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信長艦。

直播畫面中的葉蓮娜懸浮在太平洋上空。

金色的長發在海風中飛揚。

她微微屈膝，身體便如同掙脫了重力束縛般向上攀升了數十米。

然后輕盈地懸停，碧綠的眼眸俯視著下方蔚藍的海面。

那姿態，從容得像一只重獲自由的鳥。

山本一郎干瘦的臉憋得發青，眼球凸出，死死盯著屏幕里那個飛翔的身影。

沒死。

她不僅沒死……還他媽的會飛了！

“玉碎”模式啟動了，櫻花號炸了，碎片都沉進太平洋了——

可葉蓮娜呢？

她活得好好的，甚至……進化了！

“呵……呵呵……”

山本一郎的笑聲從喉嚨深處擠出來，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他癱坐在人體工程學沙發上，整個人像被抽空了骨頭。

報仇？

拿什么報？

葉蓮娜現在能肉身飛行，能徒手捏彎合金——

這他媽已經是超人類了！

而他山本一郎，還困在這艘冰冷的星艦里，連地球的大氣都摸不到。

更讓他絕望的是，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可能永遠都沒機會報仇了。

陸昭救了葉蓮娜，改造了她，讓她獲得了新生。

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葉蓮娜現在受陸昭的庇護。

想要動她，就得先過陸昭那一關。

可陸昭……

那近乎已經是‘神’了！

怎么對抗一個‘神’？

山本一郎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沙發扶手，指甲刮擦著合成皮革，發出細微的“嘶嘶”聲。

他的目光從葉蓮娜身上移開，落向屏幕另一角。

那里。

一個銀白色的光點正從月球方向疾馳而來，速度越來越快——

共和國的“玉兔號”返回艙。

山本一郎的小眼睛猛地瞇起。

玉兔號……

如果玉兔號成功著陸，如果共和國和陸昭達成合作，如果陸昭愿意分享技術……

那么，共和國將一躍成為聯合艦隊中最強大的勢力！

北美、羅剎、歐羅巴……

所有國家都會被遠遠甩在身后！

而東瀛呢？

東瀛已經出局了。

櫻花號毀了，小隊全滅，葉蓮娜還活著——他山本一郎成了全聯合艦隊的笑柄。

“不行……”

山本一郎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不能就這么算了。

葉蓮娜必須死。

陸昭……也不能讓共和國得到。

一個瘋狂的想法，如同毒蛇般從他心底鉆出。

他顫抖著手，點開個人終端，調出加密通訊界面。

光標在聯系人列表上懸停了幾秒，最終落在一個名字上——

伊萬諾夫。

沙皇艦。

核心指揮室里煙霧繚繞。

伊萬諾夫坐在指揮席上，指間夾著的雪茄已經燃到盡頭，長長的煙灰顫巍巍地懸掛著。

他盯著屏幕。

畫面里，葉蓮娜正俯沖掠過海面，腳尖輕輕點水，蕩開一圈漣漪。

然后再次攀升，金發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那姿態，自由得刺眼。

伊萬諾夫的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前的天空。

深陷的眼窩里，目光復雜——

有憤怒，有不甘，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嫉妒。

他精心培養的王牌，他寄予厚望的“黑寡婦”，如今叛逃了，進化了，在地球的天空下自由飛翔。

而他，還困在這艘鋼鐵棺材里。

“滴。”

個人終端突然震動。

伊萬諾夫瞥了一眼屏幕，眉毛挑起——

山本一郎。

他猶豫了兩秒，還是點開了信息。

內容很短，只有一行字:

【伊萬諾夫閣下，請務必與我見一面。事關重大——關于如何摧毀地球，以及陸昭。】

伊萬諾夫愣住了。

摧毀地球？！

他盯著那四個字，呼吸微微一滯。

幾秒鐘后，他忽然明白了。

山本一郎這是……徹底瘋了。

不，不是瘋。

是絕望之后的瘋狂反撲。

東瀛出局了，報仇無望，眼看著共和國要搶得先機——

既然如此，那就誰都別想贏。

“我得不到，你們也休想得到。”

伊萬諾夫低聲念出這句話，嘴角緩緩向上勾起。

一個冰冷而扭曲的笑容。

是啊。

既然羅剎已經出局了，既然葉蓮娜叛逃了，既然陸昭不可能屬于他……

那為什么還要讓共和國得逞？！

為什么還要讓陸昭繼續活著，繼續用他那該死的天才碾壓所有人？

不如……毀了。

毀了地球，毀了陸昭，毀了所有人的希望。

大家一起爛在太空里，誰也別想爬出去。

伊萬諾夫深吸一口氣，將雪茄殘蒂狠狠摁滅在煙灰缸里。

他回復:

