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郭子仍舊保持著警惕,他選擇不同的回家路線,路過小商鋪還會進去看看或者買點兒物品,其 實他是在觀察是否有人正在盯他的梢,告訴也許會偶爾碰到的同事或熟人,他在回家的路上只是漫無 目的隨便逛逛街,不讓那些多疑的同事或熟人有想法。他知道哪里有公用電話,凡是有情況需要向地 下黨報告 ,他會找不同的公用電話打出去。
“ 喂 ,請接武昌宇鑫綢緞莊 。”
電話局那邊:
“請稍等”
不一會兒 , 電話接通了:
“ 喂 ,哪位?”
“我是裁縫匠 ,我買的面料不太合適需要調換 ,請找一下你們李掌柜 。”
“稍等 。”
“ 喂 ,王裁縫嗎?”
“是我 ,李掌柜 。我姐說 ,那個病號小段已經不行了 ,他是嚴重的傳染病 ,麻煩告訴他家里人, 都離他遠點 。”
“謝謝王裁縫 ,其實他剛住院時就已經做好防范傳染病的準備了 ,我再落實病菌消毒的事 ,你也讓你姐預防他的傳染病 。”
“好的 ,我掛機了?”
“好吧 ,保重 。”
盡管段長柱身心受到無情摧殘,但是特工們短期內并沒有能讓他屈服,說明黨對他的教育是有成效的。然而當母親因為她兒子的原因也被特工們施加酷刑,那種所謂孝心跟深深的愧疚感讓他的心理 防線被攻破,他供出了經常接頭的幾位地下黨人,這下讓密調局上上下下的特工們興奮不已 。由于他從事交通站聯絡工作,供出的聯系人也都是地下黨的交通員,黨內職務并不高,其公開身份大都是小商販或者是某個雇主的幫工店員 ,但是其承上啟下的作用卻非常大。
董海香他們研究了段長柱的口供,感覺他所供出的那些人都是**的小魚小蝦,連姓名都是乳名或者是綽號 ,比如: 叫什么三腚猴 、瘦蛤蟆 、長鎖等等,并且不知道他們在什么地方落腳,在哪里混飯吃 ,這怎么安排特工抓人?滿大街的搜捕?設套誘捕?這些辦法都太笨了 ,再說時間也不夠用呀!你給它鬧得滿城風雨人人自危,就等于給革命黨通風報信,人家早就跑了不會坐在家里傻乎乎等你抓的。 當然,最有價值的線索還是漢陽兵工廠的那位工人師傅,既然他是地下黨人,就很可能與被革命軍劫持的槍械有關聯,甚至可能與押解武器裝備的部隊整建制叛逃反水有關聯,抓住他就有可能順藤摸瓜破獲整個武漢的革命黨地下組織。絞盡腦汁地分析來分析去,認為還是重點抓捕漢陽兵工廠的那個人更 有把握,甚至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成果。**地下交通站也要給它破壞搗毀,徹底掐斷**組織的機構聯絡。
幾個人合計后一拍板就這么定了,由行動一隊去抓捕兵工廠的人,行動二隊去搜查**地下交通站抓捕交通站的革命黨分子。局座扭著胖胖的身軀,側身坐在太師椅上,胖胖的手使勁把剩下的煙蒂摁 在煙灰缸里 ,勉強睜開眼看著董海香還有其他處室的頭們 , 哼了哼鼻子:
“你們還有其他高招嗎?”
他用目光又掃了掃坐在沙發上的特工們 ,他的意思是如果沒有要繼續發言的就散會。
“局座 ,兵工廠那邊會不會有守門士兵不讓咱們進他廠里?”
董海香不熟悉兵工廠 ,她有些擔心那些看門大兵會妨礙特工們抓人。
“ 呵呵 ,小董 ,你可真是多心了 , 咱們是誰? 咱們是天王老子說一不二! 咱是天下無敵 ,他就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阻攔抓人 , 咱也能打他個魂飛魄散!”
哈哈哈哈!局座的豪言讓在座的所有人都開懷大笑。
“局座 ,我想構思幾種抓捕方案 。一是怎么才能認準那個革命黨分子? 因為工廠里的工人太多 , 咱們又都不認識他容易讓他逃脫。二是抓捕他那天,他一定會在工廠里上班嗎?如果不在廠里怎么辦? 三是如果出現意外情況怎么辦? 比如他忽然就死了? 比如他被同伙救走了? 四是咱們不知道他究竟 住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他家里去抓捕?有什么辦法能確保咱們這次的抓捕行動成功? 我把這些疑惑寫成文字材料請局座過目參考 。對**交通站抓捕的方案 ,我也詳細規劃 ,確保抓捕成功 。”
“ 嗯 ,是個問題 , 咱們董處不愧是女中豪杰 ,考慮得非常細致周全 ,你寫好后我看看。我們就應該像下象棋那樣,要走一步看三步,唱戲還要有劇本呢 。你們這些大男人都要跟著文化人學著點,少打麻將少喝酒多用點腦子 ,要為校長盡忠 ,為黨國立功 , 聽到沒有? !”
“是! 為校長盡忠! 為黨國立功!”
眾人齊聲高喊。
“董處還有別的事嗎?”
