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琉汐目瞪口呆看著一臉冷厲的蘇陌,半天回不過神來。
許久之后,才吐了口氣:“以勢壓人?”
蘇陌淡淡的看了冷琉汐一眼:“換了大人是天母教主,你最怕什么?”
“懼怕大武陛下,與你斗陰謀詭計?”
冷琉汐脫口而出:“當然不!”
蘇陌哼了一聲:“這不就得了!”
“正所謂一力降十會,一巧破千斤!任爾幾路來,我只一路去!”
“無非一個殺字!”
“殺到她怕了,殺到她沒人了,天母教自然就灰飛煙滅!”
冷琉汐沉默許久,起身對蘇陌微微一福:“蘇郎之言,如當頭棒喝,振耳發(fā)聵,妾身受教也!”
女帝深吸口氣:“蘇郎所言不錯!”
“為將領(lǐng)者,最忌優(yōu)柔寡斷!”
說著,眼中厲芒一閃,聲音陡然一冷:“區(qū)區(qū)五品靈臺郎,殺便殺了,豈需顧慮再三!”
“天母教,真能翻天不成!”
蘇陌點了點頭:“正當如此!”
他就怕女帝不把鄒厚拿下來。
鬼知道任務(wù)失敗之后,還能不能刷新出的激活目標。
吏部郎中,吏部排名第四的主官。
盡管只正五品,但典型的官低權(quán)重,是朝廷真正的重臣之一。
女帝聽完蘇陌這殺氣騰騰,威勢十足的話,那叫一個心情激蕩,感覺天母教,不過是疥癬之疾而已。
當下便朝蘇陌沉聲道:“妾身這就回去啟稟陛下,將鄒厚給拿下!”
蘇陌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大人請稍等!”
冷琉汐連忙問道:“蘇郎可還有指點妾身?”
蘇陌神情越發(fā)肅穆,語氣都加重幾分:“卑職確實還有一事!”
女帝看蘇陌這幅表情,知道接下來的話,定相當重要,也不禁跟著肅然起來:“蘇郎請講!”
蘇陌:“大人千萬不要告訴陛下,這些話是卑職講的!”
女帝頓時額頭黑線,俏臉都古怪起來,半天才擠出兩字:“為何?”
蘇陌眨了眨眼睛,擺出一副這還用問的樣子看著冷兮兮:“因為卑職怕死啊!”
女帝額頭黑線 100!
蘇陌見冷兮兮這古怪表情,連忙又道:“大人!”
“那九龍妖道,可是半步陸地神仙境界!”
“朝廷武德充沛,無懼妖人兇威,但卑職怕啊!”
“大人也不想看到卑職被天母教的人,泄憤殺害吧?”
女帝哭笑不得,最后咬牙切齒的點點頭:“知道拉!”
“蘇郎……真早晚要氣死妾身的呢!”
停了停,又道:“妾身真走了。”
蘇陌連忙諂笑道:“那卑職送送大人?”
女帝擺擺手:“蘇郎無需相送。”
蘇陌:“好!”
女帝……
最后一跺腳,氣鼓鼓而去!
剛走到官衙門口,蘇陌卻突然又叫道:“大人等等!”
女帝俏臉有點黑的回頭看了看蘇陌:“蘇郎還有何事?”
蘇陌咳嗽一聲:“卑職剛想起一事。”
“既然鄒厚乃袁閣老所舉薦,大人何不稟告陛下,將此事道與袁閣老知曉,讓袁閣老負責(zé)審問鄒厚?”
女帝一聽,俏目瞬間亮起來,脫口而出:“妙!”
蘇陌這提議,確實提到女帝心窩子去了!
如果袁興道與天母教有關(guān),自己將鄒厚交給他處理,他會不會疑神疑鬼,覺得身份已經(jīng)暴露?
如果無天母教無關(guān),自然知道這是自己對他的信重,更保存了他的顏面,能不暗中感激朕?
哼!
這次原諒你了!
若下次再敢氣朕,朕便……朕便再原諒你一回!
女帝心情激動,沖沖回了皇宮立政殿。
隨后使人傳袁興道入殿覲見。
為方便皇帝召見,或者啟奏事宜,內(nèi)閣、六部,皆在外朝靠近內(nèi)廷之處。
沒多久,袁興道便到立政殿外,得傳召后,恭恭敬敬的走入立政殿。
“臣參見陛下!”
女帝微微抬手:“袁愛卿平身。”
“謝陛下!”袁興道起身,微微拂了下袖子塵土,隨后沉聲道,“陛下召見微臣,不知所為何事?”
女帝笑了笑的看著袁興道:“如果朕沒記錯,袁愛卿是太祖二十三年探花?”
袁興道愣了下,連忙說道:“回陛下,臣承蒙太祖御筆圈名,正是永德二十三會試探花。”
“太祖任臣為翰林院編修,至今已二十七年有余。”
女帝點點頭:“這些年袁愛卿恪盡職守,忠于圣事,與大武有功,先帝信重有加,擢愛卿為觀星殿大學(xué)士,并兼領(lǐng)欽天監(jiān)重任,入內(nèi)閣辦事!”