【一小時后，第三對接艙見。】

發送。

然后他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腦海中閃過葉蓮娜飛翔的畫面，閃過陸昭站在浮空城落地窗前的側影，閃過趙擎天那張志在必得的臉……

全都該死。

東南亞聯合體，羅芳伯艦。

公共廣場上擠滿了人。

所有人都仰著頭，盯著中央那塊巨大的屏幕。

畫面里，葉蓮娜正懸停在舊金山上空，背后是湛藍的天際線。

她微微側頭，似乎在傾聽什么，然后突然加速，朝著東方疾馳而去，在天空中拉出一道淡淡的音爆云。

“我的天……她真的會飛……”

“這已經是超能力了吧？！”

“陸神到底對她做了什么手術？！”

公共廣場的喧囂漸漸被拋在身后。

卡佳拉著廖仲，穿過人群邊緣，拐進一條相對僻靜的維護通道。

通道里的光線昏暗，只有墻角的應急燈泛著冷白的光。

“老師，我們到底要去哪？”

廖仲壓低聲音問，腳步有些踉蹌。

他還沉浸在剛才葉蓮娜飛翔畫面的震撼中，心臟砰砰直跳。

卡佳沒立刻回答。

她在通道中段停下，轉身看向廖仲。

仿生隱形眼鏡改變了她的瞳色。

但那雙眼睛里透出的銳利和冷靜，依舊讓廖仲感到一絲熟悉的壓迫感。

“自然是想辦法，”

卡佳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弄一艘航天飛船，返回地球。”

廖仲愣住了。

幾秒后，他的眼睛猛地亮起來，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

“返回地球？你……你有辦法？！”

“辦法總是有的。”

卡佳語氣平靜，像是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留在聯合艦隊，投靠誰都不是最佳選擇。”

“共和國、北美、羅剎……他們現在眼里只有陸昭，我們不過是隨時可以丟棄的籌碼。”

她頓了頓，目光似乎穿透通道的墻壁，望向遠方:

“但地球不一樣。陸昭在那里。”

她沒說完，但廖仲懂了。

在聯合艦隊，他們只是棋子。

是伊萬諾夫審訊過的囚犯，是各方勢力爭奪的“情報源”，是隨時可能被滅口的隱患。

但在地球上呢？

葉蓮娜是最好的例子。

那個曾經和她一樣被伊萬諾夫掌控的“黑寡婦”，如今在地球的天空下自由飛翔。

陸昭不僅救了她，還給了她新生。

哪怕死了，都能從鬼門關拉回來！

“轟——！！！”

前方廣場方向，突然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聲音穿過通道，震得墻壁嗡嗡作響。

兩人同時轉頭。

透過通道盡頭的觀察窗，可以看到廣場中央那塊巨大的公共屏幕。

屏幕上，玉兔號返回艙的鏡頭被放大到極致——

那艘銀白色的流線型艙體，正拖著幽藍色的尾焰，如同刺向地球的利劍，速度越來越快！

“是共和國的玉兔號！”有人激動地大喊，“它要降落了！”

“能成功嗎？！蓋亞之影還在活躍期啊！”

“看！它開始進入大氣層了！”

歡呼聲如潮水般涌動。

卡佳和廖仲擠到觀察窗前，透過人群縫隙看向屏幕。

畫面里，玉兔號正以精準的角度切入地球大氣層。

艙體外殼因摩擦而泛紅，拖出長長的火焰軌跡，如同一顆逆行的流星。

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

返回艙的姿態穩定，速度在可控范圍內。

直到它靠近那片猩紅色的空域——

蓋亞之影。

“警告:檢測到高能粒子流波動！”

“護盾負載率急劇上升！”

“導航信號受到干擾！”

玉兔號的內部通訊錄音，斷斷續續地傳回紅星艦！

畫面里。

那艘銀白色的返回艙開始劇烈晃動。

原本穩定的尾焰變得紊亂，機體表面閃爍起紅色的警報燈光。

“不好……”

有人低聲驚呼。

下一秒——

“轟！！！”

