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沈知聿也沉默了。
“抱歉。”
半晌,他才開口,也明白了蘇姚剛才那句好人的意思,她是覺得自己對蕭縱夠意思吧,不管對方做了什么,都幫著遮掩。
“我不知道這件事,也并沒有想瞞你。”
他話里多了幾分鄭重,真心為自己沒有調查清楚就盲目開口而覺得歉疚。
“沈爺不用道歉。”
蘇姚有些受寵若驚,連連搖頭,她費力地扯出一個笑,“今天多謝你救我,日后有機會,我一定還您的人情。”
“好。”
沈知聿沒拒絕,也清楚自己不適合繼續留下,不然就真的不好和蕭縱解釋了。
“我還有些瑣事,告辭了。”
他轉身離開,蘇姚本來想起身送一送,卻到底沒能攢起力氣來,只好作罷,重新跌回床榻上。
身體還在控制不住地打顫,腿骨的刺痛也如影隨形。
她抬手捏了捏,很有些失望,這次吃了那么多藥,竟然還不能完全止住疼。
以后,該怎么辦……
“你這毛病,是上回槍擊遺留的?”
蕭翼的聲音忽然響起來,蘇姚身體一顫,扭頭看過去,眼底滿是驚訝,“你怎么還沒走?”
蕭翼有些氣惱,又有些不自在。
剛才把人扔下,是他不知道蘇姚的腿疼是真的,可現在都親眼見到了,他怎么還好意思不管不顧?
真說起來,要不是他把蘇姚的手包帶走了,她也不至于遭這么久的罪。
“我把你帶出來,當然要帶回去。”
他咬牙切齒地開口,也帶著點賠罪的意思。
但蘇姚卻并不需要,“不用了,我會自己回去。”
語氣雖然虛弱,但態度很堅決。
蕭翼在她眼里,和管家的區別不大,她不覺得對方要送她回去是出于好心,看熱鬧的概率更大一些。
她這腿疼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消停,不想在對方面前出丑。
蕭翼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臉色漲紅,有股被誤解了的氣惱。
可想起自己的曾經的所作所為,這份氣惱又散了。
“抱歉,先前的確是誤會了你,這次就當是我賠罪。”
他還是老老實實道了歉,蘇姚側頭看過來,滿眼都是驚訝。
“……別這么看我,”
蕭翼很不自在,臉色漲紅,粗聲粗氣解釋,“知錯認錯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蘇姚扯了扯嘴角,心里卻不以為意,上行下效,蕭縱那般驕傲,他身邊的人也大都自命不凡,怎么會真心實意的道歉。
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拒絕,就是真的不給面子了。
“那就……有勞蕭副官了。”
她撐著床榻站起來,落地的瞬間幾乎跪下去,好在她手快,扶住了床頭。
“你不是吃過藥了嗎?”
蕭翼忍不住開口,眉頭擰成了一個小疙瘩。
蘇姚只當他是嫌自己動作慢,緩了緩才開口:“不想等,你也可以先走。”
蕭翼一噎,他哪里是這個意思,他只是很震驚,她吃了那么一把止疼藥,竟然還會這么疼。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釋,只好先下了樓,然后站在門口等,蘇姚好一會兒才扶著欄桿下來,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緊緊抓著欄桿,身體還在控制不住地抖
蕭翼看得膽戰心驚,總覺得她隨時會摔下來。
好在有驚無險,蘇姚平安走到了他身邊,只是上車的時候,她卻頓住了。
蕭翼有些莫名,“怎么了?”
蘇姚搖搖頭,緩了好一會兒,才咬牙抬起腿,鉆進了車里。
剛剛消停下去的冷汗再次冒了出來,只是上個車而已,她卻仿佛剛歷了一場劫。
蕭翼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她受了傷的那條腿,有些不太好用。
“你……”
他有些想問蘇姚,為什么不喊他幫忙,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要怎么幫蘇姚呢?
“為什么不告訴少帥?”
沉默很久,他還是開了口,話頭卻已經變了。
蘇姚像是沒聽清,好一會兒才側頭看過來,她還處在痛苦的余韻里,聲音輕淡,宛若嘆息,“我說了啊……”
她疲憊地合了下眼睛,“我每回都說的……”
蕭翼喉間一堵,是了,蘇姚說過的,她說了很多次。
可沒人信。
蕭縱也好,他們這些帥府的人也好,沒有一個人信。
“……抱歉。”
他再次開口,說得真心實意。
但蘇姚并不需要,她只是又扯了下嘴角,笑容敷衍又生疏。
蕭翼很尷尬,沉默地鉆進了駕駛室。
可他心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他從來沒有像誤會蘇姚一樣誤會過旁人,還因為這個誤會對她那么刻薄,所以猶豫片刻,他還是再次開口——
“沈爺那邊的人情,你不用放在心上,少帥會還的。”
蘇姚慢慢睜開了眼睛,卻沒有看他,只是落在了自己那控制不住顫抖的腿上。
“……他忙著,還是不給他添麻煩了。”
蘇姚再次合上了眼睛,她不是在假裝懂事,只是蕭縱從來都是個冷情的人,如今有了新歡,大概率不會管她。
蕭翼也想起今天遇見的那位大班,瞬間啞了火,只好不再開口,盡量將車子開得平穩。
等回到帥府的時候,已然華燈初上。
他顧及著蘇姚的腿,連忙去給她開了車門,抬手去扶她。
蘇姚卻搖了搖頭,“不用了。”
她若無其事地下了車,看得蕭翼一愣,“你好了?”
“嗯。”
蘇姚應了一聲,她這疼就是來的突然,消失得也突然,有時候她前腳剛喊人,后腳就消停了;也有時候整宿整宿的折騰人。
但她不打算和蕭翼解釋,這是她自己的事,對方怎么想,信不信,都無關緊要。
她現在只想回房間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一道車燈卻忽然打在了身上,蘇姚被晃得閉了下眼睛,等那燈滅了,她才認出來,是蕭縱的車。
他竟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