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的何宸瑜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對著鏡頭點頭：“是是是，晴姐監(jiān)督得可嚴(yán)了，保證萬無一失！”

蘇晚這才松了口氣，剛想說“別總欺負他”，就見屏幕里的何宸瑜偷偷翻了個白眼，雖然快得像錯覺，但蘇晚還是看見了。掛了視頻，她忍不住跟顧沉舟笑：“何宸瑜怕是要被蘇晴折騰壞了。”

顧沉舟正替她把落在包里的常春藤葉撿出來，聞言低笑：“能被這樣‘折騰’，也是種福氣。”他牽起她的手往教堂外走，陽光穿過玫瑰窗，在他們腳下投下片彩色的光，“去吃飯吧，我訂了家離這兒不遠的餐廳，據(jù)說他們的油封鴨，配今天的陽光剛好。”

而此刻的邁巴赫里，何宸瑜看著導(dǎo)航上“無痕酒店”的字樣，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心里的小人兒正捶胸頓足：蘇晚姐啊蘇晚姐，您是不知道，我這雙休全泡湯了，連軸轉(zhuǎn)八天沒歇著，現(xiàn)在還要當(dāng)司機、被晴姐訓(xùn)，我容易嗎？這話也就敢在心里轉(zhuǎn)轉(zhuǎn)，嘴上還得陪著笑，誰讓他是石總面前的“紅人”呢——紅人難當(dāng)啊！

他偷偷嘆了口氣，剛想調(diào)整空調(diào)溫度，副駕的蘇晴突然喊：“何宸瑜！空調(diào)開大點，我要吃冰淇淋！”何宸瑜連忙應(yīng)“好嘞”，心里默默把這筆冰淇淋錢也記進了“員工福利”的小本本里。

幾乎在同一時間，離開巴黎圣母院時，午后的陽光已經(jīng)熱得發(fā)沉。顧沉舟替蘇晚撐開遮陽傘，傘面是淺米色的，剛好能遮住兩人的影子，他指尖捏著傘柄，骨節(jié)被曬得微微發(fā)亮：“那家餐廳離這兒走路十分鐘，穿堂風(fēng)會涼快些。”

昨天的七星級餐廳依舊靜得能聽見水晶燈的輕響。服務(wù)員記得他們，笑著引到靠窗的老位置——窗外的梧桐葉比昨天更綠些，陽光透過葉隙落在桌布上，像撒了把碎金。顧沉舟替她拉開椅子時，蘇晚發(fā)現(xiàn)椅墊上多了個淺杏色的靠枕，大概是侍者記得她昨天說久坐腰會酸，指尖碰上去，絨面帶著點陽光曬過的暖意。

菜單剛遞過來，顧沉舟就翻到前菜頁：“今天的奶油蘑菇湯加了松露油，比昨天的更濃些。”他抬眼時，正撞見侍者端著冰桶經(jīng)過，里面的白葡萄酒瓶身上凝著水珠，“順便開一瓶昨天那款霞多麗？你說它的果香像剛摘的青提。”

面包籃端上來時，蘇晚發(fā)現(xiàn)多了只芝麻小餐包，烤得圓滾滾的，像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熊。“廚師長說今天周日，特意烤了家庭款，”侍者笑著解釋，“他女兒總說這個形狀像童話書里的面包屋。”顧沉舟拿起餐刀，把小餐包從中間剖開，抹上黃油時動作輕得像在拆禮物，遞過來時，黃油剛好化成半透明的一層，浸得面包芯軟軟的。

奶油蘑菇湯端上來時，瓷碗邊緣的溫度剛好不燙手。蘇晚舀了一勺，松露的香氣混著奶香漫開來，比昨天的更醇厚些，大概是多熬了半小時。顧沉舟正替她切著法式香煎鵝肝，刀叉碰到瓷盤發(fā)出輕響，他忽然抬頭笑：“你昨天喝湯時，嘴角沾了點奶油，像只偷喝牛奶的貓。”

