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手指在墻上停了一瞬。鉛筆尖還懸著,那兩個字的邊緣確實泛著光。她沒動,呼吸也沒變,只是把鉛筆慢慢放回枕頭底下。
她掀開床墊一角,取出相機。屏幕亮起,照片還在。四張,一張不少。她翻到第一張,鑒定報告封面清晰可見,燙金字體,紅章壓角。
她把存儲卡拔出來,指尖貼上去,默數三秒。
“這份報告的樣本被調包了,真正的DNA在……”
聲音發抖,像被人掐住喉嚨。話沒說完就斷了。
林夏立刻收手,把卡塞進內袋。她走到窗邊,撩開窗簾一條縫。院墻外樹影晃動,一道反光從玻璃上劃過,像是望遠鏡鏡片。
她放下簾子,轉身拉開柜門,換上工服。袖口卷起兩寸,露出手腕舊疤。今天輪值東翼,醫療區消毒。
九點十七分,她推車進入實驗室走廊。門禁卡是趙姐給的臨時權限,只能用一次。她低頭刷卡,綠燈亮起。
離心機靠墻擺放,金屬外殼冰涼。她假裝腳滑,伸手扶住機器,指尖貼上三秒。
“必須找到那份原始樣本,否則我們全都完了!”
聲音陰冷,帶著回音。她說完這句話,站直身體,目光掃過操作臺。一張登記表壓在記錄本下,抬頭寫著“樣本銷毀清單”。
編號:990315。
她記住了。
十點零三分,她退出區域,卡交還給值班護士。對方點頭,她轉身離開,腳步平穩。
中午十二點,她在員工廁所隔間打開手機。信號弱,但能聯網。壓縮包發出去前,她加了一串摩斯碼——三點、三劃、三點,代表“樣本調包”。
發送成功。她刪掉記錄,關機。
晚上八點零七分,備用機震動。
顧言的消息:“樣本在沈宅地下保險庫。”
附圖是一張建筑結構圖。紅線標出通道,箭頭指向B2層西側,標注“冷藏單元,獨立供電”。
她放大圖片,看清門禁編號和通風口位置。記了三遍,刪圖,燒掉寫有信息的紙條。
火苗熄滅后,她坐在床沿,翻開排班表。下周三凌晨兩點,工程部例行檢修管道。維修入口在花園西北角,靠近花房。
她合上本子,拿起鉛筆,在墻上寫下新詞:
**樣本**
筆畫用力,刻進墻面。和“追蹤”并列,中間隔開一拳距離。
她盯著這兩個字看了一會兒,起身脫衣,掛好工服。鬧鐘設在五點四十,比平時早半小時。
閉眼前,她摸了摸保溫杯。杯底“沈氏珍藏”四個字磨得發亮。她擰開蓋子,把結構圖折成小塊,塞進夾層。
第二天上午,她申請調去主樓保潔。理由是“熟悉地面打蠟流程”。主管看了眼排班,同意了。
她推車經過書房門口時,腳步沒停。但眼角余光掃到陳管家站在廊下,手里拿著一塊布,正在擦一把椅子。
她繼續往前走。
十一點二十八分,她進入實驗室外圍清洗區。這次沒有權限卡,但她帶了消毒噴霧。門開著一條縫,里面沒人。
她側身進去,快速繞到離心機后方。機身與墻壁之間有十公分空隙。她伸手探進去,摸到一根數據線接口。
插頭是扁口,和相機不匹配。但她看清了型號。
出來后,她在工具車底層找到一個舊U盤。黑色塑料殼,標簽撕了一半。她把它放進抹布袋。
下午三點,她溜進檔案室隔壁的雜物間。這里堆著淘汰的辦公設備。她在第三排架子上翻出一臺老式讀卡器,接口匹配。
她把U盤插進去,連接相機。屏幕上跳出提示:是否導出昨日拍攝文件?
她點了否。
而是選擇進入系統日志。時間戳顯示,昨晚十一點二十三分,有人嘗試遠程喚醒設備,持續七秒,失敗。
她拔掉連接,把讀卡器放回原處。
晚上九點,她躲在宿舍洗手間隔間,用濕毛巾堵住門縫。打開相機,播放拍攝畫面。
每一頁都完整。最后一頁簽名欄,筆跡傾斜角度和沈明薇批文件一致。她暫停畫面,用指甲比對橫豎筆畫的走向。
確認無誤。
她關機,把存儲卡取出來,含進嘴里。躺下后才拿出來,塞進枕頭夾層。
窗外風大,樹枝拍打玻璃。她睜著眼,聽著外面的聲音。
凌晨一點,手機震動。
不是短信。
是一通來電。
陌生號碼,只響一聲就掛了。
她沒回撥。
坐起來,從枕頭下摸出鉛筆,在“樣本”下面畫了一道橫線。
然后翻開筆記本,寫下三個字:
**找原件**
筆尖壓得很深,紙背都凸了起來。
她合上本子,放在床頭。
天快亮時,她做了個夢。夢見母親站在廚房里,手里拿著一碗湯。她叫了一聲“媽”,對方回頭,臉卻是沈明薇的。
她驚醒,額頭出汗。
坐起來喝水,發現杯子空了。她記得睡前倒滿了。
她放下杯子,看向門縫。
地上的影子動了一下。
她沒出聲,慢慢躺回去,拉上被子。
幾分鐘后,門外腳步走遠。
她睜開眼,盯著天花板。
手指在被單上輕輕敲了三下。
一下。
兩下。
三下。
和母親以前教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