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舟心念一動,灰暗的詭域收攏。
下一瞬,他已高踞白骨祭壇之上。
而那團由人皮破碎,僅剩神經網格在瘋狂舞動的織娘子,則被詭域禁錮在祭壇前方,死氣如鎖鏈纏繞。
“佛爺!前輩!饒命!
“小女子也是佛門中人,自己人啊,佛爺!”
織娘子扭曲成哀求的形態,充滿恐懼。
陳舟懶得糾正她的稱呼,直接以死氣化作鞭撻,抽擊在織娘子身上。
死氣讓織娘子的神經不斷骨化,痛苦直奔本源。
也讓她更堅信了如此神通,一定是白骨觀的大能。
織娘子在痛苦中戰栗,精神波動斷斷續續。
“萬籟皆苦,唯夢永恒,大夢凈土,同登極樂。
“佛爺,小女子是極樂天接引菩薩門下……
“能否看在接引大人的面子上,饒我一命……”
陳舟繼續抽打,“極樂天是什么?”
痛苦讓織娘子來不及思考太多,她甚至沒法疑惑,為何同為佛門的白骨觀會不知道極樂天。
她只能靠著本能開口回答。
“極樂天,是接引菩薩以無上佛法,在現實與夢境的夾縫中開辟的凈土。
“接引沉淪苦海的有緣眾生,入夢修行,求得,求得超脫……”
織娘子的話語在涉及核心時明顯滯澀,顯然受到禁制限制。
她說得冠冕堂皇,但結合她之前的行徑,陳舟對此嗤之以鼻。
陳舟道:“你來我枉死城所謀為何?”
織娘子機械性回答:“接引大人讓我來查探白骨觀……”
話說到一半,織娘子仿佛觸發了什么關鍵詞。
她的精神核心亮起佛文,織娘子慘叫一聲,趴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
陳舟換了個問題:“接引菩薩手下,像你這樣的,還有誰?”
“回佛爺。
“食瘟灶,枕邊人以及我,我們三人,同在千夢殿侍奉菩薩,皆是半步詭化。
“只待,只待菩薩謀劃的機緣降臨,便可,便可……”
她的話語再次卡住,神經網絡因禁制反噬而劇烈抽搐。
陳舟加大死氣侵蝕:“沒別人了?”
織娘子的精神波動劇烈掙扎,似乎想點頭,還想透露更多。
但突然。
“啊——!”
一聲慘到變調的尖嘯,她暴露的核心處,一道虛幻的佛印一閃而逝。
帶來近乎崩潰的湮滅。
她再不敢吐露半個字,只是瘋狂扭曲,表示不能再說了。
陳舟見問不出更多關于極樂天的核心情報,轉而問道:“白骨觀呢,你知道多少?”
織娘子的意識已經因為死氣侵蝕和禁制反噬變得模糊。
她斷斷續續地回應:“紅顏白骨,諸法空相,唯棄血肉,方見真佛。”
然后才遲鈍地反應過來:“佛爺你不就是白骨觀佛陀嗎……”
陳舟不語,織娘子無法,只得繼續回答。
與極樂天無關之事,她說的要順暢不少,可惜她并非白骨觀中人,所知也不多。
“白骨觀認為,寄生宿主仍是束縛,要徹底舍棄血肉,才能將靈魂熔鑄入不朽金身。”
陳舟心中了然,大致弄清了佛門在此地的勢力構架。
以銅毒淬煉宿主,謀求羅漢身的眾生相。
藏身宿主夢境夾層,編織所謂極樂的極樂天。
以及走極端路線,舍棄血肉,追求純粹金身的白骨觀。
三支勢力往來不多,彼此都不了解。
銅毒之事,殍已經在路上了,她什么都能吃,問題應該不大。
極樂天隱藏更深,陳舟也并不擔心,至少紅玲看得見這些東西,讓她和劍懷霜去配合,總能順藤摸瓜。
但白骨觀還一直未現身,陳舟覺得,哪怕他現在把瀾濤城掀了,也未必找得到白骨觀蹤跡。
就像這織娘子,若非她主動送上門來,陳舟未必能發現極樂天的存在方式如此特殊。
千島郡之大,陳舟不可能每寸土地都用詭域親自排查。
“真陰啊,怎么和我似的。”
陳舟又嘗試用死氣折磨半晌,但織娘子已近乎徹底崩潰,人皮盡碎。
就像一坨泡發的泡面,癱在那里,再也榨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陳舟還打算再試試,畢竟第一次遇到這種形態的生命,還是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小白鼠。
然而,一道翠綠的松針,不知從何處而來。
無視了空間與夢境的阻隔,快得超出感知,瞬間穿透了織娘子癱成一團的軀體。
“嗤——”
如同被扎破的氣球,織娘子殘存的生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流逝。
神經網格迅速枯萎,黯淡,夢光消散,變得蒼老。
陳舟猛地轉頭,看向囚血池邊。
只見那棵一直裝死的不老松,正嫌棄地抖動著它的樹冠。
然后用它粗壯的根須,像人跺腳般,嫌棄地往后挪了一小步。
那姿態,活像看到一個熊孩子玩了大半天的屎,忍無可忍,終于出手清理,還生怕沾到自己。
陳舟十分詫異。
劍懷霜化身邪祟,其紙人下屬也算邪祟造物。
但沒有詭域,同樣無法鎖定身處夢境夾層的織娘子。
紅玲能看見,是依靠其紅色詞條【玲瓏心竅】。
這不老松,不僅能看見,還能如此精準鎖定,一擊必殺,直接穿透夢境層面。
祥瑞居然還有這樣的攻擊性?
“也罷,城里多個強力守城單位,總是好事。”
眨眼之間,織娘子殘存的一切便被那根松針吸噬殆盡。
不老松的樹冠上,光華一閃,一顆新的的【不老松果】悄然凝結。
而在織娘子徹底消散的地方,倒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只有一絲散發著夢光的球形與織夢梭被殘留了下來。
光球是一枚【破碎的神性】。
陳舟隔空將其攝取到手,神識一探,一股負面緒撲面而來,是源于噩夢最深處的憎恨與怨毒。
【你獲得一絲破碎的神性——怨恨】
他若有所思,暫且將這枚新得到的神性收起。
如今,他已有兩枚屬性不同的破碎神性在身。
他再看向不老松,那老松樹見他收起了那絲神性,樹身又是一陣劇烈的抖動。
這次更夸張,不老松直接把它扎在土里的根須全拔了出來。
像人提著褲腳一樣,噔噔噔又往后連退了好幾步,離祭壇更遠了。
意念傳達出的嫌棄簡直要凝成實質。
你不僅玩了半天屎,還從屎里撿東西收起來?
陳舟看著不老松這番舉動,有點無語。
敗家玩意,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這可是好東西。
織夢梭陳舟也看了。
是一件玄品法器,唯一作用就是引人沉睡,進入夢中。
陳舟沒什么關于夢境的能力,織夢梭于他而言,就顯得十分雞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