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水北岸,化青野。
此地靈氣濃郁,滿目青翠,一座散著五彩寶光的大寺立于其中,大大小小的宮殿連成一片,山門高巍華美,匾額上以金字寫著【蓮華寺】,鐘鼓二樓立于兩旁,佛音悠長。
原本在此的僧眾已經(jīng)了然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位著玄黑道袍的修士,各持法器,正在拆除陣法,一點(diǎn)點(diǎn)將這座大寺拆解掉。
“這琉璃瓦也是靈物,全部收走。”
“墻上的金漆是庚金一道的靈物,都刮了,還有那臺階,也是靈玉雕的,都動作輕些。”
王棲云正在這座寺廟中忙碌著,他從未想過有這么一天,門中能打到江北,把這處大寺拿下,畢竟有小凈土在,紫府不出,何人能破?
先前一戰(zhàn),他并未上陣廝殺,而是總控陣法,但也看見了師叔的威勢,幾若天人,瞬息就將慈海打殺。
‘劍意!’
他至今想來,還有種不真實(shí)的感覺,門中又出一位筑基劍仙,震動原上,這幾日各家都派人過來見禮,門中可謂是盛極一時(shí)。
如今原本蓮花寺的地界盡歸門中,僅化青野便足有青巍大小,先前慈海搬空不少門派、世家的靈山,都填到此地,這一片地界靈氣濃郁,和大景原相差無幾,就是受釋法浸染,需要改造一番。
‘這一戰(zhàn)過后,門中勢力不知要增上多少。’
他站在一座大殿前,看著周邊忙碌的眾人,正想著日后之事,肩上卻被人輕拍一下。
他轉(zhuǎn)身看去,是一從未見過的陌生青年,面若刀削,棱角分明,著黑虎焰紋寶鎧,嘴角噙著一縷笑,眼神淡漠,似乎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這位道友,你是管事的?”
這人挑了挑眉,看向王棲云,氣勢稍稍散發(fā),已是筑基后期。
“正是,在下王棲云,不知道友是?”
王棲云神色如常,并不顯驚惶,暗地里卻已催動信物。
“武家,武安青,長生觀的地界由我家接管。”
武安青看向四周,眼神不明,轉(zhuǎn)而笑道:
“不知貴觀掌門可在此處,我家真人吩咐過,要我來見見這位劍仙,同他商議下日后之事。”
王棲云有些猶疑,看對方氣態(tài),確實(shí)是紫府仙族中走出的,不知有何事,當(dāng)下便回道:
“我掌門師叔正在閉關(guān)療傷,暫時(shí)恐怕不便見客,這.”
武安青聽著眼前這煉氣四重小修的話,眼中有些失望之色,他難得過來一次,見不著人,豈不是白跑一趟?
他正想著此事,卻感到肩上被人拍了拍,悄無聲息,淡漠的聲音響起。
“你找我?”
王棲云眼眸一亮,站的筆直幾分,笑著見禮道:
“師叔。”
“棲云,你先去忙。”
許玄此時(shí)就站在武安青身后,右手搭在對方左肩上,吩咐幾句,讓王棲云先去處理事務(wù)。
武安青此時(shí)卻不敢轉(zhuǎn)身,他感到身后似乎有一柄仙鋒抵著,只要他敢妄動,當(dāng)即就要被斬個(gè)七零八落。
“道友不告而來,可不合禮數(shù)。”
許玄松手,武安青轉(zhuǎn)身,目光沉凝,現(xiàn)在他確定無疑,眼前之人的殺力,恐怕在筑基中也是第一等的。
“是我冒犯了,在此向道友賠罪。”
武安青看向許玄,倒是未曾有什么怒意,反而眼神火熱地看去,笑道:
“道友修成劍意,我家接管長生觀領(lǐng)地,如今赤云算是歸我武家來管。”
許玄看去,稍有些驚訝,他當(dāng)然明白,長生觀離去,留下的東西定然有別家紫府收走,斷然是輪不到他們這些筑基的,只是這武家,怎未曾聽過。
“這是天水福地的世家,族中有數(shù)位真人,扶龍有功,修行的是正統(tǒng)魔道,可不是你遇到那些下三濫貨色。”
天陀在煉妖塔待過,對天水郡的局勢很是清楚,此時(shí)一語就道出對方跟腳來。
“原來是天水望姓,久仰仙族大名。”
許玄一笑,稍稍打量一番眼前之人,氣度不凡,修為渾厚,偶有魔氣散出,竟然不懼雷霆。
“他修的是「殆炁」,傳承久遠(yuǎn),可是堂皇正途,不是你印象中的那種魔修,這一道古時(shí)掌著魔考一事,和天魔有聯(lián)系,性命皆修。”
天陀低低出聲,倒是讓許玄又聽得一道統(tǒng),只是和天魔有聯(lián)系,這讓許玄不免生出些猜想來,當(dāng)下卻不顯露。
“許道友攻下蓮花寺,劍意高遠(yuǎn),有古代雷宮修士的大氣魄,我家真人可是稱贊過道友。”
武安青看向許玄,笑道:
“我家真人說道友未曾走師父的路,另開一道,是極聰明的,各家可都頗為看好道友。”
許玄聞言,心思電轉(zhuǎn),明白這位真人的意思,對方既然有意指出,他便笑著回道:
