肖揚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大腦飛速運轉。
“必須讓他們這個計劃,徹底失敗,并且……付出慘重代價!”
他目光再次落在地圖上,落在西河村碼頭和對岸之間這段江面上,又落在下游黑水鎮和上游更遠處。
“阿木,石仔,你們立了大功!先去休息,管好嘴,今天的事情,對任何人都不許提起!”肖揚對兩個年輕獵戶道。
“是,肖先生!”兩人雖然疲憊,但精神亢奮,知道自己立了大功,連忙應諾退下。
“林清,”肖揚轉向林清,“立刻做幾件事。第一,以我的名義,給紫霄宗李煥去信,就說我村急需一批‘水下探測’和‘切割’用的特殊工具,愿意用雙倍的鐵鱗磚換取。描述一下工具的大致樣子和用途,他應該明白。信要快,用我們最快的鴿子!”
“第二,給黑水鎮王管家去信,就說我西河村準備在五日后,舉辦一個小型的‘開市儀式’,正式啟用新集市,邀請黑水鎮的商戶和朋友前來觀禮、交易。同時,隱晦地提一句,近期江上不太平,可能有水賊作祟,讓他們往來船只小心,最好結伴而行。”
“第三,通知全村,從明天起,碼頭夜間‘演練’,所有村民,入夜后不得靠近江邊百丈范圍。護衛隊抽調二十人,由趙鐵山親自帶領,在碼頭附近,大張旗鼓地‘演練’夜戰、防火、反偷襲。動靜越大越好,火把越亮越好!要讓人遠遠就能看到,我們晚上也沒閑著,戒備森嚴!”
“是!”林清雖然不明白肖揚的全部意圖,但毫不遲疑地記錄、執行。
“趙鐵山,”肖揚看向趙鐵山,“你的人,這幾天晚上演練要逼真,但要外緊內松。真正的精銳,給我悄悄集中起來,配上最好的刀箭,隨時待命。另外,從今晚開始,在碼頭下游一里、上游兩里,各設一處暗哨,用最機靈的人,日夜盯著江面,尤其是對岸方向的動靜,一旦發現異常,立刻用新約定的暗號(夜梟叫)示警!”
“明白!”趙鐵山眼中兇光閃動,知道要有大動作了。
安排完畢,肖揚獨自留在“書房”,對著地圖,反復推演。一個大膽、冒險,甚至有些瘋狂的計劃,在他心中逐漸成形。
對方想斷江困死他?
他就來個將計就計,引蛇出洞,反手一刀!
四天后,傍晚。紫霄宗的回信和一個小木箱,被一只迅捷的雨燕送到了西河村。李煥在信里沒多問,只是說工具湊齊了,還附贈了幾小瓶據說能“蝕鐵融木”的“弱水”(一種酸性腐蝕液,武者常用于處理某些特殊材料)。顯然,這位精明的執事,已經猜到了些什么,并且再次加大了投資。
當天夜里,西河村碼頭“燈火通明”,喊殺聲、奔跑聲、金鐵交擊聲(當然是假的)不絕于耳,火把將半邊江面都映紅了。對岸的山林中,幾雙陰沉的眼睛,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第五天,是西河村“開市儀式”的日子。雖然倉促,但經過幾天準備,碼頭旁新平整出的一片空地上,還是搭起了幾個簡陋的棚子,擺上了西河村產的鐵鱗磚、粗陶器、少量山貨,以及從黑水鎮運來的第一批鹽、鐵器、布匹。黑水鎮王管家親自帶著幾個商戶前來捧場,雖然規模很小,但氣氛熱烈。肖揚親自出面接待,談笑風生,仿佛完全不知道對岸的威脅。
儀式一直持續到下午。黑水鎮的船載著換到的磚瓦和山貨,滿意地順流而下去。碼頭上逐漸安靜下來。
夜色,再次降臨。
與前幾夜不同,今晚的西河村碼頭,似乎格外“安靜”。演練停止了,火把也少了很多,只有零星幾盞風燈在風中搖曳。連續幾天的“戒備”,似乎讓村民們疲憊了,放松了警惕。
對岸,山坳營地。
“狼爺,觀察了四天了,對岸那些泥腿子,白天搞什么開市,晚上前半夜鬧騰得兇,后半夜就蔫了。今天更是,天一黑就沒什么動靜了。看來是繃不住,松懈了。”一個精瘦的漢子向坐在主位上的一個中年男子匯報。
這男子約莫四十許,面容陰鷙,左眼角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一直延伸到嘴角,讓他本就兇悍的面相更添幾分猙獰。他穿著不起眼的灰色勁裝,但腰間佩著一把狹長的彎刀,刀鞘漆黑,隱隱有血光流轉。正是青狼幫幫主,“青面狼”賀天雄!