一團熾烈的火光在玉兔號側面炸開！

一塊外部裝甲板被高能粒子流直接撕裂，拖曳著火焰和濃煙脫離機體！

玉兔號開始失控旋轉。

“推進器受損！姿態控制系統失靈！”

“高度急劇下降！軌道偏移！”

“預計墜落區域……墨西哥灣！”

人們瞪大眼睛，看著那艘返回艙像折翼的鳥，拖著黑煙和火焰，朝著地球表面瘋狂墜落。

更糟糕的是——

在墜落過程中，玉兔號的外殼開始進一步解體。

第二塊、第三塊裝甲板剝落。

艙體側面裂開一道觸目驚心的縫隙，內部電火花四濺。

“要墜毀了……”

“完了……玉兔號完了……”

“共和國的人……全都要死了……”

絕望的低語在人群中蔓延。

太平洋上空。

葉蓮娜懸浮在云層之上，碧綠的眼眸望著東方天際。

她也看到了那艘墜落的返回艙。

“第二批返航者……”

她低聲自語，眉毛微微挑起。

來得真快。

但她知道，這一批人和她不一樣。

她只想安靜地生活。

而他們……是帶著任務來的。

是來尋找陸昭，來談判，來合作的。

葉蓮娜搖了搖頭。

不關她的事。

她現在只想飛去倫敦，坐在大笨鐘上，喝一杯真正的紅茶。

她轉身，準備繼續向西飛行。

但就在這時——

“咔——轟！！！”

玉兔號的解體加劇了。

整個返回艙從中間斷裂成兩截！

前半截駕駛艙部分拖著火焰繼續下墜，后半截推進器和貨艙則在空中翻滾、爆炸！

碎片如同死亡的雨，朝著墨西哥灣海域砸落。

而駕駛艙部分……

正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朝著海面瘋狂撞擊。

按照這個速度和角度，墜海瞬間的沖擊力，足以讓艙內所有人瞬間變成肉泥。

葉蓮娜停住了。

她懸浮在半空，回頭看向那截下墜的駕駛艙，眉頭微蹙。

三秒后。

她嘆了口氣。

“麻煩。”

話音落下的同時，她的身體動了。

沒有助跑，沒有蓄力。

只是微微屈膝——

“轟！！！”

音爆炸響！

葉蓮娜的身影化作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殘影，朝著玉兔號駕駛艙下墜的方向，疾馳而去！

速度之快，甚至在空中拉出了一連串模糊的馬赫環！

聯合艦隊，所有屏幕前。

人們瞪大眼睛，看著那道金色的身影撕裂天空。

“她要干什么？！”

“葉蓮娜……她在追玉兔號？！”

“我的天！她想救人？！”

驚呼聲炸開。

只見畫面中，葉蓮娜以恐怖的速度追上了下墜的駕駛艙。

她飛到駕駛艙正下方，雙手向上托舉——

“砰！！！”

沉悶到極致的撞擊聲，即便經過大氣層的削弱，也清晰可聞。

葉蓮娜的雙手穩穩托住了駕駛艙底部。

但下墜的動能實在太大了。

她整個人被駕駛艙帶著，繼續向下墜落了一百多米！

雙掌與艙體接觸的位置，合金外殼被硬生生壓出了兩個清晰的掌印！

但……下墜速度，開始減緩了。

葉蓮娜咬著牙，碧綠的眼眸里掠過一絲淡藍色的數據流光。

她能“感覺”到。

感覺到駕駛艙內部的結構應力，感覺到艙內生命體的心跳，感覺到自己手臂內部振金骨骼的輕微震顫。

永恒能源爐全功率運轉。

能量順著機械脊椎奔騰，涌入雙臂。

“給我……停下！”

葉蓮娜低喝一聲。

背后的空氣突然扭曲！

兩股無形的力場從她肩胛骨位置噴涌而出，如同反向推進器，硬生生抵消了下墜的剩余動能！

下墜，停止了。

葉蓮娜懸停在距離海面僅剩三百米的高度。

雙手托舉著那截嚴重變形的駕駛艙，穩穩地懸浮在半空。

然后，她開始緩緩下降。

一寸，一尺。

像放下一件易碎的瓷器。

三十秒后。

駕駛艙輕輕落在了墨西哥灣一處無人島的沙灘上。

葉蓮娜松開手，落在艙體旁，微微喘息。

她的雙臂在輕微顫抖——

不是累！

是剛才瞬間出力過大，機械結構需要重新校準。

但她做到了。

徒手，接住了一艘從近地軌道墜落的返回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