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急得不行,將二百五和陳小苗重新塞回車里,一腳油門就往小區(qū)外頭最近的社區(qū)診所開。
診所不大,但干凈整潔。
陳小苗有氣無力地躺在診療室的椅子上,整個人軟得像一團棉花,腦袋靠著陸遠肩,呼吸都有一絲灼人的熱氣。
“陸遠……”陳小苗的聲音又輕又飄:“俺……俺是不是不中嘞?”
“胡說八道,放輕松,沒什么大事。”陸遠嘴上安慰,心里卻緊張得不行。
“恁別哄俺了……”
陳小苗眼眶泛紅,聲音都帶起了哭腔:“當年逃荒,路上得了瘟病的,沒一個活下來……俺見過,身上先是發(fā)燙,然后就走不動道,躺下就再也起不來了……”
陸遠聽得心頭發(fā)酸,只能干巴巴笑:“誰說你得瘟疫了,別胡思亂想。”
“俺……俺好像瞧見師傅了,還有師姐……”
陳小苗開始說胡話,眼神逐漸渙散。
她正要再念叨,診療室的門被推開,戴著口罩的醫(yī)生和護士緩步走來。
“來,姑娘,張嘴,啊——”
護士手里拿著根長長的棉簽。
陳小苗懵懵懂懂地“啊”了一聲,還沒反應(yīng)過來,喉嚨深處就被棉簽狠狠捅了兩下,嗆得她一陣反胃。
“最近有什么癥狀?”
醫(yī)生一邊把棉簽放進采樣管,一邊例行公事詢問。
陸遠趕緊替陳小苗答道:“今天下午開始的,頭暈,渾身沒力氣,打噴嚏,現(xiàn)在發(fā)高燒。”
醫(yī)生翻了翻手里的體溫計,又問了陸遠幾個問題,最后給出結(jié)論。
“看癥狀應(yīng)該是流感,具體等核酸結(jié)果……春秋換季流感高發(fā),你們年輕人也得多注意。”
陸遠聽完點點頭,心里那塊大石頭只落下了一半。
這畢竟只是個小診所,要是陳小苗再有什么嚴重癥狀,他也顧不上身份不身份的,必須去醫(yī)院找奶奶幫忙。
沒一會兒,護士過來,麻利地在陳小苗手背上找到血管,扎上吊針。
冰涼的液體順著輸液管緩緩滴落,等到藥效上來,陳小苗臉上的紅熱退去些許,人也漸漸緩過勁兒來。
她靠在椅子上,瞅著頭頂?shù)牡跗浚殖虺蚺赃呉荒槆烂C的陸遠,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叫喚起來。
“陸遠,俺餓……”
陳小苗腦子燒得迷糊,含糊不清地喊上一聲。
陸遠看眼手機,已經(jīng)快下午兩點。
他劃開屏幕點開外賣軟件,挑了兩樣清淡的小菜和一份粥。
飯菜送到,陸遠打開保溫盒,用勺子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陳小苗嘴邊:“好點沒?”
陳小苗虛弱地點點頭,小口咽下清粥,滿是愧疚:“俺……俺又給恁添麻煩。”
“你又來了。”
陸遠沒好氣道:“誰還沒個病沒個災(zāi)的?我要是病了,躺這兒動不了,難道你扭頭就走,不管我?”
“那肯定不能!”陳小苗不假思索。
“那不就得了!”陸遠又舀起一勺粥。
“嗯……”
陳小苗已經(jīng)明白,自己講道理永遠講不過陸遠,干脆閉上嘴,默默地接受投喂。
陸遠喂了小半碗,陳小苗示意自己吃飽,陸遠就著剩下的飯菜三兩口扒拉起來,邊吃邊含糊問。
“小苗,剛才你真覺著自個兒快不行了?”
陳小苗老老實實地點頭。
剛才燒到快四十度,腦子跟一鍋漿糊似的,難免犯渾。
陸遠放下筷子,湊近了些,帶著幾分不正經(jīng)的笑意:“那你既然覺著要不行了,臨了……就沒什么話想跟我說?”
陳小苗眨巴著眼睛,認真地想了想,然后不確定地問:“俺……俺該說啥?”
“嘿!”陸遠被這話給噎得不輕,故作不滿道:“咱們好歹同吃同住一個多月呢,你就真沒什么想說的?”
陳小苗沉默。
她垂下眼簾,似乎在進行極其嚴肅的思考。
半晌,陳小苗終于抬起頭,眼神清澈又誠懇,鄭重其事地看著陸遠。
“陸遠……”
“嗯?”
“謝謝恁。”
“……”
“恁是個好人!”