“哼,一群烏合之眾,能撐幾天?”賀天雄冷笑一聲,撫摸著刀疤,“周公子那邊催得緊,要盡快掐斷這西河村的水路,困死他們,再慢慢炮制。既然他們松懈了,那就今晚動手!”
“是!”手下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
“東西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三百根浸油硬木,五十丈鐵索,兩百塊壓艙石!都放在下游那個河灣里,隨時可以推入江中!選的位置也看好了,就在西河村碼頭下游三里,那里江面最窄,水流最急,底下還有暗礁,只要我們的‘木樁陣’和‘攔江索’一下去,保準讓他們有來無回!”
“好!”賀天雄站起身,眼中兇光畢露,“子時動手!你帶一百五十人,負責沉木下索。我帶剩下的人,在對岸策應,以防萬一。記住,動作要快,要隱蔽!事成之后,立刻撤回,不要戀戰!”
“明白!”
子夜時分,月黑風高,正是殺人放火、干臟活的好時候。
下游那處隱蔽河灣,突然熱鬧起來。一百五十名青狼幫眾,悄無聲息地將堆在岸邊的浸油硬木、鐵索、壓艙石,利用簡陋的滑道和繩索,推入江中。硬木前端削尖,綁著石塊,入水后迅速沉底,在急流的沖擊下,深深扎入江底的泥沙或卡在礁石縫隙中。一根根硬木之間,用粗大的、浸透了桐油和松脂的鐵索連接,形成一張巨大的、致命的、橫亙在江底的“網”!
與此同時,對岸的山林中,賀天雄帶著剩下的一百五十人,潛伏在距離西河村碼頭不到兩里的江邊樹林里,冷冷地注視著對岸那寂靜的碼頭和村莊。只要沉木下索成功,他的任務就完成了。到時候,西河村就是甕中之鱉!
河灣處的“工程”進展順利。青狼幫眾干得熱火朝天,仿佛已經看到了西河村被困死、哀嚎求饒的景象。負責指揮的小頭目更是得意,站在岸邊一塊大石上督工。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從他們正在作業的江心位置傳來!水面猛地炸開一團巨大的水花!緊接著,是令人牙酸的、木頭斷裂和鐵索崩斷的刺耳聲響!
“怎么回事?!”小頭目驚駭望去,只見江心濁浪翻滾,剛剛沉下去的幾根硬木,竟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水底拋了起來,重重砸在旁邊的木樁和鐵索上,引發連鎖反應!更多的硬木被帶動,鐵索崩斷,原本正在形成的“木樁陣”和“攔江索”,瞬間亂成一團!
“水里有東西?!”有青狼幫眾驚恐尖叫。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咻咻咻——!”
尖銳的破空聲,從對岸漆黑的江面上襲來!不是箭矢,而是——火箭!數十支拖著橘紅色尾焰的火箭,劃破夜空,如同流星火雨,精準地覆蓋了河灣處堆積的剩余硬木、繩索,以及那些驚慌失措的青狼幫眾!
“敵襲!是西河村!”
“他們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
“救火!啊——!”
火箭引燃了浸油的硬木和繩索,河灣瞬間變成一片火海!許多青狼幫眾身上也著了火,慘叫著在地上打滾,跳入江中。
“放箭!”
對岸漆黑的江面上,傳來趙鐵山那熟悉的、如同炸雷般的怒吼!緊接著,更加密集的箭雨(雖然準頭依舊感人)從幾艘突然從黑暗中冒出來的、沒有點火把的小船上射出,潑向亂成一團的河灣!