“我?guī)熓翘炜v之才,他的劍道我擔(dān)不起,只能另走別路。”
“是極是極,如今天下雷道大盛,正需道友這般人物。”
武安青看向許玄,面上笑意更盛,只道:
“我家僅是幫長生觀占一占地方,并不愿多管這里事情,貴觀行事正派,化青野一帶由道友治理,我族自是放心。”
“此間事了,我還要閉關(guān),便不多擾。”
許玄同其客套一番,武安青便身化滾滾青黑魔云,由諸多魔頭托舉,瞬息不見。
‘又來一家。’
暫時(shí)將這些煩心事放在腦后,許玄御風(fēng)直入偏殿,這地方正是蓮花寺的寶庫。
赤云北地雖然勢力最為雄厚的幾個(gè)筑基家族、門派都早早離去,僅剩些小門小戶,但蓮花寺搜刮一番,加上寺中本來庫存,靈物還是極多。
此地正是王習(xí)微在主持,身旁有數(shù)位弟子在忙著清點(diǎn),許玄進(jìn)入,眾人紛紛見禮。
“師弟。”
王習(xí)微那張粗獷的臉上布滿笑意,取出一玉冊來,急急上前,朗笑道:
“筑基級別的靈物已經(jīng)清點(diǎn)完畢,共有上品法器一件,中品二件,下品三件,及各色靈物共十八道,以神雷、庚金最多。”
“神雷,庚金?”
許玄心念一動,他得了洛舜伏的令牌,其中正有一門五品神雷功法,如今天陀正在不斷改寫,嘗試將此經(jīng)轉(zhuǎn)為四品,偽造古跡。
若是功成,就可遣人修行,神雷是五雷之中殺力、速度第一,僅論斗法,還要?jiǎng)俪稣稹㈧`、霄三道,只差社雷幾分。
“至于釋修之物,法師一級的禪寶共有四件,為黑鐵禪杖、紫金缽盂、錦瀾袈裟和一轉(zhuǎn)經(jīng)筒,至于剩下的東西,都是釋修所用,大致有十來道,其中最為珍貴的是三枚摩尼寶珠。”
“剩下的煉氣、胎息一級事物,更是多不勝數(shù),如今還在清點(diǎn)之中,已經(jīng)遠(yuǎn)超門中庫藏。”
王習(xí)微翻動玉冊,細(xì)細(xì)同許玄介紹一番。
許玄見此,亦有喜色,只道:
“我斬殺慈海,得來的業(yè)火、魂幡也是筑基上品,恐怕和古法器相差無幾,此番倒是得來不少法器。”
“如今門中靈物豐厚,分類、看護(hù)也是極為重要的事,多虧有師兄來主持。”
如何安放靈物也是門學(xué)問,要依照物性,按相生相克來處理,例如將煞氣同法光混在一處,時(shí)日一久,煞氣變渾,法光更是削減不少,可不是能隨意處理的。門中最懂這些的便是王習(xí)微,常年整理這些靈物也是極為損耗精力。
許玄同王習(xí)微又談了少時(shí),兩人便同離開此處,一道前往座香火繚繞的高閣,正是藏經(jīng)閣。
入內(nèi),多數(shù)是些佛經(jīng)之類,許玄目光掃過,直接收走,這些釋法他們修行不成,只得先留著,看日后能否交易出去。
一路往前,沿著木梯螺旋而上,將書架上的經(jīng)文一一收走,兩人終于來到一處暗室,許玄一劍斬開緊鎖的門戶,便見各色玉簡隨意堆放其中,光輝交織,正是蓮花寺掃蕩赤云北地得來的。
許玄靈識掠過,以法力將這些玉簡盡數(shù)招來,除去些無用的雜書,剩下共有九冊玉簡,三品功法、法術(shù)七道,僅到煉氣,多是五德的。
剩下兩道功法卻是四品,直到筑基,乃是庚辛二道的,許玄先前就想尋這兩道功法,如今倒是在此地尋來。
‘長生觀修庚金,治下筑基應(yīng)當(dāng)也多是這道的。’
庚金《虎鈐破陣經(jīng)》,修成【破陣子】,辛金《玉光溫清法》,修成【青玉案】,這兩道仙基各有神妙,和兵事皆有聯(lián)系。
“可遣守青營中資質(zhì)好的修行,以為戰(zhàn)將。”
王習(xí)微沉聲說道,許玄也是贊同,這兩道仙基都適合統(tǒng)兵,互有補(bǔ)足之處,如今門中領(lǐng)地?cái)U(kuò)大近乎一倍。
赤云北地剩下的凡人聽聞觀中大破蓮花寺,更是多有來化青野的,治下凡人已有十萬之眾,想挑選些資質(zhì)不錯(cuò)的也是簡單。
還有些修士的后裔,更是聽聞許玄之名,紛紛都想來拜入山門。
若是真?zhèn)€敞開來收,恐怕門中修士能翻上數(shù)倍,只是許玄特意吩咐下去,除了看資質(zhì),品行也重要,精挑細(xì)算,門中人數(shù)也增長極多。
許玄將事務(wù)交予師兄,轉(zhuǎn)而歸去,身化電光,瞬息就到天殛山大殿之中,入了密室。
他默默感受著氣海中清氣,慈海禍害一郡大半凡人,魔性之重,已是完全的異類,許玄將其斬殺,得來的清氣也極多。
心神歸于氣海,天陀此時(shí)正站在那白玉道臺旁,似乎已經(jīng)等候許久。
“如何,是翻閱那本道書,還是繼續(xù)修復(fù)道境?”
