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靈宗重地,閑人止步!”
許辰剛踏上最后一級青石臺階,來到那巍峨古樸的山門前,便被兩名身穿青色勁裝、氣息精悍的武者伸手攔下。山門高達十丈,以整塊青玉雕琢而成,其上“青靈宗”三個古篆大字鐵畫銀鉤,隱隱有靈力流轉,散發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許辰停下腳步,神色平靜,不卑不亢地從懷中取出那封推薦信和蘇蕓的令牌,雙手遞上:“在下許辰,受人之托,持推薦信與信物前來,望請通傳。”
守山武者聞言,對視一眼,神色頓時鄭重了幾分。能持推薦信直接入宗的,背后至少站著一位內門長老級別的人物,絕非他們這些外門弟子可以怠慢。其中一名年長些的武者小心接過信物,目光先落在青銅令牌上。
令牌入手溫潤,非金非玉,正面云山霧繞,背面一個蒼勁的“青”字,而在其下方,那個清逸靈動的“蕓”字,讓他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
蘇蕓長老!
他心中震動,不由得再次仔細打量了眼前少年一番。蘇蕓長老,青靈宗最年輕的內門長老,天賦卓絕,深居簡出,極少理會俗務,更從未聽說過她舉薦過何人入宗。這少年……竟能得她親筆推薦?
態度瞬間變得更加恭敬,甚至帶上了幾分謹慎的討好。他將信物雙手捧還,側身讓開道路,躬身道:“原來是持蘇長老信物前來的師兄,失敬!請隨我來,我帶您去‘錄籍殿’辦理入宗事宜。”
許辰接過信物,對守山武者前后態度的轉變略感意外,但面上不露聲色,點了點頭:“有勞了。”
在守山武者殷勤的引領下,許辰穿過氣勢恢宏的山門廣場,繞過幾處殿宇樓閣,來到一座并不起眼、卻透著古樸莊重氣息的大殿前,匾額上書“錄籍殿”三字。
殿內光線稍暗,只有一位須發皆白、穿著簡樸灰袍的老人坐在一張老舊木案后,正就著一盞油燈翻閱一本厚厚的冊子。老人氣息平和,仿佛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毫不起眼。但許辰踏入殿門的瞬間,心臟卻本能地微微一緊,仿佛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掠過,一股隱約的、卻絕對致命的威脅感一閃而逝。這老人,絕不簡單!
“邱長老,這位許辰師兄持蘇蕓長老的推薦信與令牌前來。”守山武者恭敬稟報。
被稱為邱長老的老人這才緩緩抬起眼皮,目光渾濁,卻似能洞徹人心。他看了許辰一眼,微微頷首。守山武者識趣地退下。
許辰上前,再次將推薦信和令牌呈上。
邱長老接過,先看了看令牌,手指在那個“蕓”字上輕輕摩挲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柔和,隨即拆開火漆完好的推薦信,快速瀏覽。看完后,他并未多問,只是將信和令牌放在一邊,拿起毛筆,蘸了蘸墨,翻開另一本冊子,聲音平淡無波:
“姓名,年齡,修為。”
“許辰,十七歲,凝氣境四重。”許辰如實回答,同時悄然運轉靈力,將自己真實修為維持在剛入四重的水平。
“十七歲,凝氣四重……根基尚可,氣息凝實,不錯。”邱長老抬眼看了他一下,給了個簡短卻相當中肯的評價,隨后在那冊子上“刷刷”幾筆記錄下來。
“從今日起,你便是青靈宗內門弟子。”邱長老放下筆,從木案下的抽屜里取出一個嶄新的青色包裹,推到許辰面前,“這是你的內門弟子服飾、身份令牌以及住所鑰匙。令牌需滴血認主,憑此可出入宗門大部分區域,領取月例,兌換資源。住所位于外門‘青竹峰’丙字區域,具體位置鑰匙上有編號,自行尋找。宗門規條、地圖、基礎須知等,包裹內亦有玉簡記載,自行查看。”
“多謝長老。”許辰接過包裹,入手微沉。
“去吧。勤加修煉,莫要辜負舉薦之人。”邱長老揮了揮手,便又低頭看向手中那本厚冊,不再多言。
“弟子告退。”許辰拱手一禮,轉身走出錄籍殿。
殿外陽光正好,灑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握了握手中的包裹,臉上露出一絲發自內心的笑容。從今天起,他便是青靈宗弟子了!新的起點,也是向復仇之路邁出的堅實一步。
……
與此同時,青靈宗山道之上。
蘇躍被師弟李季和師妹柳晴一左一右攙扶著,踉踉蹌蹌地往山上走。他右臂用布條吊在胸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殘留著未擦凈的血跡,衣衫沾滿塵土,狼狽不堪。
沿途遇到的青靈宗弟子,無論外門內門,看到蘇躍這副模樣,無不面露驚詫,隨即紛紛側目,或竊竊私語,或投來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的目光。蘇躍仗著自己是蘇家嫡系、又有個內門長老姑姑,在宗內向來橫行霸道,欺壓同門的事沒少干,樹敵頗多。此刻見他吃癟,不少人心中暗爽。
感受著那些針刺般的目光,蘇躍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心中羞憤交加,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對許辰的恨意更是達到了頂點。
“師兄,我們……要不要先去稟報蘇長老?”李季看著蘇躍陰沉得快滴出水來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蘇長老最疼您了,若是知道您被人欺辱,定會為您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蘇躍聞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低吼道,“你是嫌我丟人丟得不夠大嗎?讓小姑知道我被一個比我還小、來歷不明的野小子打成這樣,她第一個打斷我的腿!嫌我給她丟人!”