主菜上來時，窗外的梧桐葉被風(fēng)吹得沙沙響。蘇晚的油封鴨腿皮烤得焦脆，用刀一劃就“咔嚓”響，油汁滴在盤里，混著梅子醬畫出淺紅的圈。顧沉舟把自己盤里的蘆筍夾給她：“今天的蘆筍是早上從近郊農(nóng)場送的，嫩得能掐出水。”他說話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兩人都頓了一下，像被陽光燙了似的，又很快移開目光，各自低頭笑。

甜點是焦糖布丁，焦糖殼敲開時的脆響在安靜的餐廳里格外清晰。蘇晚挖了一勺，布丁顫巍巍的，像裹著焦糖的云朵。顧沉舟看著她吃，忽然從口袋里摸出個小盒子，里面是枚銀質(zhì)的梧桐葉胸針，葉脈的紋路刻得清清楚楚：“剛才路過珠寶店看到的，你昨天說喜歡窗外的梧桐影。”

蘇晚把胸針別在披肩扣上，剛好和巴黎圣母院的鑰匙扣遙相呼應(yīng)。她舉著手機拍布丁時，屏幕里忽然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他的肩膀挨著她的，像兩株并排生長的梧桐，被同一片陽光照著。

“你看，”她把手機舉給他看，“比昨天的照片多了點焦糖色。”顧沉舟笑著摟住她的肩，下巴抵在她發(fā)頂，發(fā)間還沾著點餐廳里的玫瑰香：“明天去盧浮宮，我查了周日閉館，剛好人少。”

布丁的甜還沒在舌尖散開，蘇晚忽然想起蘇晴此刻大概正在海城的餐廳里，逼著何宸瑜試吃新出的芒果慕斯，石無痕大概又在替她擦掉嘴角的奶油。她戳了戳顧沉舟的手背：“你說，何宸瑜現(xiàn)在是不是正偷偷把冰淇淋藏進包里？”

顧沉舟替她擦掉唇邊的焦糖漬，指尖帶著點涼意：“說不定，正把賬算在團建經(jīng)費里。”窗外的梧桐葉又晃了晃，把陽光篩成更碎的金點，落在兩人握著的手上，像撒了把不會化的糖。

幾乎在同一時間，邁巴赫剛拐進無痕酒店的專屬車道，白色廊柱投下的陰影就裹了過來。何宸瑜把車停在薔薇花藤纏繞的門廊下，剛拉手剎，就見李經(jīng)理已經(jīng)站在臺階上——黑色西裝熨得沒有一絲褶皺，手里的平板電腦屏幕亮著，大概是在核對預(yù)約名單。

“石總，蘇小姐。”李經(jīng)理的笑容堆得恰到好處，眼神掃過駕駛座時，卻像被冰碴子劃了下，連句“何特助”都懶得說。何宸瑜識趣地推門下車，繞到后座替蘇晴開車門，指尖剛碰到車門把手，李經(jīng)理已經(jīng)搶先一步拉開了門，彎腰的弧度比平時對客戶還低：“蘇小姐小心臺階，今早剛灑了水，有點滑。”

蘇晴“嗯”了一聲往里走，石無痕跟在她身側(cè)，何宸瑜拎著兩人的帆布包跟在后面，路過李經(jīng)理身邊時，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李經(jīng)理回頭瞪他，眼神里的火幾乎要燒穿鏡片——上次就是這小子，借著給蘇晴打包了帝王蟹，在石總面前說他“不懂女孩子愛吃清蒸”，害得他被石無痕輕飄飄一句“多學(xué)著點”噎了半天。

“海鮮池剛到了澳洲龍蝦，”李經(jīng)理快步追上石無痕，聲音壓得低低的，“凌晨三點從悉尼空運來的，就兩只，給您留了最大那只。”他說話時，眼角的余光始終瞟著何宸瑜，像在炫耀自己的特權(quán)。