是西河村的人!他們早就埋伏在這里了!可他們是怎么過來的?船不是應該被碼頭瞭望塔看得一清二楚嗎?
小頭目肝膽俱裂,他哪里知道,肖揚這幾天晚上在碼頭“大張旗鼓”的演練,就是為了掩護上游更遠處,用繩索和木筏悄悄將幾十名精銳護衛隊員和弓箭手運送過江,潛伏在靠近對岸的蘆葦蕩和亂石灘中!等的就是他們今夜動手!
“撤!快撤!”小頭目嘶聲大吼,轉身就想往岸上樹林里跑。
“哪里走!”
一聲厲喝,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后響起!一道黑影從火光沖天的江水中猛地躍出,手中一把厚背砍山刀帶著凄厲的風聲,當頭劈下!
正是趙鐵山!他根本沒留在村里,而是親自帶隊潛伏過江,就等著這一刻!
“噗!”
小頭目只來得及舉起手中的刀,就被趙鐵山勢大力沉的一刀連人帶刀劈成兩半!
“殺!一個不留!”趙鐵山渾身濕透,臉上濺滿敵人的鮮血,如同魔神降世,帶著十幾名最悍勇的護衛隊員,如同虎入羊群,沖入混亂的青狼幫眾中,刀光閃爍,血肉橫飛!
與此同時,對岸潛伏的賀天雄也聽到了下游的爆炸、火光和喊殺聲,驚怒交加。
“中計了!快!去下游接應!”賀天雄知道計劃敗露,而且己方顯然中了埋伏,他來不及細想西河村怎么會知道得如此清楚,眼下必須保住剩下的人手!
他帶著一百五十人,剛沖出樹林,還沒跑到江邊——
“轟!轟!轟!”
連續幾聲更加巨大的爆炸,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的江邊響起!不是火藥,而是埋設在淺水區淤泥下的、用竹筒密封的“弱水”腐蝕液,在受到踩踏或觸發機關后炸開,腐蝕性的液體混合著泥沙四處飛濺,濺到身上立刻灼燒出一個個血洞,濺到眼睛里更是直接致盲!
“有埋伏!小心腳下!”
青狼幫眾再次大亂,隊形潰散。
“放箭!”
早就埋伏在側翼蘆葦叢和土坡后的西河村弓箭手,在肖揚親自指揮下(他也過江了!),射出第二輪箭雨!這一次,距離更近,目標更混亂!
“肖揚!!”賀天雄目眥欲裂,他終于看到了那個站在土坡上、指揮若定的年輕身影,怒火瞬間吞噬了理智,“給我殺了他!”
他拔出腰間的狹長彎刀,刀身泛起詭異的血光,帶著幾名心腹好手,不顧箭雨,瘋狂地朝著肖揚所在的位置沖去!他看出來,肖揚身邊護衛不多,只要殺了這個主心骨,西河村必潰!
眼看賀天雄幾人就要沖破箭雨封鎖,沖到近前——
肖揚卻依舊站著,臉上甚至沒有多少表情,只是平靜地看著狀若瘋虎的賀天雄。
就在賀天雄的彎刀即將劈到肖揚面前時——
“啪!”
一聲輕微得幾乎聽不見的脆響。賀天雄腳下,一塊看似平整的江灘卵石,毫無征兆地……碎了。
不是被踩碎,而是仿佛內部結構瞬間崩解,變成了一灘滑膩的碎石粉!
賀天雄前沖的勢頭正猛,一腳踩在這攤碎石粉上,重心瞬間失衡,整個人向前猛地撲倒!手中的彎刀也自然劈歪,擦著肖揚的衣角砍在了地上,濺起一溜火星。
【城內無敵】的領域,在此刻,再次展現了它不講道理的霸道——在肖揚認定的、西河村控制范圍內的“戰場”上,一切對肖揚直接發起的、威脅極大的攻擊,都會因為各種匪夷所思的“意外”而失效!
“殺!”
就在賀天雄撲倒、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瞬間,肖揚動了。他沒有用花哨的招式,只是從腰間拔出了那把繳自曹雄的厚背砍山刀,借著前沖的慣性,雙手握刀,用盡全力,朝著賀天雄因為撲倒而暴露出來的、毫無防護的后頸——
狠狠斬下!
