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別耽誤正事。”
孫師傅揮了揮手。
唐川騎著那輛小電驢,哼著小曲兒,停在了別墅區(qū)人工湖的柳蔭下。
這就是有錢人的后花園。
湖水碧綠,波光粼粼。
這就叫帶薪休假,提前步入退休生活。
放眼望去,一個個穿著專業(yè)釣魚馬甲,戴著遮陽帽,面前架著的魚竿在陽光下閃爍著碳纖維的光澤。
這分明是在展覽人民幣。
唐川把車梯子一踢,從踏板上拿出一根三十塊錢的地?cái)傌涺~竿,隨便找了個犄角旮旯,掛餌,拋竿,一氣呵成。
周圍幾個大爺?shù)哪抗饩劢惯^來。
一個穿著白色太極練功服的老頭背著手踱步過來。
他瞥了一眼唐川那根魚竿。
“小伙子,面生啊?新搬來的?”
唐川抬頭。
“沒,我是前面陳家的,出來透透氣。”
老頭名叫鐘興國,裝備最貴,魚獲最少。
他指了指自己那套架勢十足的德國進(jìn)口釣組。
“釣魚這玩意兒,講究個修身養(yǎng)性,更是個技術(shù)活。”
“你這竿子硬度不夠,漂也是幾十年前的老款式,怕是連白條都難釣上來。”
唐川打開短視頻軟件。
“大爺您眼光真毒,我就是瞎玩,湊個熱鬧。您是專業(yè)的?”
這一聲專業(yè)撓到了鐘興國的癢處。
“也不算太專業(yè),也就釣了五六年吧。這湖里的魚精著呢,不僅要看來口,還得看氣壓、風(fēng)向。”
“年輕人,你得學(xué)。看著啊,大爺今天給你露一手。”
鐘興國說完,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釣位,正襟危坐。
唐川刷著搞笑視頻,時不時發(fā)出幾聲憋不住的低笑。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鐘興國那根價值五位數(shù)魚竿上的浮漂,紋絲不動。
突然,唐川這邊傳來一陣輕微的水聲。
“哎喲,來了。”
他隨手一揚(yáng)竿。
那根廉價的魚竿彎出一個夸張的弧度。
鐘興國手僵在了半空。
絕對是運(yùn)氣。
又過了十分鐘。
“嚯,這條勁兒大!”
唐川再次揚(yáng)竿。
周圍原本安靜盯著浮漂的幾個老頭坐不住了。
鐘興國看著自己那毫無動靜的魚漂,心里那叫一個不是滋味。
接下來的半小時。
起竿,抄網(wǎng),入桶。
動作行云流水,卻偏偏魚獲不斷。
唐川那個紅塑料桶里,此刻已經(jīng)熱鬧非凡。
“邪了門了!”
鐘興國終于忍不住了。
“小伙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獨(dú)門秘籍?”
唐川把剛釣上來的一條草魚扔進(jìn)桶里。
“也沒啥秘籍,就是這餌料稍微特別點(diǎn)。”
“啥餌?日本進(jìn)口的南極蝦粉?還是秘制紅蟲?”
鐘興國一臉求知若渴。
旁邊幾個老頭也豎起了耳朵。
唐川從兜里掏出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一團(tuán)黏糊糊的面團(tuán)。
“也沒啥,早上廚房包餃子剩的一點(diǎn)蒜泥醋碟,我尋思別浪費(fèi),摻了點(diǎn)面粉和香油揉了揉。”
鐘興國嘴角抽搐。
這就是傳說中的重口味?
“那個小伙子。”
“你這餃子醋料能不能勻大爺一點(diǎn)?我那窩子可能是打死口了,半天沒動靜。”
“行啊,天下釣友一家親嘛。”
唐川大方地揪下一塊面團(tuán)遞過去。
鐘興國如獲至寶。
不到三分鐘。
“中了!”
鐘興國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一條大板鯽遛翻了白肚。
“真神了!”
“小伙子!給我也來點(diǎn)!”
“我也要一點(diǎn)!我拿這包中華跟你換!”
“小伙子,我這有剛買的冰鎮(zhèn)紅牛,你喝一口!”
唐川也不含糊,成了這片湖區(qū)的指揮官。
“李大爺,您那漂調(diào)得太鈍了,往下擼兩目。”
“張大爺,那個位置不行,底下有水草,容易掛底,往左邊偏兩米,哎對,就是那兒!”
一下午的時間,人工湖畔歡聲笑語。
原本的空軍大隊(duì),個個滿載而歸。
唐川看了看時間,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渣。
“各位大爺,得嘞,我得回去上班了,不然管家該罵人了。”
“別介啊小川,明天還來不?”
鐘興國一把拉住唐川的胳膊,那熱乎勁兒,生怕他跑了。
“這說不準(zhǔn),得看主家安排。”
唐川跨上小電驢,戴上頭盔。
鐘興國趕緊掏出手機(jī)。
“以后常聯(lián)系,我就服你這技術(shù)!”
兩人掃碼加上好友。
唐川發(fā)動車子,看了一眼鐘興國提著沉甸甸的魚護(hù)。
“鐘大爺,您住哪區(qū)?這魚挺沉的,要不我送您一程?”
鐘興國大喜過望。
“那感情好!我住A區(qū),就在前面不遠(yuǎn),就是這路繞得慌,我老記不住。”
“上來吧您!”
鐘興國一手提著魚,一手緊緊抓著唐川的衣角。
“往哪走啊大爺?”
“前面左轉(zhuǎn),不對,好像是右轉(zhuǎn),也不對,直走直走!”
鐘興國這路癡屬性一旦發(fā)作,簡直是災(zāi)難級的。
唐川騎著小電驢,一會兒東,一會兒西。
“哎哎哎,錯了錯了!是剛才那個路口!”
“大爺,您這是帶我在別墅區(qū)拉練呢?”
唐川無小電驢發(fā)出吱呀聲。
與此同時。
不遠(yuǎn)處的一座涼亭里。
王翠霞正和幾個新來的小保姆整理剛采摘的鮮花。
“這豪門里做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話還沒說完,一陣電瓶車的喇叭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見遠(yuǎn)處的小路上,一輛破舊的小電驢載著個老頭,鬼鬼祟祟地來回轉(zhuǎn)悠。
一會兒沖到東邊,一會兒又折回來往西邊竄。
騎車的人身上的衣服看著也廉價,根本不像這別墅區(qū)的住戶。
“王管家,那人干嘛呢?轉(zhuǎn)了好幾圈了。”
一個小保姆好奇地指著那邊。
王翠霞瞇起眼睛。
這年頭,有些不懷好意的人就會偽裝成送外賣的或者維修工。
專門在別墅區(qū)踩點(diǎn),觀察哪家有人哪家沒人,順便看看逃跑路線。
這種來回繞圈的行為,太可疑了!
“不像好人。”
“保安室!保安室!”
“我是陳家管家王翠霞,現(xiàn)在A區(qū)和B區(qū)交界的小路上,有一輛形跡可疑的電動車,載著個人一直在繞圈子,鬼鬼祟祟的,看著像是來踩點(diǎn)的賊!”
放下對講機(jī),王翠霞冷哼一聲。
“敢在陳家眼皮子底下晃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完全沒意識到,那個被她當(dāng)成賊的嫌疑人,正是她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