何宸瑜在后面翻了個白眼——不就是會搶功勞嗎？上次蘇晴說想吃黃蜆子，還是他托人從丹東港口連夜運的，李經(jīng)理倒好，端上桌時說是自己“特意安排的當(dāng)季鮮貨”。

電梯門開時，李經(jīng)理搶先按了頂層按鈕，金屬按鍵被他按得發(fā)亮。何宸瑜注意到，電梯壁的反光里，李經(jīng)理正偷偷整理領(lǐng)帶，大概是想在蘇晴面前維持“穩(wěn)重”形象。

他忍不住在心里嗤笑：再裝也沒用，上次石總說要換酒單，這老小子連蘇晴愛喝的荔枝汽水都記不住，還是他偷偷塞給侍者的。

包廂的落地窗正對著江邊，陽光把江水照得像鋪了層碎銀。李經(jīng)理親自布菜，銀質(zhì)的餐具在他手里轉(zhuǎn)得飛快，活像在表演。蘇晴剛坐下，他就遞上條熱毛巾：“蘇小姐，這是用艾草煮過的，驅(qū)濕。”何宸瑜在旁邊剛想開口說“蘇小姐不愛艾草味”，就被李經(jīng)理一個眼刀瞪了回去。

“石總，”李經(jīng)理翻開菜單，語氣恭敬得像在匯報工作，“今天的東星斑是野生的，廚師建議刺身，您看……”話沒說完，石無痕已經(jīng)打斷他：“做清蒸，蘇晴不愛吃生的。”李經(jīng)理的臉僵了一下，趕緊點頭：“是是是，我忘了。”

何宸瑜在心里哼了一聲——忘了？我看是故意的。他往蘇晴面前的水杯里添了點溫水，水溫剛好不燙嘴，這是他跟著石無痕久了，摸出的蘇晴喝水的習(xí)慣。蘇晴朝他笑了笑，剛想說什么，李經(jīng)理已經(jīng)端著一碟醉蟹過來：“蘇小姐嘗嘗這個，用二十年花雕泡的，石總上次說您愛吃帶點酒香的。”

何宸瑜看著那碟醉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這明明是他上周匯報工作時提的！李經(jīng)理這老狐貍，居然記下來搶功勞！他正想找個機會插句話，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張姐發(fā)來的消息：“何特助，裁縫店的縫紉機好像有點卡線，你下午有空來看看不？”

他剛想回“沒空”，就聽見李經(jīng)理在跟石無痕邀功：“石總您放心，店里的事我都盯著呢，上周何特助忘斷電那事，我已經(jīng)讓電工加了個自動斷電裝置，以后絕對不會再出岔子。”

何宸瑜猛地抬頭——自動斷電裝置？這老小子什么時候弄的？居然瞞著他！他正想揭穿，蘇晴忽然開口：“李經(jīng)理有心了。”石無痕也點了點頭，何宸瑜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只能在心里翻了個巨大的白眼：行吧，算你狠。

窗外的陽光爬到頭頂時，刺身拼盤端了上來，龍蝦肉透著半透明的粉，像塊凍住的晚霞。李經(jīng)理正想給蘇晴夾一塊，石無痕已經(jīng)先一步動手，把剔好的龍蝦肉放進她碗里：“蘸點芥末，提鮮。”蘇晴咬了一口，眼睛亮起來：“比上次的更甜些。”

何宸瑜看著李經(jīng)理瞬間黯淡下去的臉，忽然覺得心里舒坦多了。他掏出手機給張姐回消息：“下午沒空，讓電工先看看，我晚上過去。”發(fā)送鍵剛按下去，就聽見李經(jīng)理又在說：“石總，下周要不要從北海道訂點海膽？我認(rèn)識那邊的漁船主……”

何宸瑜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機翻出海鮮供應(yīng)商的聯(lián)系方式——哼，北海道海膽算什么，他早就聯(lián)系好大連的朋友，下周送頂級紫海膽過來，到時候看誰搶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