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盤算了一會兒后,對錢千戶道:“我大明律法嚴禁販賣人口,禁止良民賣為奴婢吧?”
律法確實是這么規(guī)定的,防止的就是應該納稅服役的“良民”大量流失。
但在現(xiàn)實中,賣身為奴的情況非常普遍,官府根本管不過來。
“所以?你打算遵紀守法?”錢千戶好奇的說。
白榆詢問道:“我應該去哪找肯賣身為奴的人?”
很有社會經(jīng)驗的錢千戶回答說:“德勝門外有黑市,是京城最大的一處。”
“京城?黑市?”聽到這些莫名熟悉的詞,白榆又感覺時空副本差點串聯(lián)了。
錢千戶解釋說:“黑市就是人市,多少年來約定俗成都在那里進行人口買賣。
而且這行還有專門的文契格式,以應付官府勘查,表面上不會有問題。”
白榆求教道:“現(xiàn)在黑市里都是什么價格啊?”
房價他已經(jīng)知道了,普通小院均價幾十兩,普通兩進院落均價百來兩。
更大的宅院沒打聽過,因為沒必要,打聽了也沒用。
但對于人口的價格,白榆還真是不清楚。
錢千戶道:“近些年大環(huán)境不好,有戰(zhàn)亂有災荒,人口價格就相對便宜了。”
這個邏輯很好理解,年景越不好,賣身求生存的人就越多,價格自然就便宜。
又聽到錢千戶詳細說:“你需要的是壯丁,如果沒有特殊技能,早年價格能到十幾兩,現(xiàn)在行情大概只需要十兩。
最貴的是年輕女子,如果相貌身段好,起碼要二十兩以上,三五十兩也等閑。”
危機感十足的白榆暫時對購買女色沒有興趣,現(xiàn)在他滿腦子都是大漢猛男。
了解完情況后,白榆對錢千戶說:“那明日錢長官在這邊盯著,我去黑市看看,先從縣衙找個人帶路,應當沒問題。”
錢千戶又囑咐說:“你去挑人時一定要仔細了,不但要看身體是否健壯,還要多加盤問家里狀況。”
白榆一時間沒明白,“這怎么說?”
錢千戶答道:“不要選那種光棍一條,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漢子,再出眾也不能收。
像這樣的貨色,收了賣身錢后,萬一尋摸個機會逃走,你都沒地找。
要買家奴,就買拖家?guī)Э凇⑸嫌欣舷掠行。昙o在三十歲左右的壯丁,這種最為妥當。
如果他們?nèi)覜]地方住,你再能提供住處,房租從工薪里扣除,那就更好不過了。”
白榆:“......”
這種感覺怎么又是莫名的熟悉?就類似于聽到前兩天彭老頭介紹“坐探”這份工作時那樣。
白榆回憶了一下上輩子那個時代,公司里最任勞任怨、不敢鬧事的員工,不就是那種上有老下有小、還背著房貸的中年人么?
沒想到穿越到五百年前,買幾個家丁也是一樣的思路。
無論時代如何變化,科技如何進步,人性卻總能相通,恰似五百年前又宛如五百年后。
白榆在心里默默的添加了一個備忘錄,在購買家丁之前,應該先搞一處宅院。
無論是租還是買,總得有安身之所。
不然等到拖家?guī)Э诘募叶儊砹耍瑓s沒地方住,那就搞笑了。
白榆不由得嘆口氣,事情還挺麻煩,先找場地,再招人手......
真該死,熟悉的感覺怎么又來了?下面是不是就該去找項目和盈利模式了?
想到這里,白榆悚然發(fā)現(xiàn),這踏馬的不就是創(chuàng)業(yè)嗎?
拿著二百兩的坑蒙拐騙來的巨資,花一半買套兩進宅院,另一半存起來備用。
如果將來還缺錢,就把綠荷轉賣了,怎么也能回收幾十兩銀子。
再憑借現(xiàn)有的每月二石皇糧鐵飯碗,可以在這個時代滋潤的躺平一輩子了,為什么要創(chuàng)業(yè)?
是不是內(nèi)心已經(jīng)有了野望的萌芽?是不是還不滿足于當前生活?是不是還想造沖水式廁所?
看著白榆仿佛正在思考哲學的模樣,錢千戶還是擔心白榆經(jīng)驗不足,最后搞得收不了場。
又提醒道:“購買和使用家丁,昂貴之處并不在于買,而在于養(yǎng)。
按照當今京城的行情,每月要給一石貼補,再加年節(jié)費用,一年算下來每名家丁就是十兩左右。
五名家丁每年就是五十兩,十名家丁就是一百兩,這都是持續(xù)性的消耗。
所以你不要覺得你手里有二百兩就是很多了,真要認為價格不貴就買一堆家丁回來,只怕一年都撐不住。
而且為了養(yǎng)家丁,你還要想法子開辟財源,保證有源源不斷的收入維持住局面。”
“別說了別說了!”白榆頭都大了,又是該死的熟悉感。
錢千戶這意思不就是說,初始投資很容易就燒完,一定要保持持續(xù)不斷的現(xiàn)金流入,才能維持財務健康,保證創(chuàng)業(yè)項目不夭折嗎?
不過話說回來,該去哪找錢?
本來先前通過歌姬許香紅,已經(jīng)打通了往娛樂圈賣詩詞戲曲的渠道。
但是許香紅現(xiàn)在成了黃太監(jiān)的金絲雀和生育母體,自己在娛樂圈的渠道又斷了。
作為一個手握資金的準創(chuàng)業(yè)者,白榆很容易就代入了資本家心態(tài),考慮資金問題時,本能的就感到人工實在太貴了。
他忍不住就就抱怨說:“這些牛馬...啊不,這些家丁的待遇,比吃皇糧的普通軍戶正丁都好多了!”
他印象很深刻的記得,剛穿越過來時,自家父親作為一個在編軍戶正丁,月薪到手只有五斗米,以及可忽略不計的廢紙寶鈔。
但這幫賣身為奴的家丁,卻敢要一石月薪!
錢千戶答話說:“不然你以為,為什么有那么多人自愿賣身為奴?為什么官府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清查一次?
就是很多人覺得給大戶當奴婢,比在外面摸爬滾打討生活輕松。
如果你給不出這個月薪,他們養(yǎng)不起全家老小,肯定就不愿賣身給你。
在天子腳下,還是要講點體面的,你總不能逼良為奴吧?那又談何忠心?”
這是一個社會問題,不是錢千戶和白小旗議論幾句就能影響到的。
反正白榆現(xiàn)在滿腦子只剩下了“搞地、搞人、搞項目”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