“噗嗤!”
刀鋒入肉,骨骼斷裂的悶響,在嘈雜的戰場上,依然清晰可聞。
不可一世的青狼幫幫主,“青面狼”賀天雄,甚至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一聲,頭顱就被肖揚一刀斬下!無頭的尸身抽搐了兩下,不再動彈。
鮮血,染紅了江灘。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無論是瘋狂沖殺的西河村民,還是正在抵抗或逃竄的青狼幫眾,都看到了這驚悚而震撼的一幕。
他們的幫主,那個在清瀾郡令人聞風喪膽的“青面狼”,竟然……被西河村那個年輕的、看起來文文弱弱的肖先生,一刀砍了腦袋?!
“幫主……死了?!”
“賀爺被殺了!”
“跑啊!快跑!”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剩余的青狼幫眾中炸開!首領被斬,下游的同伙被伏擊,自己又中了埋伏,三面受敵,斗志瞬間崩潰!不知是誰先扔下武器,轉身就逃,緊接著,兵敗如山倒,所有青狼幫眾都開始沒命地向后方的山林逃竄。
“追!別放跑一個!”趙鐵山渾身浴血,如同血人,帶著人從下游追殺上來。
“降者不殺!頑抗者死!”肖揚提刀而立,聲音冰冷,在夜風中傳開。
殘余的青狼幫眾本就喪膽,聽到“降者不殺”,又有不少直接扔了武器,跪地投降。只有少數亡命徒和賀天雄的幾個心腹,沖入山林,四散逃命去了。
戰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徹底結束。
江灘上,火光漸熄,只留下滿地狼藉、尸體、傷員,和跪了一地的俘虜。
對岸,西河村的碼頭上,響起了震天的歡呼和鑼鼓聲。留守的村民看到對岸的火光和勝利的信號,知道肖先生他們贏了!贏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輝煌的大勝!
陽光,刺破東方的云層,將第一縷金光灑在怒江上,灑在剛剛經歷了一場血戰的江灘,灑在肖揚、趙鐵山,以及每一個雖然疲憊不堪、卻昂首挺胸、眼中燃燒著勝利火焰的西河村民身上。
肖揚將滴血的砍山刀插在地上,看著冉冉升起的朝陽,緩緩吐出一口胸中濁氣。
青狼幫的主力,連同其幫主,一戰盡沒。
西河村,再次用鐵與血,捍衛了自己的水路,也向清瀾郡,發出了最強硬的宣告——
犯我者,雖強必誅!
腦海中的系統提示,如同慶功的禮花,不斷綻放:
【成功識破并挫敗敵對勢力‘青狼幫’的‘斷江’毒計。】
【在預設戰場(對岸)成功伏擊并擊潰青狼幫主力。】
【陣斬青狼幫幫主賀天雄!】
【獲得輝煌勝利!】
【獎勵:大量經驗,解鎖模塊【基礎情報分析(初級)】,特殊人才吸引率大幅提升,區域聲望與威懾力暴漲!】
【檢測到勢力格局劇變:清瀾郡地下勢力‘青狼幫’遭受毀滅性打擊,瀕臨瓦解。】
【警告:與清瀾郡官方(周家)關系降至冰點,隨時可能面臨更嚴厲的打擊報復。】
肖揚關閉提示,目光投向南方,清瀾郡城的方向。
賀天雄死了,青狼幫散了。
但周家還在。
真正的狂風暴雨,或許,才剛剛開始。
他彎腰,撿起賀天雄那把泛著血光的狹長彎刀,入手冰涼沉重。
“這把刀,”他掂了掂,對身邊的趙鐵山道,“歸你了。”
趙鐵山咧嘴一笑,毫不客氣地接過,愛不釋手。
“走吧,”肖揚轉身,看向歡呼的村民和滿地的俘虜,“收拾戰場,回家。”
“這清瀾郡的天,”他看著手中那把普通的、卻沾染了賀天雄鮮血的厚背砍山刀,低聲自語,
“也該變一變了。”
江水滔滔,奔流不息。新的篇章,在朝陽和硝煙中,緩緩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