李季被吼得縮了縮脖子,噤若寒蟬。柳晴也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嘴。
三人又艱難地走了一段,李季眼尖,忽然指著前方剛從錄籍殿方向拐出來的一個身影,失聲道:“師兄!快看!那……那不是打傷你的那個小子嗎?”
蘇躍猛地抬頭,順著李季所指方向看去。果然,那個讓他恨之入骨的身影,正提著個青色包裹,步履輕快地走在山道上,似乎心情不錯。
“是他!果然是這小雜種!”蘇躍雙眼瞬間布滿血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許辰似乎也感應到了充滿惡意的注視,腳步微頓,側頭望來。看到是蘇躍三人,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在蘇躍吊著的胳膊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竟對著他們微微點了點頭,嘴角似乎還勾起了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弧度,隨即轉身,朝著另一條岔路走去。
那點頭,那嘴角的弧度,落在蘇躍眼中,無異于最直接的嘲諷和挑釁!
“他……他這是什么意思?!打了人,還這般囂張?!欺人太甚!簡直欺人太甚!”蘇躍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牽動傷勢,又是一陣咳嗽,咳得臉色發白。
若非傷勢沉重,行動不便,他此刻真想不顧一切沖上去與許辰拼命。
“李季!”蘇躍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眼中閃過狠毒的光芒,“你去,找蕭庚!告訴他,他不是一直覬覦我那株‘千尾靈花’嗎?只要他幫我好好‘教訓’一頓剛才那小子,千尾靈花,我蘇躍雙手奉上!”
李季聞言一驚:“師兄,那蕭庚可是個出了名的戰斗瘋子,下手沒輕沒重,而且性格乖戾……”
“我就是要他下手狠!”蘇躍獰笑一聲,打斷李季的話,“只要不弄出人命,廢他手腳,打斷他全身骨頭,在床上躺個一年半載,正好!快去!”
“是,是!我這就去!”李季不敢違逆,連忙應聲,撒腿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
“什么?蘇躍那鐵公雞,真舍得把那株千尾靈花給我?”
一處僻靜的山崖邊,一個身材魁梧、肌肉如鐵塊般墳起、面容粗獷的青年猛地轉過身,銅鈴般的眼睛里射出驚喜與懷疑交織的光芒。他正是蕭庚,青靈宗外門中有名的狠角色,凝氣境八重修為,以悍勇好斗、出手狠辣著稱。
李季跑得氣喘吁吁,連忙點頭如搗蒜:“千真萬確!蕭師兄,蘇師兄親口承諾,只要您幫他教訓一個人,千尾靈花立刻奉上!”
蕭庚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閃爍:“教訓誰?什么來路?別是內門那些硬茬子,或是哪個長老的親傳,老子可不想惹一身騷。”
“蕭師兄放心!”李季拍著胸脯保證,“就是個剛入宗的小子,看年紀比我還小點,修為……依我看,頂天了凝氣境五六重,絕對不會是您的對手!否則蘇師兄也不會舍得拿出千尾靈花請您出手。”
“剛入宗的小子?”蕭庚疑慮稍減,但依然謹慎,“蘇躍自己怎么不找回場子?反而要借我的手?”
“這……那小子有點邪門,蘇師兄一時大意,吃了點虧。”李季含糊道,他可不敢說蘇躍是被一招秒敗的,那太丟人了,“蘇師兄現在身上有傷,不便出手,又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才……”
“凝氣五六重……能讓蘇躍吃虧?”蕭庚眼中興趣更濃了,他本就是好斗之人,對手越強越興奮,更何況還有千尾靈花這等能助他突破瓶頸的靈藥作為報酬。“好!這買賣我接了!”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卻透著森然:“說吧,要收拾到什么程度?斷條腿?還是卸條胳膊?或者……讓他半年下不了床?”