“朕如先帝,同樣對愛卿信重,亦相信袁愛卿是忠于大武,忠于朝廷!”
袁興道心中頓時一個嘎噔,連忙跪倒在地:“此乃為人臣之本分,臣惶恐,不敢當陛下如此贊譽!”
女帝緩聲道:“愛卿起來吧!”
等袁興道起來后,女帝臉色忽然凝重起來,沉聲道:“朕剛得錦衣衛(wèi)密報。”
“城外十里坡傅家宅院中發(fā)現(xiàn)一尸骸……”
袁興道頓時愕然起來。
錦衣衛(wèi)發(fā)現(xiàn)尸骸,干自己何事?
難道……
袁興道眉頭頓時一緊。
但想想又不可能。
錦衣衛(wèi)怎可能無緣無故的對自己出手?
再說,陸謖也不會天真的以為,單憑一具尸骨,便能把自己這內(nèi)閣重臣給拉下來吧?
女帝深深看了袁興道一眼,跟著緩緩道:“那具尸骨,如果不出錯,應(yīng)是欽天監(jiān)五品靈臺郎鄒厚的尸骸!”
袁興道聞言,頓時一驚,失聲道:“這怎可能?”
“臣今早方接見過鄒靈臺……”
他聲音突然一頓,眼中寒芒閃過,深吸口氣:“陛下意思是,臣所見的鄒厚,乃歹人所假冒?”
女帝微微點了點頭:“錦衣衛(wèi)奏報,那假鄒厚,疑似天母教之人。”
“朕甚為震驚,想不到竟有天母教妖人,混入朝堂之上。”
“愛卿深得朕之信重,因此打算將此事交由愛卿負責(zé),望愛卿將混入朝廷的天母教徒,盡數(shù)拿下!”
袁興道臉色變幻一下,隨后肅容道:“但請陛下放心,臣定不負陛下重望!”
女帝笑了笑:“朕自是信得過愛卿的!”
“不過……”
她聲音略微一頓,跟著鳳眉微顰:“今仙武大試臨近,若傳將出去,朝廷威信則不存。”
“此事不宜聲張。”
“鄒厚自是不能繼續(xù)擔(dān)任這主考官,袁愛卿以為,誰人接替仙武大試主考官為善?”
袁興道聞言頓時一凜,略微沉吟,道:“禮部郎中張恒,左副都督御史申德,皆有圣事在身,已離開京城。”
“臣以為,仙武大試主考官,吏部郎中池?zé)o淚接替為善。”
女帝點點頭:“此事還需與內(nèi)閣眾臣商議一翻,方可定奪。”
“愛卿且在殿中暫候片刻,朕這便使人請蕭首輔等來立政殿商議此事。”
袁興道肅容:“臣遵命!”
蕭淵等到了立政殿,聞得此事,也是無語。
使人快馬加鞭將離京的張恒急召回來?
看袁興道、王華、楊吉的表情,便知他們定不會同意這個提議!
再次廷推?
真當女帝是沒脾氣嗎?
最后只能捏著鼻子,同意對池?zé)o淚的任命。
等退出立政殿,回內(nèi)閣,王灝很自然找到了蕭淵公房。
兩人相視許久,苦笑無言。
最后還是王灝嘆了口氣:“蕭首輔,我等是不是中計了?”
蕭淵苦笑道:“這還用問?”
兩人又沉默起來。
本就覺得,陛下突然把張恒和申德調(diào)離京城,外出巡視,有些古怪。
想不到鉤子竟留在這里!
王灝沉默片刻,最后嘆了口氣:“想不到那鄒厚,竟是天母教之人所假扮!”
“怕陛下早有覺察,難怪這次袁興道……”
蕭淵馬上擺擺手:“王尚書慎言!”
旋即,表情凝重起來,壓低聲音道:“天母教這等蠅營狗茍手段,終究上不得臺面,不足為慮。”
說著,他吐了口氣,表情苦澀道:“陛下這次……真的讓老夫……甚為意外。”
王灝沉默片刻,最后苦笑一聲:“其實這樣,總比太祖……”
他沒說下去,話鋒一轉(zhuǎn):“我等也可真正的安心做事了!”
蕭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太祖晚期,可是殺得朝堂上人頭滾滾,百官噤聲!
武太宗也差不到哪里去!
本以為,在群臣苦心教導(dǎo)下,總算出了個仁厚太子,等太子登基,朝臣就可以過上好日子。
結(jié)果一場玄武門事變,女帝登了基!
女帝武力值更勝太祖、太宗,還是如此形式的登基,試問群臣哪能不懼!
人人自危之下,誰還真正替朝廷做事?
大武各地,天災(zāi)**不斷,朝廷對地方掌控力不足,主要原因便是在此!
如今女帝懂得玩弄權(quán)術(shù),說不定反是好事。
總比女帝惱羞成怒的,上朝提著刀子,隨時要砍人的好!