“自是修復(fù),那紫炁功法如今又修不成,倒是你,那《威靈斬堪經(jīng)》修改的如何,可能取出示人?”
許玄看向天陀,《威靈斬堪經(jīng)》正是玄樞道藏中的五品神雷功法,修成【煌靈赦】。
這仙基觀想威靈,金光運(yùn)轉(zhuǎn),存神召將,有紫金大蛇,金甲神人,天鋒雷刃隨行,斬勘鬼祟,動有天威,對器藝有額外加持,斗法十分厲害。
洛舜伏正是修行這一道,但實(shí)在是不濟(jì),混著血?dú)猓淙胂鲁耍性S玄一劍斬了,發(fā)揮不出這仙基的神妙,僅論殺力,【煌靈敕】還在【降雷澤】之上。
天陀輕嘆一聲,嘟囔幾句哪里有這么使喚妖的,還是取出一卷金色玉簡來,看向許玄,沉聲道:
“除了那幾件法器,剩下的釋修之物都給我,我可以吞下煉化,比血?dú)夂檬埂!?/p>
“給你便是,不過那摩尼珠品相極好,留一顆說不定有用。”
許玄皺眉,他就知道這老妖絕不會白白出力,反正釋修的東西他也用不上,當(dāng)即應(yīng)了。
天陀眉開眼笑,并無什么風(fēng)度,直接將金色玉簡扔給許玄。
“《上仰天威法》,修成的是【紫金蛇】?”
許玄面色古怪,看向天陀,只見這老妖笑道:
“如何?是不是頗有古韻?”
“起的名字比我還爛。”
“你懂什么,這叫大道至簡,返璞歸真。”
天陀語氣不屑,只道:
“這仙基修成就是紫金大蛇之相,這名字豈不是很形象?此法依舊能加持器藝,天威加身,斗法可不差。”
許玄無言,只得收下,按照天陀所說,這等弱化的仙基修行之法極多,難以追溯源流,反正是四品,僅到筑基,無人在意。
他不欲同天陀斗嘴,招來清氣,盡數(shù)歸于這方白玉道臺,天路顯化,許玄向上看去,那座天宮周邊清氣化作云海,赤色天蜈翻騰,劫雷劍光沖激。
向上而行,只一瞬便重入那太清道境之中,經(jīng)過天門,直入其中。
天陀依舊跟在許玄身后,一人一妖踏著縹緲白氣而行,觀道殿緊閉,影娥池和眺蟾臺旁月華灑落,未有變化。
繼續(xù)向后行去,破開白氣,便見一高巍的白玉古碑,直入云霄,同許玄當(dāng)初得來的那碑一般模樣。
上面似乎刻畫著諸多道紋和象征,許玄一一看去,古碑中心四象,五德,九炁,雷霆皆有,至于元磁、宙辰、禍祝、元毒等等則處于更外側(cè)。
震雷和社雷的道紋此時(shí)復(fù)蘇過來,紫白雷光涌動,神人、雷龍和天律、雷池顯化,許玄仙基有感。
至于另外一邊,丙火和蘊(yùn)土的道紋也明亮著,只是沒有震社那般神異,許玄心中有感,是霄聞和法言。
至于古碑最頂端,似乎還有三處道紋在,為玄青,元黃和始白之色,模糊不清,不得窺探。
他走上前去,看向丙火的道紋,金赤之火涌出,陽燧承之,許玄凝眸看去,想起劉霄聞來,心中難免有些擔(dān)憂,此時(shí)卻聽得有聲音自那道紋中傳出。
“師父?”
這聲音含著些疑惑,清清楚楚落到許玄耳中,正是劉霄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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