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頗大。
馬蹄踩在黃土上,不快不慢,像是丈量著這片了無生趣的土地。
姜月初半靠在馬背上,一手牽著韁繩,另一只手,卻捧著一卷書冊,認真研讀。
好在前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書上的內容雖然晦澀,可略一思索,也能猜到大概是什么意思。
此方世界,武道為尊。
凡境搬運氣血,熬煉筋骨,是為武道之始。
所謂凡境,便是搬運氣血,修煉武技。
在不斷打磨筋骨的過程中,強壯體魄,為日后做準備。
這一步,沒什么玄乎的,就是個水磨工夫,靠時間和汗水去堆。
江湖上大多數人,皆是此境。
再往上,便是聞弦。
所謂聞弦,便是武者在修煉武技過程中,身上的氣血達到一定的量,便內可聽己身心跳血流,外可聞草木風聲鶴唳。
到了這一步,才算是真正踏入了武道的門檻。
而且按照書上說,在聞弦之境,所修習的武技越是玄妙,對氣血的搬運效率越高,修行速度也就越快。
姜月初若有所思。
她如今便是聞弦后境。
而之所以狼妖的功法,并未讓她破境。
說不定是狼妖所授之法,品階太低?
她并未在此過多糾結,繼續往下看去。
而聞弦圓滿之后,便是鳴骨。
看到這兩個字,姜月初的呼吸都放緩了幾分。
鳴骨,鳴骨。
氣血通達四肢百骸,淬煉骨骼,使其發出金石般的嗡鳴之聲。
到了這一步,肉身強橫,尋常刀劍難傷,已非凡俗手段所能抗衡。
只是,想要從聞弦突破至鳴骨,卻難如登天。
除了自身武學要足夠精湛,更需要海量的天材地寶,或是......妖魔血肉為引,方能點燃氣血,一舉沖關。
“嘖?!?/p>
姜月初合上書,揣進懷里。
看來,往后自己修煉,對于這些外物,也要多留意才是。
這般想著,心里也就有了計較。
無論如何,都與妖魔二字繞不開。
看來,自己天生便是要斬妖除魔了....
姜月初自嘲地笑了笑。
“誒......”
“若是我真是鎮魔司的人,那該多好。”
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那樣一來,不僅身份問題迎刃而解,斬妖除魔更是名正言順。
朝廷發俸祿,天下妖魔任我殺。
哪像現在。
就算有心斬妖。
卻又不知妖所在何處?
還得處處小心自己的身份問題。
她搖了搖頭,將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甩出腦海,專心趕路。
目標,自然是那金城縣的妖物。
雖說對那妖物了解甚少,甚至連對方的實力也不知道。
可時間不等人。
如今的她,沒有什么可以選擇的。
妖物雖然肆虐,卻也不像她前世游戲里的NPC那般,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等著人去殺。
許多狡詐的大妖,一聽到朝廷要來剿滅自己,便會立刻溜之大吉,尋個深山老林躲起來。
等人一走,再出來為非作歹。
這也是她想混入鎮魔司的理由之一。
...
官道之上,偶爾有人,皆是背井離鄉。
姜月初一身尋常江湖人衣物,騎著馬,逆著人流而行,顯得格格不入。
沒了那身黑衣赤紋,她便只是個尋常的江湖女子。
逃難的百姓見了,大多只是麻木地瞥一眼,眼中帶著幾分疑惑。
這姑娘,長的是俊俏,可腦子似乎有些不好?
畢竟,所有人都往外逃,唯獨她一人反向而行。
姜月初騎在馬上,臉色毫無變化。
她隨手一勒韁繩,攔住了一個正領著孫兒,步履蹣跚的老漢。
“老丈?!?/p>
那老漢嚇了一跳,抬頭見是個騎馬的年輕女子,才稍稍定了定神。
“姑娘......有事?”
“金城,還有多遠?”
“金......金城?”老漢愣了一下,指了指前方,“不遠了,再走個十幾里地,就到了。”
十幾里。
姜月初默默盤算著腳程,天黑前,應當能到。
見她不說話,那老漢又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姑娘,你這是......要去金城?”
姜月初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老漢的臉上頓時寫滿了不可思議,他連連擺手,像是生怕她想不開。
“姑娘,聽老漢一句勸,如今的金城,去不得啊......”
姜月初自然知道為何去不得。
不過自己正愁沒什么消息,正好問問情況。
她故意一臉疑惑,“哦?為何去不得?”
“妖!有大妖?。 ?/p>
老漢一拍大腿,哆哆嗦嗦道,“金城左近的幾個村子,一夜之間,全沒了!聽說那妖物......哎喲,那場面,血流成河,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如今城里的人都跑光了,連......連縣太爺,都棄了官印,帶著家眷跑路了!”
“姑娘你這細皮嫩肉的,一個人進去,那不是給妖魔送吃食嘛!”
老漢說完,也不管她聽沒聽進去,拉著孫兒,頭也不回地匯入人流,匆匆逃命去了。
只留下姜月初一臉古怪。
連縣令都跑了?
這妖物是有多猛?
破碎的記憶在腦海里翻涌。
大唐律令,官員守土有責。
一縣之長,遇災禍匪患,可上報求援,可閉城死守,唯獨不可棄官而逃。
此舉與臨陣脫逃的將官無異,罪同謀逆。
一旦被朝廷查實,輕則革職流放三千里,重則滿門抄斬,禍及三族。
能讓一個寒窗苦讀十數年,好不容易才爬到一縣之主的讀書人,連身家性命和滿門榮辱都不要了,也要卷鋪蓋跑路。
妖物的棘手程度,怕是已經到了讓那縣令覺得,被朝廷追殺,都比留在金城要有生路的地步了。
明白這點,她不禁有些猶豫。
自己還要不要去?
正在她思索之際。
官道盡頭,忽地出現了兩道身影。
那兩人皆是一身黑衣,身形異???,比尋常壯漢還要高出一個頭,肩寬背厚。
姜月初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手按在了刀柄上。
離得近了,才看清他們的模樣。
說是人,卻又不像。
兩人臉上都生著一層細密的黑色短毛,鼻子向前凸起,嘴巴咧開時,能看到森白的獠牙。
豬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