李季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發毛,咽了口唾沫,道:“蘇師兄說了,只要……只要不鬧出人命就行。”
“不鬧出人命?簡單。”蕭庚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吧”的脆響,眼中兇光畢露,“那就讓他好好在床上,休養個一年半載吧!”
……
青竹峰,丙字區域。
許辰按照鑰匙上的編號“丙七十三”,費了些功夫,才在半山腰一處相對僻靜的竹林邊,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院落。
院落不大,占地約兩百平,青磚灰瓦,掩映在幾叢翠竹之后,顯得清幽寧靜。推開略顯陳舊的木門,里面是一個方正的小院,青石鋪地,角落有一口古井,旁邊還有一小塊開墾好的藥田,只是荒蕪著。正對著是三間房舍,雖然簡樸,但收拾得還算干凈。
“今后,這里便是暫時的家了。”許辰環視一圈,還算滿意。此地靈氣比山腳濃郁不少,又相對安靜,正適合潛修。
既然要在此長住,他便靜下心來,從院中找來清掃工具,里里外外仔細打掃了一遍,拂去積塵,擦凈門窗。看著煥然一新的小院,他點了點頭。
“還缺些日常用具,得去山下集市采購一些。”
他將院門虛掩,便再次下山。
在集市上采購了被褥、洗漱用具、一些簡單家具和米糧蔬菜,裝了滿滿一個儲物袋,許辰這才返回。
然而,當他提著東西,遠遠看到自己那處院落時,眉頭瞬間皺起。
院門……不見了。
不,不是不見了,而是變成了一地破碎的木屑,散落在門檻內外。原本虛掩的木門,竟被人暴力破開!
許辰眼神一冷,加快腳步。
踏入院中,只見一個魁梧如鐵塔般的身影,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院中唯一的那張石凳上,石桌已然不見蹤影,地上殘留著一些碎石塊。那青年聽到腳步聲,抬起頭,露出一張粗獷中帶著戲謔的臉,正是蕭庚。
看到院內景象,許辰瞳孔微縮。宗門規定,弟子居所屬私人領地,未經允許擅闖已是違規,此人竟還暴力破門,堂而皇之地坐在此間等他回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我沒記錯的話,宗門律令第一條便是‘不得擅闖同門居所,滋事挑釁’。”許辰將手中東西輕輕放在門邊,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寒意,“你在我不知情時破門而入,按律,我若將你視為入侵之敵,當場格殺,亦不算過分。”
他不認識此人,自然談不上得罪。那么,只能是受人指使。蘇躍的面孔,立刻浮現在他腦海。
“律令?”蕭庚嗤笑一聲,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老子當然知道。不過,擅闖同門居所,未造成人員傷亡,最多也就是賠償點靈石,關幾天禁閉罷了。”他抬腳踢了踢門邊的碎木,“一扇破門而已,賠你一塊靈石,夠不夠?”
說著,他當真從懷里摸出一塊下品靈石,隨手朝許辰丟來,動作輕蔑至極。
許辰側身,任由那塊靈石“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看也不看。
“這里不歡迎你,請你立刻離開。”許辰語氣冰冷,下了逐客令。
“離開?可以啊。”蕭庚抱著膀子,好整以暇地道,“不過,你得先跟我走一趟。”
“沒空。”許辰拒絕得干脆利落。
“嗯?!”蕭庚眼神陡然一厲,兇悍之氣撲面而來。他猛地一掌拍在身旁殘存的半截石墩上。
“轟!”
那半截石墩應聲炸裂,碎石四濺!
“小子,別給臉不要臉!”蕭庚踏前一步,凝氣境八重的氣勢毫不掩飾地釋放出來,如一座小山般壓向許辰,“現在乖乖跟我走,或許還能少吃點苦頭。否則……”
他話未說完,但威脅之意溢于言表。
許辰眼中寒光驟盛,如冰刃出鞘。初來乍到,他本想低調行事,潛心修煉,奈何總有不知死活的東西,自以為是地湊上來,想要踩他幾腳。
他不再廢話,冷漠地掃了蕭庚一眼,竟直接轉身,朝著院外走去。
“你去哪兒?”蕭庚一愣,喝道。
許辰頭也不回,聲音清晰傳來:“你不是要我跟你走嗎?帶路。”
青靈宗內,弟子私斗為宗門大忌。但若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可上“擂臺”解決。擂臺分兩種:一是“生死臺”,登臺者簽下生死狀,生死不論;二是普通的“比斗臺”,以切磋較量為主,通常點到為止,嚴禁故意致死致殘。許辰料定,對方引他去的地方,多半是后者。正好,他也需要立威,免得什么阿貓阿狗都敢來騷擾。
蕭庚看著許辰干脆利落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殘忍而得意的笑容。
“有膽色!希望你一會兒,還能這么硬氣!”他大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