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躍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仿佛能滴出水。“什么?包廂滿了?”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驕橫,“開什么玩笑!本公子今天心情好,特意帶師弟師妹來品嘗你們仙萊居的招牌,你竟敢告訴我沒位置?我看你是存心刁難!”
店小二嚇得臉色發白,連連鞠躬,聲音都在打顫:“不、不敢啊蘇公子!真的滿了,三樓雅間一間不剩……要不,您委屈一下,在一樓大廳?小的給您找個最僻靜的好位置……”
“大廳?”蘇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睛一瞪,寒氣森森,“你讓我蘇躍在大廳,跟那些販夫走卒擠在一起用餐?我看你這酒樓是不想開了!今天不給我騰出‘松濤閣’,信不信我拆了你這破店!”
他身后那壯碩青年配合著上前一步,渾身肌肉虬結,煉體境的壓迫感隱隱散開。嬌俏少女則掩嘴輕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眼見蘇躍真動了肝火,周圍食客紛紛側目,卻又趕緊低下頭,生怕惹禍上身。一直躲在柜臺后暗中觀察的掌柜知道不能再裝聾作啞,連忙堆起滿臉諗笑,小跑著迎了出來,人未到聲先至:
“哎喲喲!蘇公子息怒!息怒啊!”他一把將不知所措的店小二扯到身后,對著蘇躍連連作揖,“手下人不懂事,不會說話,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包廂的事,包在我身上,您稍等片刻,馬上給您安排好!”
說完,他狠狠瞪了店小二一眼,拽著他走到角落,壓低聲音急急詢問了幾句,臉色變幻不定。最終,他咬了咬牙,目光投向三樓某個方向,整了整衣衫,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
“這位公子,打擾您用餐,實在萬分抱歉。”掌柜推開“松濤閣”的門,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卻掩不住一絲焦慮的笑容,搓著手對正在大快朵頤的許辰說道,“有件小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您看,能否行個方便,將這間包廂讓出來?您本次的所有費用,小店給您減免一半,聊表歉意!”
他原本想說全免,但瞥見桌上那價值不菲的靈肴珍釀,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許辰正夾起一塊滑嫩的雪蛤肉,聞言動作一頓,緩緩放下玉箸。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掌柜那張寫滿為難和催促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
“掌柜的,你覺得我缺你那幾塊靈石?”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冷硬,“先來后到的道理,你這開門做生意的,不懂?”
掌柜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額頭滲出細汗。他知道自己理虧,但樓下那位祖宗他更得罪不起。心一橫,他往前湊了半步,壓低聲音,語氣中帶上了明顯的暗示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威脅:
“公子,實不相瞞,下面等著的是蘇躍蘇公子。他可是青靈宗內門弟子,更是咱們太商國八大家族之一——蘇家的嫡系子弟!年輕氣盛,背景了得……公子您一看就是明白人,何必為了爭一時之氣,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呢?讓出包廂,再下去道個歉,這事就算揭過了,對大家都好。”
他自覺已將利害關系挑明,眼前這少年但凡有點見識,就該知難而退。
許辰聞言,非但沒有露出畏懼或妥協之色,反而輕輕嗤笑一聲,身體微微后靠,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鋒,直直刺向掌柜:“你這是在……威脅我?”
僅僅是被那目光一掃,掌柜便覺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起,瞬間蔓延全身,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他心中猛地一咯噔,暗道不好!看走眼了!這少年絕非他想象中那般可以隨意拿捏的普通富家子弟,那眼神里的平靜和深處一閃而過的銳利,分明是見過血、經歷過生死的人才有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不耐煩的催促聲。
“掌柜的!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到底好了沒有?”蘇躍帶著師弟師妹,已經滿臉不耐地走了上來。他一眼瞥見還在包廂內的許辰,又看了看掌柜那窘迫的模樣,頓時明白了七八分。
他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掌柜,上下打量了許辰一番。見對方衣著普通(許辰換了尋常衣衫),年紀似乎比自己還小,氣息也感應不出多強,臉上那份驕矜之色更濃。他下巴微抬,用眼角余光睨著許辰,語氣極不客氣:
“喂,小子!識相的就趕緊滾蛋,這包廂本公子要了!別杵在這兒礙眼,非要本公子‘請’你出去嗎?”
許辰慢條斯理地拿起旁邊的濕巾擦了擦手,這才抬眼,目光平靜無波地落在蘇躍那張寫滿傲慢的臉上,淡淡道:“憑什么?”
“憑什么?”蘇躍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身后的師弟師妹也配合地發出嗤笑。蘇躍往前一步,氣勢凌人:“就憑我是蘇躍!這個理由夠不夠?”
許辰依舊端坐,甚至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只輕輕吐出幾個字:“沒聽說過。”
蘇躍臉色瞬間漲紅,怒氣上涌。他長這么大,在青靈宗山腳這一畝三分地,還沒人敢這么不給他面子!尤其是當著師弟師妹的面。
“好!好!好!”蘇躍怒極反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眼神變得陰狠起來,“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
旁邊的嬌俏少女微微搖頭,看向許辰的目光帶著一絲憐憫。這愣頭青,連蘇師兄的名頭都沒聽過,怕是個從哪個窮鄉僻壤冒出來的土包子,這下可要倒大霉了。
店掌柜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敢上前阻攔。他哭喪著臉,看看劍拔弩張的蘇躍,又看看穩坐釣魚臺的許辰,只覺得今天這樓怕是保不住了。
“這位公子,蘇公子您真惹不起啊!快服個軟吧!”掌柜最后掙扎著勸了一句許辰。
許辰置若罔聞。
蘇躍見狀,徹底失去了耐心。“掌柜的,滾一邊去!打壞的東西,本公子十倍賠你!”他低吼一聲,周身氣息猛地爆發!
