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縣,縣衙。
氣氛壓抑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往日里清閑散漫的衙役們,此刻一個個屏息凝神,站得筆直,連大氣都不敢出。
因為今天,縣衙里所有能說得上話的主官,全都到齊了。
主位上坐著的,是一個身穿青色官袍,面容清瘦的中年文士。
他便是清河縣的縣令,王知歡。
此人乃是科舉正途出身,據(jù)說頗有才學,但他平生不愛金銀,不好女色,唯獨對奇石癡迷到了骨子里。
衙門里人盡皆知,想要求王縣令辦事,送金山銀山都沒用,但若能尋來一塊讓他瞧得上眼的奇石,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也正因如此,平日里縣衙的大小事務,基本都由縣尉曹彥章一手把持,他這位正印官,反而像個甩手掌柜。
但今天,他卻不得不親自出面了。
王知歡的目光,從堂下眾人臉上緩緩掃過。
他的左手邊,坐著面如死灰,蒼老了二十歲的縣尉曹彥章。
堂下,站著三班衙役的總捕頭。
皂班總捕頭高遠,神情肅穆。
快班總捕頭周通的位置,空著。
而壯班的總捕頭,一個名叫金勇的壯漢,則是一臉的凝重。
“都說說吧。”王知歡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聲音不急不緩,“一夜之間,一個捕頭死在家里,城里又多了三具餓死的嬰孩尸首。這清河縣,什么時候成了法外之地了?”
他這話看似平淡,卻讓堂下的幾位捕頭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癡迷石頭的縣令,并非真的糊涂。
尤其是快班總捕頭周通的死,更是讓他隱隱有些快意。
周通仗著背后有曹彥章?lián)窝饺绽飮虖埌响瑁瑳]少跟他這位縣令頂著干,現(xiàn)在死得不明不白,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煩。
“大人,”高遠上前一步,躬身道,“周捕頭的案子,卑職已經(jīng)派人勘察過現(xiàn)場,一劍封喉,干凈利落,是江湖高手所為。目前……還沒有任何線索。”
“至于那三起餓嬰案,”壯班總捕頭金勇也跟著開口,“仵作已經(jīng)驗過尸了,與前幾日起的案子一樣,都是活活餓死的,身上沒有任何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此事……太過詭異。”
王知歡聽著匯報,眉頭微皺。
他心里清楚,這兩件案子,無論哪一件,都足夠讓他頭疼。
更要命的是,府城那邊已經(jīng)來了公文,新任的縣丞,三天之內就要到任。
若是在這個時候捅出這么大的簍子,他這個縣令的位子,怕是也坐不穩(wěn)了。
“七天。”王知歡冷著臉,斬釘截鐵地說道,“我給你們七天時間!七天之內,必須把這餓死嬰兒的真兇給我揪出來!否則,你們頭上的這頂烏紗帽,就都別想要了!”
“是!大人!”幾位捕頭齊聲應道,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了冷汗。
王知歡又將目光轉向了曹彥章,語氣緩和了幾分。
“曹縣尉,本官也聽說了府上的事,二公子不幸,三公子又因悲傷過度……唉,還請節(jié)哀順變。”
他這番安慰,聽在曹彥章耳中,卻無異于往傷口上撒鹽。
曹彥章那張布滿血絲的眼睛動了動,聲音沙啞地回了一句:“多謝大人掛心。”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成了一個孤家寡人。
“周通一死,快班不可一日無主。”王知歡話鋒一轉,問道,“曹縣尉可有合適的人選,來接替這個位置?”
曹彥章沉默了片刻,緩緩搖了搖頭。
“卑職……暫無合適人選。”
他哪里還有心思去管這些事。
王知歡似乎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沉吟片刻,一個念頭在他心中形成。
“既然如此,那本官倒有個主意。”
他環(huán)視眾人,朗聲說道:“眼下餓嬰案鬧得滿城風雨,人心惶惶。不如這樣,咱們就把這兩件事并作一件。”
“從今日起,無論是我縣衙的捕快,還是城里的江湖義士,只要有人能在這七日之內,偵破此案,找出真兇!”
“本官,就破格提拔他為快班總捕頭!”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以功勞定職位!
這在清河縣,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高遠和金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差異。
而曹彥章,那雙原本死寂的眼睛里,也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王知歡,最終還是低下了頭,默認了這個提議。
“好!就這么定了!”王知歡一拍驚堂木,“傳我的令,將此事昭告全城!本官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縣城鬧事沒,又何人能解我這燃眉之急!”
……
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在短短半個時辰內,就傳遍了清河縣的大街小巷。
酒樓里,茶肆中,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議論著這件事。
“聽說了嗎?縣令大人放話了,誰能破了那專害小孩的案子,就讓誰當捕頭!”
“真的假的?總捕頭那可是正經(jīng)的官身啊!一步登天!”
“千真萬確!衙門口的告示都貼出來了!”
一時間,整個清河縣的江湖人,都沸騰了。
而此時的張凡,剛剛從百草樓的庫房里出來,手里拿著一張百草樓擁有的武學秘籍清單。
這都是柳家的,現(xiàn)在也成他的了,剛想清點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急匆匆地從外面跑了進來。
居然是玩家雨夜不帶傘。
“凡塵兄!凡塵兄!出大事了!”雨夜不帶傘一臉興奮,跑到張凡面前,上氣不接下氣。
“怎么了?”張凡看他這副模樣,有些好笑。
“你看這個!”雨夜將一張剛剛從外面揭下來的告示,遞到了張凡面前。
張凡接過告示,目光一掃,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了。
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劇烈跳動起來。
快班捕頭!
官身!
他原本還想著,該如何花錢疏通關系,去謀一個捕快的職位。
沒想到,機會,就這么自己送上門來了!
而且,還是以這樣一種他最擅長的方式。
破案?
找出真兇?
張凡的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孔秀才的臉,還有那本邪異的【餓人經(jīng)】。
他看著告示上“餓嬰案”三個字,一個念頭,在他心中瘋狂滋生。
“這個捕頭的位置。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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