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繁華喧鬧,關于江芍的流言傳了兩日,就被另一樁風流韻事取代,再無人繼續關注。
江芍在家躲了三天,直到第三日趕上文月公主生辰,才帶著賀禮入宮覲見。
當看見江芍出現,那些參與了拍賣會的夫人小姐臉上大多露出些異樣之色。
江芍全都當做沒看見,就在路過御花園時,她忽然發現鯉魚池旁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躊躇片刻,江芍這才上前行禮:“寧王殿下。”
沈清安微微側身,微風拂過,幾片落花紛飛,揉皺一池春水,連那張冷峻容顏都染上些許暖色。
江芍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幾乎克制不住一般想從胸腔里蹦出來,她慌忙挪開眼,取出一枚早就準備好的玉佩:“王爺,那日的事情多謝你,我無以為報,想來想去只有這個能勉強拿得出手……”
她聲音越來越小,等看清沈清安腰上掛著的那枚玉佩時徹底啞聲。
那是一塊種水上好的暖玉,成色剔透,沒有一絲雜質,哪怕放在外頭的珍寶行,也不會低于萬兩白銀。
而自己手里的這枚不過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白玉,雖然比起尋常玉石貴重,卻不及沈清安腰上那枚半分。
可這已經是將軍府的珍藏里,最好的東西了。
也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
只是現在看來,還是很上不得臺面……
江芍不知多少次在心里嘆息,發愁自己的家底實在是太薄了。
早知當年從軍的時候,就再賣力些,存點戰利品也好。
就在江芍胡思亂想時,一雙大手忽然伸到面前,接過了那枚玉佩。
沈清安垂眸不語,只是將自己原本的那枚白玉玉佩摘下,隨后換上了江芍送他的。
而后,一道幾乎要消失在風中的聲音緩緩響起,無比清晰的落在江芍耳中。
“我收下了。”
“……啊,收下就好。”
江芍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沈清安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薄唇彎了彎,摘下她肩膀上的一片落花:“時候不早,皇嫂應該很想你,去見她吧。”
江芍點頭,并未多想,直接往皇后宮中去了。
她來的有些遲,鳳儀宮已經坐滿了人,而皇后身邊的那位正是今天的主角文月公主,也是當今太子殿下的二女兒,皇太孫的親妹妹。
“怎么現在才來,我可等你半天了。”
看見江芍進來,皇后笑容滿面,直接拉了她的手帶到近前:“你還是第一次見文月吧,她比你小五歲,論起輩分來還得喊你一聲姨母才是。”
江芍一愣,隨即恍然。
母親和娘娘是手帕交,按說她確實是與太子和寧王一輩。
和皇太孫的婚事還沒昭告天下,喊一聲姨母倒也算情理之中。
文月公主不過十六,這是活潑愛笑的年紀,一見江芍,小姑娘雙眼放光,連最親的祖母都不要了,親親熱熱地抱住了江芍的胳膊。
“你就是小江將軍吧,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了!”
文月公主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雀:“聽說你跟我一樣大的時候就上了戰場,打過好多勝仗,是女中豪杰呢!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是個什么樣的人,今日一見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樣!”
“小江將軍你不知道,我可崇拜你了,母親經常嫌我太活潑愛鬧,沒個公主的樣子,早晚我也偷偷溜出去做一番大事!”
江芍手足無措的被文月公主拉著說話,她平時不愛出門交際,其他貴女也看不上她,還是頭一次被人這么熱情地招待。
“我……”
她剛說了一個字,文月公主便迫不及待的挽著她的胳膊往外走。
“我帶你去御花園逛逛,也認識認識我那些小姐妹!”
江芍甚至來不及向皇后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就被強行帶了出去。
看著兩個姑娘離開的背影,皇后止不住的高興,心中也萬分感嘆。
這孩子年幼早慧,吃了太多的苦,要是能早些嫁進皇家和文月做個朋友,那也是極好的。
唉,現在只希望陛下的圣旨能早點擬好,畢竟江芍可是她惦記好久的閨女……
整整半日,江芍都被文月公主帶著認識各家的小姐。
文月性子直爽,最討厭那些彎彎繞繞,她身邊的小姐妹也都是一個脾氣。
家世未必高貴,但都格外坦誠。
因此幾番相處,江芍便慢慢放松,也能同眾人說笑幾句。
看著坐在一眾貴女間的江芍,遠處的宋彥恒幾乎咬碎了牙。
江芍什么時候又搭上了文月公主!
想起前幾日在拍賣行,她和寧王在一起的模樣,宋彥恒心里便冒出一股無名火。
這個女人前后和王爺公主搭上,不就是為了巴結這兩個人,好抱大腿嗎!
她簡直是被權勢蒙了眼睛!
從前還在自己面前裝可憐,害得他還以為江芍在京城當真無人可依。
如今看來,都是假的!
心中對江芍越發厭惡,宋彥恒轉身想走,可身體卻好像不聽使喚,一雙腳牢牢定在原地,目光始終離不開那個笑容明媚的女子。
這些天江芍對他再無從前的殷勤,甚至可以說是無視和冷淡,仿佛當真已經徹底放下了。
明明自己應該高興,可為何心里卻總感覺不舒坦?
宋彥恒想不明白,就在此時,陳香蓮也帶著婢女款款走來,目光溫柔如水。
“宋公子。”
她循著宋彥恒的視線看去,纖細的眉輕輕一抬,開口時卻帶了嘆息:“江姑娘如今倒是越來越受歡迎了,前兩日與寧王相伴,今日又有文月公主作陪,當真讓人羨慕。”
“只是從前從未見過王爺和公主這般親近她,也不知江姑娘是得了什么奇遇,能讓那二位如此看重……”
三言兩語,讓宋彥恒的臉幾乎快要扭曲。
是啊,從前怎么不見寧王和文月公主在她身邊呢?
偏偏自己拒絕了江芍,她便開始弄出這些手段,不就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嗎?
果真是……死皮賴臉!
江芍給那群貴女講了些邊關的風景,眾人聽得津津有味,若非還要隨各自母親前往宴席,只怕一個都舍不得散。
文月也被太后喊去,幾個姑娘和江芍約了日后再聚,三三兩兩也散了。
江芍正打算再逛一逛,可還沒走兩步,討厭的聲音便陰魂不散般在身后響起。
“江芍,我真是看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