……
孫子兵法實戰(zhàn)成功,女帝心情很是不錯。
得找人分享。
這人,肯定不可能是身邊那些愚魯太監(jiān)、宮女。
正準備換上常服出宮,順帶看看蘇陌是怎么教堪輿師繪制輿圖。
自家男……國師的本事,總不能別人學(xué)去,朕這個弟子反而學(xué)不到!
正當女帝要回后宮喬裝打扮。
突然殿外侍衛(wèi)來報:“啟稟陛下,兵部尚書鐘大人求見。”
女帝微微一愣,只得又坐回龍椅:“宣!”
身材高大魁梧,國字方臉上,向來表情嚴肅的兵部尚書鐘隱,憤憤的快步走入立政殿:“臣叩見陛下!”
女帝:“鐘愛卿平身!”
“愛卿有何事見朕?”
鐘隱一聽,看著更加來火,哼了一聲:“先前安五到兵部職方司,調(diào)走一百堪輿師。”
“臣聽職方司官言,安五乃奉陛下旨意行事,他等不敢阻攔!”
“臣不解,因此前來請問陛下,此乃何故?”
女帝一聽,頓時頭疼起來。
這兵部尚書,性格剛正耿直,不群不黨,最是看重規(guī)矩。
職方司乃兵部下屬機構(gòu),按照道理,就算自己要調(diào)用職方司的人,也得經(jīng)兵部行事。
如果調(diào)用一兩人,說不定鐘隱還會忍下來。
現(xiàn)在幾乎把職方司的堪輿師全部調(diào)走。
難怪鐘隱氣勢洶洶的前來討要說法!
女帝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安伴伴確實是奉朕的旨意行事。”
鐘隱馬上沉聲問道:“這是何故?”
想到自己馬上要組建的新軍,定是繞不過兵部,女帝沉聲道:“鐘愛卿想知道其中之故,便回去換上常服,于玄武門外候朕!”
鐘隱聞言一愣,下一句便道:“陛下要出宮?”
女帝俏臉微微一沉:“莫非朕不可出宮?”
鐘隱遲疑了下:“臣不敢!”
“臣這就便回去換身常服!”
他自是狐疑起來。
不知女帝調(diào)用職方司堪輿師,與出宮有何關(guān)連,還特別吩咐自己換去官袍。
兵部尚書換了尋常老者袍服,到玄武門外。
不多久,便見一輛奇怪的四輪馬車,自玄武門而出。
四輪馬車后,另有一輛常見的二輪馬車。
兩黑甲女騎士上前:“鐘大人請!”
鐘隱狐疑不解的上了二輪馬車。
兩車馳騁離開了皇城。
鐘隱暗中打量前面那輛好生奇怪的馬車。
平坦的朱雀大街之上,倒不覺得那四輪馬車有何特殊的地方。
當出了城門樓,到官道之上。
鐘隱頓時愕然發(fā)現(xiàn),這四輪馬車,行走起來,竟是相當?shù)钠椒€(wěn)。
自己乘坐的二輪馬車,哪怕在官道上行駛,也顛簸得驚人!
不過,鐘隱的注意力很快從四輪馬車移走。
他最是狐疑不解的,還是女帝為什么要微服離城!
這與調(diào)用職方司堪輿師又有何關(guān)連?
前行方向……
孤峰山?
難道與那最近被賜封的孤峰山子有關(guān)系?
鐘隱臉色不自禁的陰沉下來。
新封的分封侯蘇陌,封邑孤峰山,堪輿師。
鐘隱很自然就將兩事聯(lián)系起來。
陛下調(diào)走職方司的堪輿師,就是給那孤峰山繪制輿圖?還足足調(diào)走一百人?
胡鬧!
簡直離了大譜!
鐘隱越想,那張本就嚴肅,額頭上刻著生人勿近的方臉,越發(fā)黑沉得可怕!
在他眼中,那孤峰山子,不過一佞臣,得女帝之歡心,才被賜封孤峰山子。
整座孤峰山賜給他做封邑,鐘隱沒辦法。
這是皇家的權(quán)力,臣子不得干涉。
天下都是冷家的,總不可能陛下將地賜給臣子的權(quán)力都沒有。
但調(diào)用公權(quán),給佞臣行那私事,就與朝廷有關(guān)了。
鐘隱不能忍!
現(xiàn)在是職方司堪輿師,以后是不是還得讓工部將作監(jiān)來幫他建造封邑?
正當鐘隱憤怒之時。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赫然已到匠兵營外,龍驤衛(wèi)的行營所在。
龍驤衛(wèi)試千戶夏侯義親自上前,牽引馬車。
身披白色大氅的女帝,從四輪馬車下來。
鐘隱黑著臉下車,正待說話。
女帝突然淡淡說道:“鐘愛卿記住,朕現(xiàn)在是鳳鳴司百戶,你莫要說漏了嘴。”
鐘隱頓時目瞪口呆起來,都忘記責(zé)問女帝。
現(xiàn)在是鳳鳴司百戶?
這是幾個意思?
還有,不要跟誰說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