“轟!”
凝氣境七重的靈力毫無保留地洶涌而出,形成一股氣浪,吹得包廂內的帷幔獵獵作響,桌上的杯盤碗碟叮當亂撞,幾個質地稍差的瓷杯“咔嚓”一聲碎裂。磅礴的靈力威壓籠罩了整個包廂,連門外的走廊都仿佛為之一暗。
陪同的少男少女露出驚嘆之色,蘇師兄的修為似乎又精進了!
店掌柜面色慘白,連連后退,幾乎癱軟在墻角。
而處于威壓正中心的許辰,卻依舊坐在那里,連衣角都未曾拂動一下。他甚至還端起旁邊半杯未涼的青竹釀,輕輕呷了一口,仿佛對撲面而來的凌厲氣勢毫無所覺。這份異常的平靜,落在蘇躍眼中,卻成了被嚇傻的表現。
“小子,下輩子投胎,記得把招子放亮點!”蘇躍獰笑一聲,體內靈力瘋狂向右拳匯聚。拳鋒之上,泛起一層淡黃色的土屬性光暈,隱隱傳來山石摩擦般的低沉聲響。他修煉的正是蘇家嫡系的黃階高級武技——撼山拳!雖未大成,但其勢已足有開碑裂石之威!
“給我躺下!”
伴隨著一聲厲喝,蘇躍右拳如出膛炮彈,裹挾著沉悶的風雷之聲,毫無花哨地直轟許辰面門!拳風所過之處,空氣被急劇壓縮,發出嗚嗚的尖嘯,包廂內的桌椅被無形的勁氣推得向后移位,地板發出不堪重負的**。
店掌柜和那對少男少女已然閉上了眼睛,不忍看那少年頭破血流的慘狀。
然而——
“嘭!!!”
一聲遠比預料中更加沉悶、更加厚重的撞擊聲猛然炸響!仿佛重錘砸在了實心的鐵砧之上!
緊接著是“咔嚓”一聲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啊——!”
凄厲的慘嚎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
預想中許辰被轟飛的場景并未出現。眾人愕然睜眼,只見許辰不知何時已站起身,依舊站在原地,甚至保持著單手持杯的姿勢,只是杯中酒液微微蕩漾。而他原本空著的左手,不知何時已擋在面前,五指張開,正牢牢扣住了蘇躍那勢大力沉的拳頭!
蘇躍那張因為劇痛而扭曲的臉,充滿了極致的驚駭與難以置信。他的右拳被對方五指死死鉗住,仿佛陷入了精鋼澆鑄的牢籠,任憑他如何催動靈力掙扎,竟紋絲不動!更可怕的是,從對方指間傳來的那股力量,霸道無匹,瞬間就碾碎了他拳上的護體靈力,并將反震之力狠狠貫入他的手臂!
“轟!”
又是一股無形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炸開,這次更加猛烈!包廂內剩余的完好桌椅瞬間被撕成碎片,墻壁上的字畫裝飾化作蝴蝶般紛飛,連厚重的實木地板都“喀拉拉”裂開數道蛛網般的縫隙。
“咻——!”
蘇躍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包廂內側堅實的墻壁上!
“轟隆!!”
整面墻壁劇烈一震,以他撞擊點為中心,密密麻麻的裂紋如同閃電般向四周蔓延,石灰簌簌落下。蘇躍整個人呈“大”字形嵌在墻上,足足停滯了一息,才軟軟地滑落下來,癱倒在地。他右臂呈現不自然的彎曲,顯然骨頭已斷,口鼻溢血,臉色慘白如紙,只有胸口還在微弱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店掌柜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那對少男少女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滿臉的驚愕與恐懼,看看墻上的人形凹陷,又看看包廂中央那道淡然挺立的身影,渾身發冷,雙腿發軟。
許辰甩了甩左手,仿佛只是拂去一點灰塵。他低頭看了看滿地狼藉,又看了看癱在地上痛苦**、一時連話都說不出的蘇躍,搖了搖頭。
“做人,還是低調些好。”他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這次只是小小教訓。若再有下次……”
他沒有說完,但話里那未盡的寒意,讓蘇躍的師弟師妹齊齊打了個寒顫。
在店掌柜驚懼交加的目光注視下,許辰走到桌邊,取出一個裝有靈石的小袋子,輕輕放在唯一還算完好的桌角——數量正好是餐費,分文不少。
“打壞的東西,”許辰指了指癱軟在地的蘇躍,對掌柜說道,“找他賠。他說了,十倍。”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步履從容地走出了破碎的包廂門,走下樓梯,消失在仙萊居的大門外。自始至終,未曾回頭。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店掌柜才如同被抽干了力氣般,癱坐在地。而那對少男少女如夢初醒,連滾爬爬地撲到蘇躍身邊,手忙腳亂地想要扶他,卻又不敢用力,口中帶著哭腔:“蘇師兄!蘇師兄你怎么樣?醒醒啊!”
蘇躍咳出一口血沫,眼神渙散中帶著深入骨髓的恐懼與怨毒,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
對于許辰而言,與蘇躍的沖突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甚至未能在他心中激起太多波瀾。這種仗勢欺人的紈绔,他見得、殺得都不止一個了。教訓一頓,已是手下留情。
走出酒樓,山間清冽的空氣撲面而來,遠處青靈山在陽光下更顯巍峨靈秀。
“該辦正事了。”
他取出懷中那封火漆完好的推薦信,以及那枚觸手溫潤、刻著“蕓”字的青銅令牌,握在掌心。抬頭望向那云霧繚繞的千丈靈山,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與期待。
整理了一下衣衫,許辰邁開步伐,沿著青石鋪就的山道,向著青靈宗山門所在,穩步拾級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