董海香搖了搖頭 ,表示沒有其他事了。
“好啦 ,今天會就開到這里 。你們回去后務必要注意保密 ,跟你們下屬不要說抓誰 ,只說待命去執行任務就可以了 , 防止走漏風聲 ,散會!”
“是 ,遵命!”
去兵工廠執行抓捕任務的行動一隊早就出發奔往漢陽,雖然事先董海香制定了幾種行動方案備用,可是特工們對兵工廠高為祥同志的抓捕行動并不順利,他們平日就目空一切蠻橫莽撞,盛氣凌人的架勢致使與兵工廠武裝警衛發生對峙而延誤時機,幸好董海香制定的備用方案發揮了作用,最終還是導致高為祥同志被捕。
行動二隊一直蟄伏到午夜才出發奔襲竹林客棧。他們認為人們勞累一天,晚上都會回家歇息。革命黨交通站肯定會有很多革命黨分子在那里落腳聚集,晚上采取行動會有很大收獲。漆黑的夜里,除了青蛙此起彼伏的鳴叫聲,只剩下載著特工們的汽車輪胎在地面的撞擊聲摩擦聲,往日的警笛鳴叫聲則偃旗息鼓沒了聲響。
汽車穿過了低矮的棚戶區,越過了幾道窄窄的橋梁,七拐八拐便來到了竹林客棧。特工們紛紛跳下車,有的人端著漢陽造步槍,有的人手持盒子炮,分成幾人一組前后左右包圍了位于湖邊大道的竹林客棧,走在最前面的是二隊張隊長跟叛徒段長柱。周邊所有的商鋪都掛門板打烊,黑漆漆的一絲燈 亮都沒有。段長柱對這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他雖然沒有經受住酷刑的考驗而選擇了投降,可是他內心里還是希望曾經的同志們不要再在客棧落腳。
他躡手躡腳地趴在門板縫隙里,仔細聽聽屋內會發出什么動靜,嗯?“ 吧嗒”屋里好像是有什么東西輕輕碰撞的聲音,還有睡覺打呼嚕的聲音,誰?是地下黨的人?難道交通站還真的在使用? 唉,對不住了兄弟,我也想活命,我也是被逼無奈,既然事已至此沒有退路,心一橫,他回頭對張隊長耳語 說:
“屋里有人 。”
“怎么打開門板?”
“我來試試 。”
段長柱兩手摳住門板縫,輕輕往上提了提,真給把門板卸下一條,緊接著他又一條一條把門板卸下來幾條,店鋪門被順利打開了 。張隊長一揮手,幾個特工“ 嗖”的就竄進店鋪里,其他幾組的特工也分別在院墻在窗戶沖進店鋪。幾只手電筒把店鋪上下照得通亮,隨著低沉的命令聲,幾個男人被特工摁在地上,桌子上的油燈也給點亮 。有了光亮,能看清被抓得有五個男人,他們全都光著腳**著身體站在張隊長面前瑟瑟發抖,瘦骨伶仃渾身全都是臭烘烘臟兮兮的黑泥,油膩的頭發打著卷長長地像女人,滿臉胡須倒像是年長的老者,還有人給嚇得當場撒尿,臊臭氣撲鼻又熏人又惡心人,張隊長看著這些人的乞丐模樣 ,疑惑他們能是革命黨?他回頭看段長柱 ,伸手把段長柱拽到跟前問:
“他們是誰?”
段長柱拿起桌子上的油燈 ,對著被抓的人來回逐個打量。
“不知道 ,不認識 ,不是他們 。”
“不是誰? !”
張隊長厲聲呵斥段長柱。
“不是 ,不是我以前的同志 。”
段長柱哆哆嗦嗦地回答。
“你這個廢物 ,如果能早點歸順黨國歸順政府 ,你的同伙就不會逃跑!把他們都帶回局里!”
特工們把抓到的人都給塞進汽車,有幾個特工在段長柱的指引下里里外外搜遍整個商鋪,除了一堆破布條似的黑褲子,沒有找到任何跟革命黨有關的文件物品。張隊長看著搜來的破褲子和這幾個赤身**的人,心里別提有多沮喪,好歹也算是有行動成果,沒辦法只好押著這幾個人返回密調局交差去了。
天 ,出奇的湛藍,藍的那么透明,藍的那么令人心曠神怡,只有幾朵棉絮狀的白云在高高的天空中悠閑地漂移漫步,有些鳥兒在藍天中盡情翱翔,盡情追逐,有些鳥兒則停留在茅草屋頂或棲息在翠綠的大榕樹樹枝下卿卿我我的在鳴叫,競相用它們美妙的歌喉呼喚自己心愛的伴侶。延綿的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軍用大卡車要比平日里多了很多很多 ,從襤褸不整的軍用制服上下都纏繞著白色繃帶來判斷,顛簸的卡車上坐著許許多多狼狽不堪甚至有些痛苦的國民黨軍人,
不用說,這些兵基本都是剛從戰場上撤下來的傷病員。安喆開著福特越野車急速地穿梭在它們中間,看到這么多傷兵,他明白這應該是他提供給地下黨的情報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才會使得裝備精良的國民黨兵遭受到紅四方面軍的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