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肯定要重新舉行的。舉薦制……”陸云溪頓了下道,“就是黨錮之禍的開始。而且舉薦制能得到什么人才,豈不聞‘舉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
顧平璋點頭,這話說的有道理,他也覺得不能繼續(xù)實行舉薦制,要重開科舉,“那科舉要?”
“科舉是大事,不能急,還是等北伐勝利以后再舉行,到時舉國共襄,豈不美哉!”陸云溪說。
還是跟顧平璋想的一樣,但這樣的話,“現(xiàn)在朝里缺官員,該如何解決?”
陸云溪不答反問,“是缺官員嗎?”
顧平璋不解,她這話何意?
陸云溪看向遠方,嗤笑道,“是缺辦事的人罷了。”
辦事的人,不就是官員嗎?顧平璋有點著急,她到底什么意思。
陸云溪不賣關(guān)子了,“顧尚書以為府衙、縣衙都是誰在辦事?那些官員嗎?確實,他們有一定作用,嘴上的作用,真去跑腿辦事的,還不是下面那些人。如果朝廷有明確的法令,明確的規(guī)章,規(guī)定每個小吏該負責(zé)什么,州、府、縣的那些小吏都運轉(zhuǎn)起來,短時間內(nèi)沒有官員,也無事吧?”
顧平璋“嘶”了一聲,覺得陸云溪這話天方夜譚一樣,可是仔細想,卻又有些道理。他造反以前在縣衙里做過書吏的,縣衙里什么樣,他一清二楚。他們那位知縣,喜歡游園聽曲,根本不理正事,可是縣里還不是好好的?就是他們這些小吏在做事啊!
但這又有一個問題了,小吏哪里來?要知道,官員上任,都自帶一幫人馬的,也就是這些人,幫他處理各種雜事。
似乎猜到他所想,陸云溪道,“既然朝廷有科舉,為何不在州、府再設(shè)置一次考試,專門選拔那些小吏?”
沒錯,陸云溪說的就是公務(wù)員。公務(wù)員既能給普通百姓更多機會,又能穩(wěn)定國家,何樂而不為?
其實她也想過改變國家制度,可那太難了。而且,怎么改?往哪里改?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分配問題。如果大家都平均,那就是烏托邦。事實證明,烏托邦是無法實現(xiàn)的。
但讓普通百姓多些機會,卻是能實現(xiàn)的,比如現(xiàn)在。
顧平璋聽完,似撥開了心中的迷霧,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對啊,為什么不再增設(shè)考試,選拔小吏?而且他瞬間想到了這種辦法的好處。以前官員上任,自帶一批幕僚,那這一府一縣就全是他說了算,他就跟土皇帝一樣。
若是這官員好,還罷了,若是個貪贓枉法的,那百姓受苦受冤都無處說理。
但換了這種制度就不同了,那些小吏還會怕官員,但他的去留也不會全憑官員的意思,到底留了些希望給百姓。
嗯,這個也可以解決,讓朝廷派人,專門負責(zé)州、府的小吏考核與任免。
越想越覺得可行,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妙極,不但完美解決現(xiàn)在的問題,更利在千秋,改變整個永晟。顧平璋直接激動地站了起來,他要去寫奏折,現(xiàn)在就去!
陸云溪看他這樣,就知道他喜歡這個辦法。其實要改變一個社會制度真的很難,有人得益,就有人失利,就像這個小吏考試,百姓得了機會,那些官員就喪失了很多權(quán)力,也就是永晟現(xiàn)在剛建國,顧平璋等人是從底層出來的,想替百姓謀福利,不然,等皇朝中期,階級穩(wěn)固,就算他們知道這辦法有利于朝廷穩(wěn)固,他們也不會實施的。
這就是屁股決定腦袋。
這么想,陸云溪又覺得現(xiàn)在不錯了,雖然內(nèi)憂外患,但也有無限可能。
“等等,顧尚書,我說的辦法應(yīng)該可行吧,那顧雪崢?”陸云溪見顧平璋要走,趕緊叫住他,她來此的目的還沒達到呢。
“忘了這件事。”顧平璋惱道。此刻他再看陸云溪,已經(jīng)跟之前大不相同了,陸云溪能想到這種辦法,說明她很有見識,更難能可貴的,她是為天下百姓好,初心可鑒。
之前他還以為李江山跟陸天廣在吹噓,現(xiàn)在他覺得他們說的一點沒錯,陸云溪確實是不同的
見,讓她見自己兒子!若是她能看上他兒子……這未必不是一門好姻緣。
“去請公子過來,說公主要見他。”他當(dāng)即吩咐下人。
下人立刻去了。
陸云溪無語,裝都不裝了是吧?說好顧雪崢生病了呢,現(xiàn)在就好了?
顧平璋干咳一聲,顧雪崢沒病,就算有病,他也得讓他來見陸云溪,這次是真心實意的!
不一時,外面有腳步聲,隨即一個男子踏著斜照的暖陽走了進來。
就在他出現(xiàn)這一刻,陸云溪才知道什么叫蓬蓽生輝,字面上的蓬蓽生輝。這人似乎身上籠著光暈,一進來,整個屋子都跟著明亮起來。
男人一身內(nèi)白外青的素色衣衫,身上沒有任何金玉配飾,烏黑的長發(fā)僅用一根發(fā)帶系著,如流水般撲在后背。
長眉,鳳眼,眉如遠山,眼如春潭,春風(fēng)做骨,秋月為神。整個人如松風(fēng)水月,仙露明珠一般。
這便是顧雪崢?果然是能跟謝知淵平分秋色的人!
“爹,你叫我。”風(fēng)吹松林般的聲音,顧雪崢躬身問。
“公主,這就是犬子。”顧平璋給陸云溪介紹,然后又對顧雪崢說,“還不過來見過公主。”
公主?顧雪崢昨天沒去參加大宴,他也不關(guān)心這種事,不過他爹說是公主,那就是公主吧。他躬身,“顧雪崢見過公主。”
“不用多禮。請坐,我今天來,是有事跟你請教。”陸云溪說。
顧雪崢微皺眉頭,顯然他也將陸云溪當(dāng)成以前那些跟他說請教算術(shù),然后半點算術(shù)不懂,毫無誠意的夫人小姐了。
顧平璋怕他惹陸云溪不高興,一把將他按在椅子上,一邊替他整理衣衫,一邊叮囑道,“好好跟公主說話,爹還有事,就先去了。”
顧雪崢覺得他爹怪怪的,怎么一副要把他賣了的感覺?
顧平璋不舍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轉(zhuǎn)身去寫奏折了。
“我爹怎么回事?”顧雪崢有話就問,他覺得陸云溪可能知道原因。
陸云溪攤手,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